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扬追问道:“就怎么样?” “我就偷偷跟到他家,想把他揍一顿,给我老婆解解气。” “所以你们打了一架?” “没有。”余勇抬手擦了擦眼泪,憨厚的面貌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没打赢,不仅被他拉进他家揍了一顿,还被他讹了两百块钱,回去也没敢跟我老婆说。” 夏云扬梳理不通其中的逻辑,“他打了你,为什么是你被他讹?” 余勇抽泣着说:“他说我尾随跟踪,犯了法,要抓我去坐牢。” 夏云扬、顾骁远:“……” “我怕我老婆难过,也怕影响婷婷以后的政审,就把钱给他了。”余勇说到这里,又有些愤怒,“可是后来我问了人,尾随跟踪根本就不会坐牢,他讹我!” 夏云扬嗅到了一丝后续,“所以你又去找了他?” “是。我气不过,就在十二号那天中午十二点,趁着午休又去找他了,想把钱要回来。” “那你要回来了吗?” “没有。”余勇撇嘴,“那天去找他的还有人,我看到了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那两个人像是要债的,说话特别凶神恶煞,拍他脑袋跟拍皮球一样,他也不敢吭声。我看他日子过得不好,心里也舒坦了,就算了,不要那个钱了。而且我也怕他又把我揍一顿,万一伤着脸了,我就瞒不过我老婆了。” 夏云扬道:“也就是说,沈成凤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去过毛文化家?” “她不知道。”余勇哀求道,“你们千万别告诉她,我就是不想让她担心,这段日子才谎称工作太累没有跟她亲密的,就连在家脱衣服都要先关了灯,生怕被她发现了会伤心难过。” “你放心,不该说的我们不会多说的。”夏云扬说,“你被毛文化打得很严重?” “是啊,现在还没痊愈呢。”余勇扒拉开衣服,大片大片骇人的淤青、淤血遍布在他的腹部、腰侧和胳膊上,“不信您看。” 夏云扬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反观毛文化的尸体,除了临死前的致命伤和那四十多刀,没有一点其他的淤青,几乎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顾骁远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连一次反击都没有?” “我倒是想反击,也要有机会啊,警察同志。”余勇很是憋屈,“毛文化比我高又比我壮,我跟踪他到家,他早就发现了,躲在门边搞偷袭,砸了我肚子一拳。那一下简直要命了,我痛得直接倒在地上,站也站不来,全顾着护脑袋了,还怎么还手啊?” 顾骁远就算被人揍了十拳,也不会影响他拧断对方的手腕,曾被他无情碾压过的夏云扬却表示了充分的理解:“你要是给我一拳,我也只有挨揍的命,完全还不了手。” 顾骁远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对你动手。” 夏云扬没想到他会较真,“小顾啊,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顾骁远很不喜欢,“打得不好,以后不要打了。” 夏云扬:“……”
第21章 结束讯问后, 顾骁远怎么也想不通,“余勇的嫌疑也被排除了,凶手到底会是谁?” 夏云扬却说:“他的嫌疑还没有被排除。” 顾骁远道:“为什么?” 夏云扬反问他:“为什么突然急着结案?” 先是询问夏云扬下一步怎么走, 又是断定余勇没有嫌疑,夏云扬就是想不发现都难。 顾骁远定了定,没有回答。 夏云扬知道他不想说, 自己也没办法硬逼, “小顾啊, 这是你遇见的第一个案子,我说过的,我把它交给你来掌握走向,是想锻炼你,而不是想看你急于求成的。” 顾骁远羞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 “我不是在责怪你, 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不好的影响, 进入了误区。”夏云扬温声道, “乖, 你再想想, 余勇的嫌疑真的排除了吗?他还有什么疑点是我们已经发现了的呢?” 他那一声“乖”,好像安抚了顾骁远所有该有的和不该有的情绪, 他重新振作起来,认认真真地回答道:“余勇说,沈成凤不知道他和毛文化之间打过架, 但我们上次去他家做笔录时, 沈成凤的反应很像是知道些什么, 就算不是打架这件事,也一定是余勇跟毛文化之间的其他事。” 夏云扬赞许地点头, 道:“还有呢?” “毛文化打赢了余勇,很有可能会对他掉以轻心,符合一刀抹杀的可能性,也有了捅刺四十多刀的报复理由。”顾骁远继续道,“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还没有去核实监控,不能仅凭口供就排除了余勇的嫌疑。” “没错。”夏云扬心满意足地道,“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顾骁远说:“调查枫林小区附近的商铺监控。” 夏云扬却说:“不对。” 顾骁远问道:“为什么?” “因为商铺在八点半开门,而现在是五点。”夏云扬笑道,“所以我们应该做的,是抓紧时间睡觉,养足精神再去调查。” 顾骁远反应过来,“那我出去……” “出去干什么,放着沙发不睡,非要睡硬地板?”夏云扬把百叶窗关上,隔绝徐徐亮起的天光,“正好我这有两个沙发,你就睡长的那个吧。” 长沙发能坐四五个人,却容不下顾骁远躺平,膝盖以下会吊在扶手外面,至于短的沙发,除了膝盖以外,就连夏云扬的脑袋都得枕着另一边的扶手,相当于就放个身子,更别提顾骁远了。 顾骁远只看一眼就作出了决定,“我睡短的。” 把位置对换,夏云扬就能舒服地躺平了。 “你睡长的。”夏云扬已经缩进短沙发里了,“我好歹还能刚好卡住,你是想要头和脚都吊在外面吗?” 顾骁远说:“那我出去睡。” “不许。”夏云扬佯装生气,“听话,躺下睡觉。” 顾骁远反驳的话都被堵住了,不是很情愿地在长沙发躺下来。 夏云扬偏过头看他,笑盈盈的,“原来比起‘执行命令’,你更喜欢我让你‘听话’?” 顾骁远身形一僵,转身背对着他,“……没有。” “撒谎。”夏云扬说,“你的耳朵都红了。” 顾骁远下意识摸向耳廓。 “骗你的。”夏云扬逗他,“原来我们小顾这么容易害羞啊?” “……”顾骁远招架不住,抬手搭在脸上,连带着发烫的耳朵一起遮挡,“……你再说,我就出去了。” 夏云扬妥协,“好好好,睡觉,睡觉。” 五分钟后,顾骁远偏过头,夏云扬已经睡着了,他慢慢地放轻了动作,翻身正对着夏云扬。 门外同事的呼噜声还在响,连带着窗外的鸟儿叽喳,顾骁远却觉得四周尤为安静,安静得他只能听见夏云扬浅浅的呼吸声,还有自己胸腔里击鼓般的心跳声。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自带的闹钟铃声响起,夏云扬伸手摸了摸,怎么也摸不到,没睡醒的声音带着些沙哑的委屈,“小顾……” “我在。”顾骁远关掉了他的闹铃。 夏云扬就继续窝在沙发里缓和。 顾骁远等了两分钟,才唤他:“该起床了,队长。” 夏云扬模糊地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伸着懒腰坐起来,像只餍足的猫儿。 他看见顾骁远已经衣冠整洁地坐在长沙发上,也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现在几点了?” 顾骁远说:“十点。” “什么?!”夏云扬瞬间清醒了,一把抓起手机,“我不是设的八点吗?” “是八点。”顾骁远说,“我骗你的。” 夏云扬:“……” 一本正经的恶搞最是意外。 夏云扬捂着额头,哭笑不得,“你学坏了啊,小顾。” 顾骁远连个顿都没打,“近朱者赤。” 夏云扬纠正道:“要是想含沙射影我,你应该用‘近墨者黑’才对。” 顾骁远说:“你不黑。” “此黑非彼黑。”夏云扬失笑,“走吧,去查监控了。” 顾骁远跟上夏云扬,将门关上了。 闹钟响起的那一刻,他确实有过按下“停止”的想法,希望夏云扬可以睡个好觉,但是案子还没有结束,长痛比起短痛更加要命,所以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应该更加细心,尽快抓住凶手,才能真正意义上让夏云扬放心。 调取监控的过程比他们想象的要快速,枫林小区附近拥有监控的商铺并不多,靠近正门的地方刚好有一个,虽然拍不到正门,但能拍到正门附近的人行道。 夏云扬回到办公室里打开了台式电脑,“如果余勇真的是从82路公交车上下来的,进入枫林小区正门之前一定会经过这里。” 顾骁远也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我查十二号中午。” “那么六月十号晚上就归我。”夏云扬插入U盘,把十二号的监控发给他,“中午人多,你要记得细心一点。” 顾骁远说:“我会的。” 监控里的人来人往,余勇除了那张憨厚的脸,也没有什么突出的个人特征,属于放到大街里转眼就能淹没在人海里的体型,找起来就特别费劲,他们时不时还要暂停一下,排除体型相似的中老年男人。 所幸再费劲,也就是一两个小时的时间。 夏云扬最先找到六月十号那晚抱着孩子过来的余勇,“七点四十五分,余勇出现在监控范围。” 没多久,负责六月十二号监控的顾骁远也道:“十二点四十八分,余勇出现在监控范围。” 夏云扬道:“也就是说,他确实去过毛文化家。” 顾骁远却按下了暂停,“有点不对劲。” 夏云扬凑过去,“怎么了?” “你看。”顾骁远把视频倒退,再次播放,“他在左顾右盼的同时,用手掩盖了手机,是在偷拍枫林小区的入口。之后他消失在监控里没多久,就出现在了监控对面的街道上,匆忙地朝着跟来时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没有进入枫林小区。”夏云扬也发现了,“相同站点的公交车站都是设立在对立面,他拍完照就回去了。” 顾骁远对不上逻辑,“既然没进去,他又是怎么发现潘伟的?” “这就只能问潘伟了。”夏云扬说,“不过,在去找潘伟之前,我们还是先把最后一个视频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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