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远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夏云扬就跟顾骁远走近了张绪山的尸体。 凶手并没有落下犯罪标识,插入眼球的钢笔几乎完全没入了张绪山的眼眶,身旁是用红色火漆蜡写下的“三喜”两个字,字迹却比前两次都要潦草。 秦淮的尸检已经做完了,“死者的尸体已经凉透了,但才开始变得僵硬,死亡时间比较近,在四点到五点之间。” 夏云扬注意到张绪山的双手都被剥了皮,“这是怎么回事?” “凶手的杀人手段越来越变态了呗。”秦淮捻起张绪山血红的手指,“这些全是生剥下来的,被害人遭遇的所有虐待,都在他意识清醒的过程中发生。” 陈逍遥面露不忍,“这也太不是人了吧?” “不管是不是人,我都得把尸体先带回去了。”秦淮瞥了眼记者群,“在这里待久了可不是件好事儿。” 夏云扬点头,“去吧。” 连续死了三个人,小刘和小吴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利落地帮秦淮把张绪山的尸体抬回去,就继续回来做痕检,以期能够尽快找到蛛丝马迹,将凶手给绳之以法。 夏云扬看向顾骁远,顾骁远会意,“我们去调查健身房,陈哥和黄哥负责排查第三单元的目击证人。” 夏云扬说:“走吧。” 他们分好工,就各自行动了。 夏云扬先去了健身房里,单独叫来老板,让顾骁远来进行询问。 “张绪山啊?这个人怎么说呢……”老板似乎不怎么想谈论,但又不得不配合他们的工作,“业务能力没得说,但人品就不怎么样了。” 顾骁远问:“具体是怎么个不行法?” “那原因就多了,什么上厕所不冲水、不注重个人卫生、突袭女教练胸部、男教练臀部等等,都是小事。”老板说,“主要是抢同事的业绩和人脉,还有跟年轻漂亮的学员约炮,导致他的风评不怎么好,把我这家健身房闹得跟旅馆似的,让我一度都有开除他的想法。” 顾骁远有严重的心理洁癖,除了喜欢的人,无法接受跟其他人的肢体接触,更无法理解张绪山的行为,忍了下才没有表现出厌恶的表情,“为什么没有开除他?” “当然是因为他的业绩强啊。”老板理所当然地道,“这话警察同志你们可能不爱听,但确实就是有人奔着那种目的来报名的,更何况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也没道理自断财路,您说是不是?” 顾骁远不想再听这种话,“他都跟谁闹过矛盾冲突?” 老板忽然笑了起来,“跟谁闹过矛盾冲突?” 顾骁远蹙眉,“笑什么?” “不是不是,您别误会,我是在笑张绪山。”老板忙解释道,”我实话跟您说吧,自打他来以后,我这儿就没消停过,隔三差五不是这个学员的男朋友找上门来闹事,就是那个教练的女朋友找上门来闹事。哪天您要是告诉我他被人给捅死在路上,我都不会感到一丝惊讶,纯粹就是报应到了,老天爷都拦不住。” 顾骁远又问:“你跟他之间有没有矛盾?” “有啊。”老板说,“就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些,破坏规矩让我也很难做,对他简直是又爱又恨,拿着没办法。” 顾骁远看向夏云扬,示意自己没有想要问的了。 夏云扬耸肩,示意他也没有什么想问的。 顾骁远便道:“这个健身房里的教练和学员名单整理一份,我们要带走。” 老板配合道:“没问题、没问题。” “还有。”顾骁远说,“请你将今天待在健身房里的教练和学员叫过来,我们要进行询问。” “好嘞,你们稍等一会儿。”老板一边答应一边往外走。 等他逐一叫来了健身房里的教练和学员,回答都跟老板差不多。 “矛盾冲突?当然有矛盾冲突了!那狗日的抢我女朋友,我能不跟他有矛盾冲突吗?” “抢学员的手段之恶劣,就是肉.体吸引,明着暗着的,谁看得惯他?” “整天不是在朋友圈里晒猫晒狗,就是在晒肌肉,那衣服紧得连蛋都勒出来了,这不是在故意勾引人吗?” “张教练啊?他老摸我屁股,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我早甩他两巴掌了。” “他花心又怎么样?活儿挺好的,爽就完事了,谁管那么多啊?” “我跟张教练没有矛盾冲突啊,还特别喜欢他家养的猫咪和狗狗,经常去他家玩来着。” “他那破狗咬人,死猫挠人,遛狗不栓绳,拉屎也不捡,就为了吸引那些小姑娘,谁看了不嫌恶心?” “张教练特别有亲和力,还对小动物很有爱心,能选到这么有魅力的教练,我觉得是我赚到了。” “这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一句话:水平不行,肉.体来撑。” 跟章田玉一样,张绪山的仇人多得让人无从下手,他们做完了笔录,拿到一大沓教练和学员的信息,就从健身房里出来,又去张绪山的家里,询问他妻子吴絮。 顾骁远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跟张绪山之间有没有冲突?” 吴絮却说:“绪山对我们母子三人挺好的,没有什么矛盾冲突。” 顾骁远不信,“你不知道他在外面的情况?” “知道啊。”吴絮很无所谓,“他在外面玩得很花,男女不忌,但他承诺过会戴套,不会感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疾病回来,我就没管他了。” 顾骁远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你不在乎?” “您这话说得,我当然在乎了。”吴絮苦笑一声,“这件事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忍不了,但是我没有办法,为了他都跟父母闹翻了,又生了两个儿子,七八年没有工作,早就跟社会脱了节,不可能再离开他了。” “你就没有另作他想?” “后悔是肯定后悔的,当初不该信了他那张承诺我天长地久的嘴,但我现在三十多岁了,再过五十多年就要入土为安的年纪,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只要他一直往家里送钱,我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跟他过日子。” 明明已经得知了张绪山遇害的信息,吴絮却没有半点悲伤,这让顾骁远想起了潘伟的母亲潘盼。 顾骁远道:“你并不伤心。” “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好伤心的,这么多年过来,我对他的爱意早就被他的花心耗尽了。”吴絮摊手,“他死了,我就再嫁,反正年轻,一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路,总是有其他办法的。” 可是明明刚才,口口声声说着年纪大了不敢冒险的人,就是吴絮。 顾骁远无法理解这样的人的思维,只能就着案子又问:“今早四点到五点之间,你在哪里?” 吴絮说:“我在家里睡觉,我儿子可以证明,我们睡的是一间屋子。” 顾骁远道:“张绪山晨跑,你不跑?” “我从来都没跟他一起跑过。”吴絮说,“两个孩子六点就要出门去上学,夜里做作业又要守到十一二点,睡都睡不够了,哪还有时间晨跑啊?” 顾骁远就没再问。 从吴絮家里出来,顾骁远感觉谁都有嫌疑,“我们的下一步,是不是要排查这些人?” 夏云扬还没说话,手机就响了。 顾骁远看到来电人的名字,非常罕见。 竟然是冯局。
第66章 顾骁远道:“冯局找你?” “大概是为了记者的事情。”夏云扬说完, 摁下了接通键,“冯局。” 果不其然,冯为民的第一句话就是:“热搜看见了吗?” “我们刚结束调查, 还没来得及看。”夏云扬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省厅来人了,要开大会。”冯为民没有多说, “把人都叫回来吧。” 夏云扬应道:“好的。” 他挂了电话, 对顾骁远道:“走吧, 回市局。” 顾骁远跟上他,“省厅来人了?” “嗯。”夏云扬说,“毕竟是连环杀人案,会引起重视并不奇怪。” 顾骁远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问道:“不看热搜?” “没有必要。”夏云扬的脚步没停, “无非就是些断章取义的内容, 对于破案没有半点用处, 唯一的意义就是施加压力, 我们并不需要他们来进行提醒。” 顾骁远无法反驳, 但他就是好奇热搜的内容究竟会是些什么, 可惜他对于那些软件了解太少,就连外卖软件都是折腾了很久才弄明白的, 现在更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搜索。 所幸半个小时后,他的好奇就得到了解答。 “啪”的一声,省厅领导将一份打印出来的报道扔在夏云扬的面前, 整个会议室里都噤若寒蝉。 省厅领导气道:“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顾骁远的目光落到报道上, 标题是与实际沾边, 却又没有出于实际的浮夸内容:《连环杀人案未破,记者为民出声, 刑侦队长竟让其出口慎重!》 夏云扬平淡地道:“我的回答并没有问题,是这名记者有意扭曲事实,现场还有其他路人录像,过两天就会澄清了。” “你干了这么多年刑警,不知道澄清的力度有多薄弱?”省厅领导用力戳着标题,“风向彻底跑偏了,事后又有几个人还会关注?固有印象已经定下了!” 夏云扬说:“可我认为,我们的关注点应该在案子上,至于对外申明的问题,那是公关负责的内容。” “你不提案子还好,一提我更恼火!”省厅领导的唾沫星子横飞,“这都几天过去了,你们的进度在哪里?接连死了三个人,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着,到底是怎么办案的!” 夏云扬解释道:“目前嫌疑人员过多,我们需要一一排查,所以——” “记者不会听你的这些解释!”省厅领导拍得桌子“嘭嘭”作响,吓得其他警员抖了几抖,“这些边角的纠纷调查再多又有什么用?重合点都出现了,为什么没有立刻展开调查?” 夏云扬道:“因为——” “凶手一天杀一个人,你就一天调查一个人,这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指望着凶手自投罗网?不如指望着买彩票能中一等奖!”省厅领导吹胡子瞪眼,“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这点行动力都没有,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的刑侦队长,你手底下的人能服气你吗?” 此话一出,不仅是顾骁远,所有人的气场都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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