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是一条四岁大的拉布拉多警犬,上次搜救任务回来的时候,刚好被林匪石撞见了,差点儿被某位爱狗人士当场摸秃了毛。 江裴遗拎着盒饭找过去,烈日阳光下,那年轻男人的身形格外明亮耀眼。 林匪石坐在训练场的草坪上,格子扑在他的怀里,白金色的皮毛亮的反光,拉布拉多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的脸,摆针似的尾巴摇来晃去,明显非常粘他——果然“爱美之心连狗都有”,林支队的个人魅力居然已经可以跨越物种的鸿沟了! 格子闻到江裴遗的味道,立马规规矩矩地从林匪石的身上跳下来,狗脸严肃地坐在他旁边,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跟林匪石一起望着他。 阳光有些刺眼,林匪石抬起头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神色比暖风还温柔,他柔声问:“江队,你怎么过来了?” 江裴遗把饭盒递给他,淡声问道:“你中午不吃饭了?” “感谢投喂!”林匪石伸手接过来,打开盖子,里面盛的是炸鱼、花菜、排骨和米饭,他就这么没形象地坐在地上,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格子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他,林匪石察觉到它幽怨的小眼神,不由失笑一声,把几块排骨都给它吃了。 时间马上进五月,江裴遗这时候都开始穿短袖了,林匪石还是穿的长袖——这人一年四季的衣服厚度基本上是差不多的,不因为气温变化而转移。 江裴遗知道他是因为身上有烧伤,不想让别人看到,所以才总是穿的非常严实,他提膝坐到林匪石的旁边,平静地问:“最近局里也没有什么事,你不打算去做一下皮肤修复手术吗?” 林匪石咽下一口米饭,垂眼用筷子将花菜拌进里面,漫不经心回答:“这个修复手术弄起来很麻烦的,一个地方要动好多次刀子才能恢复地跟原来一样,要用很长时间,而且手术什么的还要预约……我现在不是很着急,反正穿在衣服里面又看不出来,过段时间再说吧。” “我体质比较偏凉,长年四肢冰凉的,”林匪石用手心在江裴遗的胳膊上轻轻一贴,冰块似的,“夏天穿长袖也不觉得热。” 顿了一下,他又说:“再说,锟铻还在暗处虎视眈眈,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兴风作浪,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边。” 江裴遗就不再说话了,两个人一条狗一起坐在草坪上懒洋洋地晒太阳,碧蓝的天空上雪白流云翻涌,柳絮随着微风在半空起伏,飞鸟流星似的划破天际,间或传来一声清越的鸣叫。 . 浴室里的水声缓慢地停了,江裴遗在花洒水流莫名变小的时候就感觉不妙,急忙冲了下满是洗发水的头发,但是不幸没有冲完—— 晚上八点半,江裴遗面无表情地披着浴巾,顶着满头白色泡沫,敲了敲林匪石家的门。 砰砰砰! 里面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应,但是按理说林匪石这个点不应该睡着了才对,江裴遗回去拿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江副怎么啦?” 江裴遗努力语气平静地叙述:“你在家吗?我家停水了,头发还没冲完。” 林匪石那边顿了一下,大概是想象出了现在的美好画面,然后没心没肺地“哈哈哈哈”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道:“我出门吃夜宵了,你直接进去就好了,撬门你会的吧!” 江裴遗更加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默默地再次走回家,从厨房里拿出一根细钢丝,两三下戳开了林匪石家的门,直奔浴室而去。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雾气缭绕的磨砂玻璃门上勾出了一道模糊隐晦的身形,一眼看过去虽然什么都看不着,但是那细窄的腰段、笔直修长的双腿,足够让人盯着挪不开眼睛——能透视就好了。 江裴遗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林匪石这时候还没回来,估计不知道又发掘了哪家夜宵店,在那儿吃的醉生梦死呢。 小彩云趴在茶几上的水缸里,驼着龟壳慢吞吞地爬来爬去,江裴遗临走的时候从厨房喂了它一点生肉,然后把撬开的门重新锁上了。 第二天江裴遗去上班的时候,发现林匪石居然罕见地比他先到了一步,不过他整个人缩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委屈地蜷起来,双眼紧闭,盖着一条毯子正在睡觉。 江裴遗不声不响地盯了林匪石一会儿,觉得他看起来竟然有些憔悴,虽然五官眉目还是那么好看的养眼,但是眼底下的青黑似乎愈发浓重了。 江裴遗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心里浮起几个古怪的念头:林匪石昨晚回家了么?以前困到在办公室里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前一天晚上都在干什么? 他轻轻地蹲到林匪石的身边,近距离直勾勾地注视着他——林匪石对别人落在他身上的投射反应一直非常敏锐,这种距离就算在他睡觉的时候应该也察觉地到,但是他还是没醒,只是含含糊糊地叫了声“江队”,又昏昏沉沉睡回去了。 江裴遗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林匪石睡到十点多才醒,睡意朦胧地从沙发上抱着被子坐起来,伸着懒腰不停打哈欠。 江裴遗听到动静转头看他,淡淡地问:“你最近怎么回事?” “网瘾青年嘛,”林匪石坐着懵了半分钟,回过神来心虚地小声解释:“……昨天不小心熬夜太晚,打算睡觉的时候发现都凌晨五点多了,就直接跑过来睡了。” 这个解释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江裴遗觉得,以林匪石每天都在缺觉的德行,熬夜到五点都不睡觉有点扯淡,指不定是去哪儿鬼混去了,不敢跟他说实话。 林匪石平日里能闲着绝对不主动工作,工作的时候还见缝插针地偷懒——如果在私企肯定是能硌瞎领导的眼珠子、最先被飞机票的那一户人。 江裴遗本来是非常、非常讨厌这种工作态度的,但是……什么事让林匪石一做,都好像变得有理有据了起来。 中国驰名双标。 . 林匪石晚上想吃鸳鸯火锅,下班回家之后,就拉着江裴遗一起去外面的超市买麻汁蘸料,结果他们两人徒步走回小区的路上,喜闻乐见地遇到了“当地保护费守护者”。 夜风从远处山野吹来,苍穹乌黑如墨,冷冷的月光照在城市角落,江裴遗长身直立站在原地,单手把林匪石护在身后,脸色肉眼可见地一分一分冷了下来。 林匪石看着眼前若干鸡冠猴脑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想笑。 ——这群胆大包天的地痞流氓打劫打到“冷面阎王”江副支队头上,那惨烈之程度根本不亚于一脚踢到钢板上把脚指甲盖都豁裂了,还滋了一地的血。 林匪石在心里默默为他们点了一根蜡。 —————— 对面有五个人,都是虎背熊腰的大汉,打林匪石这种弱不禁风的绣花枕头大概只需要一根手指头,江裴遗微微偏了一下头,低声询问:“会打架吗?” 林匪石冷静跟他对视,非常无辜地睁大了眼睛。 江裴遗:“…………” 这人的体能测试是不是就没及过格? “我先跟他们文斗一下,不行你再上去武斗。”林匪石讪讪地用食指蹭了下鼻尖,小声地跟他说,“磨嘴皮子我在行。” 江裴遗:“………” 林匪石的别称可能叫“甜的废物点心”。 “你俩在那儿头对着头嘀嘀咕咕什么呢!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没现金,微信、支付宝、银行卡转账!”抢劫犯嚣张地说。 林匪石听了不由惊叹:“支持扫码吗?你们抢劫的方式还真是挺与时俱进的!” “………”对面的鸡冠头大哥抽了下嘴角。 江裴遗淡声道:“没钱。” “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不像是没钱的土鳖,”鸡冠头拎住江裴遗的衣领,用手背在他右肩拍了两下,血淋淋地威胁道:“识相点把钱交出来,不然开刀见血就不好看了!” 江裴遗半垂着眼,几不可闻道:“随便吧……一群抱团取暖的蛆虫。” 这句话瞬间激起民愤,对面的人马上对号入座,顿时就出离愤怒了,恶狗扑食般冲了上来! 鸡冠头一马当先,抬起一脚横扫了过去,江裴遗向后一晃,又以惊人的腰力把近乎和地面平行的上半身拉了回来,反手给了他一拳,然后用花里胡哨的走位牵扯住对面四个人,剩下一个漏网之鱼选择去对付林匪石了。 江裴遗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完美闪避冲他而来的七手八脚,还能游刃有余地进行反击,转眼间就扫腿放倒了一个! ——就这会儿的功夫,林匪石那边1v1已经快被人逼到墙角没地方躲了! “………”江裴遗确实想到林匪石是个动作界的废柴,但是没想到废的这么让人望而生畏、望尘莫及,咬牙道:“你这个……战五渣!” “我又不是你们警院出身的!”林匪石在左支右绌之余,死要面子地辩驳:“我以前学的是文学!” 文学! 是个文科生! 讲究“以德服人”! 坏人也知道打架要挑软柿子捏,一看林匪石那边是个巨大突破口,都一股脑冲了过去! 江裴遗千钧一发间伸手勾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一带,林匪石跟着他连续转了两个圈,然后他的后背被一股柔软的力道轻飘飘地一推,往前踉跄几步,直接从侧面脱离了战场。 林匪石观望片刻,感觉自己比较适合当一个啦啦队成员,江副一打五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就作壁上观地靠在墙上,眼看着江裴遗马上要“double kill”了。 江裴遗下手又快又准,疾风闪电似的,对面虽然被揍的鼻青脸肿,但还是坚定认为自己能人多势众,围着江裴遗一个人打。 江裴遗转身一脚旋踢,面前一个男人被踹的原地起飞,然后一屁股“咣”地坐到了地上,门牙都被打掉了半颗! 他目光阴沉地抹了一把嘴角,鲜明刺痛的感觉让他浑身血气瞬间冲上头颅,仅有的一点人性被野性吞没,他双眼充血、五官扭曲,拎起倒在地上的一条钢筋,直直向江裴遗抡了过去! 江裴遗这个时候是完全背对他的,正在跟另外两个人近距离缠斗,还没有发现从后面来的偷袭! 林匪石悠闲的神色戛然而止,瞳孔刹那间剧烈缩紧,几乎是出于下意识地本能反应,像一道残影般扑了上去,江裴遗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先是条件反射向侧面一躲,然后转过头去—— ——他眼睁睁看着那条坚硬厚重的钢筋砸中了林匪石瘦削的后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林匪石单薄的身影有一瞬间的凝滞,而后断了线似的向他倒了过来。 江裴遗:“!!” 江裴遗单手接过林匪石的身体,一瞬不停抬脚踢向那人的手腕,那男人从嗓子眼喷出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整条手臂都麻了,直接松开了手,钢筋还没落地就被江裴遗接到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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