于顽扶了把,将他扶到阴凉处,一天时间,面前的人好像又憔悴不少,虽然本身也沧桑得看不出这是位没到四十的父亲。 男人有些急躁,“你是警察?你找到我的小伟了?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啊?” 于顽打断男人的追问,问道:“你家小伟是什么时候找不到的?” 男人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微微泄力,浑浊的大脑里清晰的记得那个日子,“四年前,十月初三,我不该,我不该去打牌,我要是早半个小时,小伟就不会丢了。” 于顽拿出从王嫂供台上撕下的那张寻人启事的照片,有点不大忍心递给男人,他的小伟,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 荆澜生接过那张照片,“带回局里吧。”
第38章 刘杰他们还没回来,乔飞见于顽他们带了个乞丐回来,鸟窝头有大大的疑惑。于顽将人安置在休息室后,进办公室对乔飞说:“查一查四年前十月初三,南津街的小孩失踪案。” 下午天气慢慢的开始热起来,于顽抹了把汗,灌了一大杯水,咕咚喝完后发现荆澜生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外套被脱掉,衬衣卷上小臂,额间一层细汗。 “喝水吗?” 于顽自己用的是放在局里的水杯,准备给他买一瓶。 荆澜生抬眼,长手一伸自然地接过于顽手里的杯子,喝掉了于顽没咕咚完的那半杯水,舌尖带过薄唇,晶润莹泽。 于顽话没说完咽下去了,要不还是给他买个杯子? “顽哥,有了。”乔飞速度很快。 “失踪者叫吴小伟,家属十月初三晚上七点四十报警失踪,至今没有消息更新,父亲叫吴荣,是里面那位吗?” 于顽点点头,把王嫂的事儿说了一遍,说完转了一圈,抓着头发问:“我让片区同事送过来来着,还没过来?” 乔飞埋头把资料往外导,“一直没来过人啊。” 于顽摸出手机给刚才叫过去的同事打电话,嘟声一直响到自动挂断,放下手机和荆澜生对视一眼,二人迅速冲出去。 在门口闯到回来的刘杰和高行,两拨人都有话要说,高行嗓子冒烟,也要一手勾着于顽讲刚才走访的发现,一手扯着急吼吼整个人晒得汗流不止,要冲进去喝水的刘杰,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在局门口无效沟通。 好在荆澜生及时冲进现场,于顽只感觉自己脚一悬空,视角在低空转了半圈,整个人被提溜着转了个向,回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剥离了无效沟通区,荆澜生丢下句‘问乔飞’后和于顽出了局里,朝北迢街开去。 又热又懵的高行:“什么玩意儿飞过去了?我还没讲完呢。” 刘杰从门口警卫室接了杯水,喝掉后过来飞踢高行一脚,“你今天给我在办公室里讲一百遍。” 于顽在车上打了几次同事的电话,无一接通,眉头锁得很紧,他一般有预感不好的事,那实际情况就不是一般的糟了。 天擦黑,车子刹在北迢街17号,这是他们今天第三次来这个地方。 铁门还是他们离开时半开不关的样子,亮堂的房屋仿佛被吹熄了一样,荆澜生挡在于顽前面,推开铁门,吱呀的锈声刺耳抓心,王嫂卧房门前一只警帽滚落在地。 于顽冲过去,捡起帽子,抬头往房里看,瞳孔猛然一缩! 卧房内一圈明黄的神像被溅上殷红血滴,新鲜的血腥味浓烈扑鼻,两位警员一个倒在门口,一个倒在卧房中央,胸膛间还有低低的起伏。 血气引着于顽的视线,于顽跟着血迹看上去,被掀开的供台上,一个人以极其诡异的姿势端坐着,两根尖细木棍交叉着从背后贯入,从前腹部钻出抵着供品案台,将人稳稳地架在供台之上,香烛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烟雾寥散之后,露出供台上的人一张血色可怖的脸,嘴唇被大力撕张,筋肉连着扭曲的下巴,嘴间满满当当被塞进一个供台上的大苹果,往上两只眼睛变成黑色血洞,眼球被破坏得稀烂,还汩汩冒着浓液和热血。 是王嫂。 天完全黑了,北迢街悄无声息地开来几辆警车,两位昏迷的警员被送往医院,警察牵起遮挡布,将王嫂的尸体抬上车,附近邻居被警察一轮一轮问询是否有看见不明人物进入徐家。 刘杰在外面烟一根一根地接着抽,整个人疲累不堪,见于顽出来哑声道:“第三起了,还是在同一天,南津街和乐合小区的出入监控没拍到可疑的人,城市安巡的人也没发现任何线索,凶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于顽很少抽烟,问刘杰要了根后点上,尼古丁味侵入肺部后吐出口气,问:“你们下午说发现了什么?” 刘杰按熄烟,“在走访死者张兵社会关系的时候,从他一个牌友那知道了他喜欢去一个叫聚鑫的茶馆打牌,我们查到那个茶馆,发现死者徐利也常去,这个茶馆是唯一联系起死者关系的公共场所。” “茶馆刚乔飞也查过了,这几年都是正常经营,茶馆里的人也没什么异常,牌都打得小,抓赌都抓不了。” 刘杰撸了把头发,拍拍脸道:“回局里,问问你们带回来的那个。” 手里的烟燃着,于顽舌尖抵了抵腮,那股血气还萦绕在鼻尖,杀死王嫂的手法和前两起毫无相似之处,凶手就像是在执行自己的猎杀清单时,顺手搞了个血腥恶作剧,为什么是王嫂,为什么是他们离开后的那几十分钟?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烟烧到滤嘴,于顽走近垃圾桶,在灭烟台上摁灭后将烟头丢进垃圾桶,回头找荆澜生,转了两圈后看见荆澜生从邻户走出来,摁了摁眉心道:“你和他们一起去走访了吗?” 荆澜生垂眼点了点头,把外套抻了抻,拍净衣角一抹灰尘。 车子陆陆续续离开,于顽和荆澜生也上车,车子发动,关上的厚铁门越变越小,于顽回头远望了一眼。 北迢街17号人员全部撤走,很快变得空荡,黑雁俯冲过地面,划过带起一丝尘嚣,歇在百米外的隐匿院墙上,一个女人翘腿坐在墙檐,骨感纤手提着一只高跟鞋,捻走鞋尖蘸上的血丝,抹在朱红脚甲上。 “雇主没让你杀那个女人,你找什么事儿?”一道男声在女人身后响起,男人靠在墙根旁,帽子掩住大半边面容,露出被火烧过后暗红萎缩皮肤。 女声漫不经心回应:“又没杀错,算送的,哥,你也看见了对吧。” 男人不回应。 女人哼笑一声,“他现在是警察,真好玩,我们应该和老朋友打个招呼。” 男人撑起身子,扭到腰间的伤口重重出气,“他旁边那个人不是吃素的,少找麻烦。” 女人穿好高跟鞋,回头对着墙下挑眉嗤问:“被一个小警察发现还打伤,你真是退步了。” “那个人也是琼林岛出来的,青白玉往上。” 女人浮夸的表情微微有些正色,“青白玉没有我们没见过的,白玉?不可能。” 男人不接话,火燎过的皮肤做不出什么表情,“别去招惹他们。” “谁在外面啊?”小院的主人推开门,走出小院查看,院墙上空空荡荡只留一只扑腾的黑雁。 “奇怪,明明听到有人讲话。” 夜晚路灯一盏盏亮起来,许是经历了刚才血腥的一幕,车里气氛沉默,于顽摸摸鼻子,偏头看了眼安静开车的荆澜生,突然出声喊道:“荆澜生。” “嗯?” “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 于顽没来头的相信着眼前的人,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荆澜生好像就是一个不需要支付任何报酬的称手外挂,同一切天降的礼物一样,在沉浸使用的过程中会突然担心会不会消失掉,一丝的疑虑出现就会打破这种看似周全又漏洞百出的平衡局面。 这一丝疑虑出现了。 他灭烟头的时候,光亮的铁铝垃圾桶倒映出斜上方某处墙檐上的两个模糊缠打的身影,其中一个的袖口上刚好折射到傍晚的金光,在于顽转过身的时候闪了一下他的眼睛。 于顽看了眼荆澜生袖口上那枚钻石袖扣,以及外套上几不可见的灰尘,其实不需要那枚袖扣,他也能认出那个影子,很奇怪,明明他和荆澜生也没认识多久,却从一个模糊变形的的缩影中认出他来。 于顽不知道另一个是谁,在荆澜生从邻户走出来后他问他是不是去一起走访了,他说是。走的时候于顽又回头看了眼,百米之内有无数个院墙檐,他看到的那个,不是附近邻户的任何一家。 他没那么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不会因为那几秒的异常去质疑这一个月荆澜生给他的所有无偿的帮助,但于顽现在开始认真地留意荆澜生的出现和存在,是否也有一些热心市民之外的原因。 手抠了一会儿安全带,心里躁郁不安,办案的时候,于顽可以就一个疑点下一大盘棋去诱导牵引死不开口的嫌疑人交代既定的事实,但对着荆澜生,他好像没办法把异事装在心里,车子开到局里,熄火下车的荆澜生被副驾上的人一把抓回来,还未转过头,车里的夜灯被悉数关掉。 局里众人忙碌的声音透过厚重车玻璃,变成嗡嗡的杂声,于顽的手还抓着荆澜生的手臂,手掌覆住那枚钻石袖扣,荆澜生浅色的眼瞳在光亮甚微的寂静空间中,被描摹出异样的亮泽,无声询问着于顽怎么了。 于顽望着他的眼睛说:“心理学上说,人在撒谎的时候常伴随一些小动作,摸鼻子、别开眼睛、拉拽衣服等等,荆澜生,你撒谎会垂下眼睛。” 荆澜生不作声看着他。 “荆澜生,你……” 于顽停了两秒,说:“你、你为什么帮我?” “为什么三番两次帮我?替我查案,帮我挡灾,为什么来市局?不许说梦想。” 荆澜生微微挑眉,他知道于顽聪明,洞察力敏锐惊人,他以为于顽要问刚才他和谁交了手,毕竟他没百分百把握于顽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面前的人表情认真,黑眸晶亮,一连串问题抛给他,像一个可爱的逼供恶警,许是热心市民的乖顺名头挂久了,此刻在黑夜的掩护下,荆澜生不由得露出尖牙,将自己的心潮坦露出几分。 “喜欢你。” 恶警顿住,抓着别人手腕的手微微泄力,被口出胡言的嫌疑人反抓住,察觉气氛突变的同时往后靠,荆澜生倾身俯过来。 “因为喜欢你,不想看你没头绪,不舍得让你受伤,想随时看见你。” 荆澜生越俯越近,早超过了于顽的安全距离,但于顽脑子像被高压水枪清扫了一遍空空如也,直到荆澜生离他不足几厘米,偏头在耳边继续道:“给市局捐了栋楼,加了个实习名额,我错了,不该以钱谋私,我作有罪供述。” 在此情况下于顽是要一掌掀翻面前的人然后再加补一套送他上西天脚,但潮热气息喷洒在敏感耳廓,于顽被高速冲洗过的脑袋又被灌进去一碗迷魂汤,整个人震惊又晕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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