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扬大概明白了章田玉和邻居的矛盾,“我们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您今天早上五点到七点之间在家吗?” “在啊。”男人想也没想就答道,“我这两天休假,一觉睡到大中午,你们喊那女人的时候我才刚醒。” 夏云扬问道:“那您有听见窗外的动静吗?比如电锯之类的?” “有啊。”男人说完,没等他们高兴,又道:“这附近有个加工厂,天天都有电锯声,举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没法让他们搬去郊区——话说你们能管管吗?真的贼吵,工作学习之类的都特别受到影响。” 夏云扬说:“我们是刑侦大队的,主管查案,没有您所说的这类执法权,建议您向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反映这个问题。” 男人叹了口气,“那我再举报试试吧。” 他们从男人家里出来,不能说是一无所获,但关键性的证据都没有得到,反而得到了一些不利于查案的信息。 顾骁远说:“怪不得凶手会使用电锯,原来是借助了加工厂的掩盖。” “再查查吧。”夏云扬也没料到会出现这个变数,“或许有人刚好开窗看到了。” 顾骁远说:“走吧。” 于是他们又敲响了下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穿着围裙的女人,手里还拿着锅铲,一看就是在做午饭,听到他们的来意,先去把厨房里炒菜的火关了,才请他们进来坐。 三个人坐下后,夏云扬问道:“请问您认识303号房的章田玉吗?” 女人直接翻了个白眼,“哦哟,那个贱女人——哦不好意思,警察同志,你们刚刚啥都没听见啊,我重新再来一次。” 她稍微管理了嫌恶的表情,“那个女的啊,你们就算随便在小区里逮个人过来,绝对都认识她,所作所为简直了……” 后面的话,基本跟他们在男人家里询问的结果差不多。 夏云扬和顾骁远没有放弃,问完了三楼,又问四楼,接着五楼、六楼、七楼、八楼,等到全部问完了,也差不多能吃晚饭了。 特别充实,而又没有半点收获。 他们在小区后门等了一会儿,黄文添和陈逍遥就从第六单元下来了。 夏云扬问:“怎么样?” 黄文添摇了摇头,“没有人看见。” “这些居民也太不关注自家周围的事情了吧!”陈逍遥忍不住吐槽道,“就算附近有个加工厂,可是也得过条马路才到啊,凶手杀死章田玉的地方就在小区后门!小区后门啊!这——么近的距离,也没个开窗看看的,给我整无语了都!” 夏云扬被他逗笑了,“现在知道先入为主的可怕之处在哪里了吗?” 陈逍遥连连道:“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夏云扬拍拍他的肩膀,“别可怕了,先回市局吧,看看技侦那边的结果怎么样了。” 陈逍遥期待道:“我能跟您坐一辆车吗?” 夏云扬莞尔道:“想写一万字检讨吗?” 陈逍遥立马转身跟着黄文添离开,“好的夏队,市局再见!” 夏云扬无奈地摇了摇头。 依旧是夏云扬的办公室,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熟悉的位置。 秦淮最先把尸检报告递给夏云扬,“我这边该说的,都在现场说完了,就是过来听听你们的讨论,反正没有尸体要检,闲着也是闲着。” 夏云扬对此没有意见,“小俞,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一点都不乐观。”俞宝儿嘟嘴道,“唯一有用的就是红色火漆蜡,还有充电式电锯里的劳保手套棉线,跟潘伟那次脏得一模一样,残留物质的检测基本相同,能够确定是同一个人作的案。” 夏云扬略感意外,“竹林里的泥土是软的,连脚印也没有吗?” “有是有,但跟没有差不多。”俞宝儿憋屈道,“在我们赶到现场之前,那些记者和居民就已经踩过一次了,除了没有挪动章田玉的尸体以及散落的个人物品之外,所有线索都被破坏了。” 陈逍遥生气道:“这些人平时凑热闹就算了,连死人都不放过,也太过分了!” 夏云扬总结道:“也就是说,除了从‘一喜’开始往上叠加的数字和插入眼球的两支钢笔,案发现场留给我们的信息就只有两个,一是来自尸检报告的一米八左右体弱男人,二是来自痕检勘察的肮脏劳保手套?”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陈逍遥难免气馁,“这么少的线索,凶手该不会是个高智商犯罪者吧?” “是不是高智商不清楚,但凶手肯定非常谨慎。”夏云扬摩挲着手里的水性笔,“无论是在杀潘伟时的准确卡点,选了王旭外出的时间,还是在杀章田玉时挑中人少的晨跑时间,利用加工厂进行掩护,都表明凶手在作案之前曾经进行过详细的调查,并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只是我们不知道,他计划里的下一个人会是谁。” 陈逍遥抓了抓头发,“有这闲心干点啥不好,非要干连环杀人犯,给我们添麻烦。” “人各有所求,求好是求,求坏也是求,警察和坏人既然站在对立面,就永远都是对方的麻烦。”夏云扬说,“只是现有的信息太少了,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内容来推测凶手的犯罪动机——潘伟和章田玉的资料调查了吗?” 黄文添应道道:“调查了。” 夏云扬转动着水性笔,“先说说潘伟的。” 黄文添把文件夹翻开,“潘伟的生父母不祥,六岁时被潘盼从太阳花孤儿院领养,之后就读于太阳花小学、太阳花中学和经济贸易中等职业学校。不过他在中专没读两年就辍学了,在社会上干过服务员、清洁工、外卖员、奶茶店员、工厂搬砖、酒吧保安、打手、催债的,经济严重的时候,甚至去收过破烂。”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顾骁远始终紧盯着夏云扬的反应,夏云扬却看着手里的转笔,不急不缓地问道:“章田玉呢?” “章田玉的资料就比较简单了。”黄文添说,“她的父母都是老师,从小到大的个人教育经历分别是云际小学、太阳花中学、鬼州市一中和鬼州市师范大学,毕业以后就在茶语小学担任语文老师至今。” 秦淮评价道:“这两个人的人生挺极端的啊。” “但人品好像是差不多的。”陈逍遥思考道,“潘伟不招人喜欢,章田玉也不招人喜欢,我甚至觉得随便拉一个小区居民过来,都有足够的理由去杀害章田玉,连排查都没个下手的地方。” 俞宝儿却读出了不一样的地方,“夏队,他们两个人重合的部分,都在教育经历上,我们是不是可以把重点放在太阳花中学上面?” “不止是教育经历。”夏云扬抬眸,对上顾骁远来不及收回的视线,“你说呢?” 他并没有丝毫的意外,显然早就知道顾骁远在看他了。 顾骁远看向别的地方,“……还有年龄、单身和6·13枫林小区凶杀案。” 他这么一提,俞宝儿才发现确实还有漏掉的地方,却更加想不通了,“在6·13枫林小区凶杀案里,他们都是被询问人,也没有参与到里面去啊。” 陈逍遥却说:“谁说的没有参与?” 俞宝儿跟他杠道:“哪里参与了?” 陈逍遥的手指握成拳状,抵在唇边,故作深沉状,“怎么办,继猜中凶手是连环杀人犯之后,我好像又知道凶手是谁了。” 俞宝儿愣道:“谁啊?” 陈逍遥轻咳一声,还要先卖关子,“首先啊,6·13枫林小区凶杀案的凶手是右苗,对不对?” 俞宝儿噎道:“你搁这搁这呢?” 陈逍遥啧道:“你就说是不是!” 俞宝儿拿他没辙,“是是是,赶紧的。” 陈逍遥这才继续道:“其次啊,你们再想想,潘伟和章田玉跟右苗之间,是个什么关系?” 俞宝儿说:“欠债人他女儿和学生的关系呗。” “没错!”陈逍遥响指一打,“最后啊,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点……” 秦淮把鞋一脱,“你再卖关子信不信我抽你?” “别别别别别!”陈逍遥捂头蹲下,“我就想说,他们一个去右苗家里讨债闹过,一个言语羞辱过右苗,都跟右苗有仇,所以凶手肯定是右苗的护花使者余善!” 他说完这句话,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是不是猜得很对?”陈逍遥捂着胸口,欣喜道,“完了完了,我就要成为咱们市局继夏队之后最年轻有为的破案专家了,我还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呢,要是——” 秦淮一鞋子飞过去,“你也不用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直接上呈辞职信吧,咱们市局丢脸就全靠你了!” 陈逍遥接住他的鞋子,嫌弃地扇了扇臭味儿,又给他扔回去,“我哪里猜错了?这不是有理有据吗?” 说着,还搬救兵,“夏队,您说是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就是……”夏云扬似乎有些一言难尽,“或许你能告诉我,余善那一米五几的小个子,作案时是怎么凑出来的一米八身高吗?” 陈逍遥:“……” 他把这个信息给忘了。 俞宝儿“噗嗤”一声,“踩高跷吧。” 秦淮穿好了鞋,也调侃道:“助跑跳高也不是不可能。” 陈逍遥无声地尖叫着躲进了沙发里,简直是要多丢脸,就有多丢脸。 夏云扬揉揉他的脑袋,“先不说他是踩高跷还是助跑远跳,潘伟那个案子,你们对欠债人的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陈逍遥是没脸开口了,黄文添说道:“我们排查到第六个人的时候就收到了金阳新区的出警通知,还剩下十三个人。” 夏云扬说:“凶手很有可能还会再作案,今晚辛苦你们,把剩下的人都排查清楚,有什么问题立刻给我打电话。” 陈逍遥、黄文添:“明白。” 这样的部署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他们就要散会了。 直到顾骁远说:“还有个重点。” 夏云扬侧目,“什么?” “连环杀人案通常都会跟失踪案相互关联,凶手的作案手法过于娴熟,潘伟不会是第一个受害者。”顾骁远说,“文字显然是新出现的犯罪标识,但钢笔入眼不是,可以以‘眼球’为关键词,搜索已有案件,加上失踪案的辅助,大幅度缩小凶手的活动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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