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老师咽了口口水,没敢去看就顾骁远,“就……潘伟、章田玉和张绪山他们几个是一伙的,刘育三虽然也烦人,但他通常是被欺负的那个。” 顾骁远问:“怎么欺负的?说详细点。” 玉老师为难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就是校园暴力那一套,扇嘴巴子、踢肚子之类的。” 顾骁远又问:“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哦,他的眼睛!”玉老师像是才记起来,“那是最严重的一次,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大概是在初二的时候?不知道是潘伟他们这伙人里面的哪个人,扔钢笔砸刘育三,这倒霉催的,正好回头,就栽进他眼睛里了,出血特别多,估计得瞎了,潘伟他们就赔了一大笔钱。不过刘育三没等痊愈就辍学了,我也不知道他之后去哪里了,反正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不会混出什么出息的。” 这些用词,竟然会出现在一名班主任的嘴里,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敢恭维。 顾骁远道:“除了他们,还有谁欺负过刘育三?” 玉老师眯着眼睛看了看桌上的座位表,然后指着第四组倒数第二排的名字说:“还有她,孙晓蓓。别的就没有了,他们几个算是个小团体,特别让我头疼。” 顾骁远问:“怎么欺负的?” “这我记得,当时还去了趟医院。”玉老师说,“是因张蓓蓓抓着刘育三的头发撞墙,还拿书本砸他脑袋,给他砸晕过去了,检查结果好像是轻微脑震荡。” 陈逍遥忍不住问:“刘育三被这么欺负,就没找你告过状?” “告状了啊,一天告几次呢。”玉老师不以为然地道,“可我就是个老师,又不是警察,还能怎么办?把人叫过来说几句,或者请下家长,已经了不起了,总不可能把他开除吧?我倒是想把他们这群不学无术的赶出去,可惜我没有那个权利啊。” 陈逍遥还想说什么,顾骁远就抢先道:“把孙晓蓓的联系方式给我。” 玉老师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那时候的手机,哪有现在这么普及啊?家长都不一定有,大部分用的全是座机,更别提——” 顾骁远打断道:“那就把你能查到的身份证号、联系方式以及地址全部找出来。” 玉老师嫌麻烦地道:“这我就得翻翻历史留存的档案了,还不一定能找得到。” “那就去翻啊。”陈逍遥莫名其妙地道,“等着我们请你啊?” 王老师被怼得不轻,咬着牙根回办公室去了。 陈逍遥也不舒服,“这都能当上班主任,还不如我以前的老师负责任呢,德不配位。” 如果夏云扬在这里,一定会说,任何职业都有德不配位的人,高尚的是职业,而不是个人。 但夏云扬不在,顾骁远只会站起身,用他新想的借口甩开陈逍遥:“我去盯着她,你回车里等我。” 陈逍遥求之不得,“正好,我连一秒也不想再看见她了。” 顾骁远也不想看见,准确地说,除了夏云扬之外,他就没有什么想见到的人。但他想要更加了解夏云扬,就算是再怎么不想看见,都得去见。
第80章 这会儿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 玉老师的办公室里没有别的人,只有她一个人翻找往年资料的身影。 顾骁远敲了下门,玉老师随口道:“进来。”见到是他, 又皱起了眉头,“你还有什么事?” “不急。”顾骁远说,“你先找孙晓蓓的资料。” 玉老师没想到他是来监工的,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呯呯嘭嘭”地摔打着资料, 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顾骁远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把她给气得更厉害了,索性抓紧时间查找资料,早发现, 早拜拜。 她就没有想过, 外人并不清楚她放置资料的情况, 顾骁远要是帮得了忙, 就算是为了案子, 也不会坐视不管。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 玉老师总算是翻找到了2002年的学生档案,累得脸上都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 她把有关孙晓蓓的资料都抽了出来, 又花了半分钟复印,然后将复印件递给顾骁远,“这些就是全部了。” 顾骁远快速扫了一遍, 联系电话确实是座机, 二十多年过去了, 还能打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也没有放弃,连同家庭地址一起拍了张照片发给陈逍遥, 让陈逍遥尽快通知夏云扬,以便保护好最后一名即将可能遇害的施害者。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产生怀疑,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不是对的。如果夏云扬在,他的困惑或许就能得到答案,但夏云扬不在,他也依旧可以守住自己的职业道德,按照规矩办事,不受私人感情的任何影响。 前提是这件事情没有牵扯到夏云扬。 于是在玉老师一副“你怎么还不走”的表情下,顾骁远搬出了他这几天惯用的招式:“差点忘了,还有个人没有调查。” 玉老师差点撅了过去,“还有个人?!” “最后一个人。”顾骁远说出了他倒背如流的信息,“他的名字,叫作夏云扬。在2010年9月,他从太阳花小学升入太阳花中学,因为成绩优秀,被分到了优等班——也就是你担任班主任的初一(一)班。” 玉老师重复道:“夏云扬?” 顾骁远一字一句地帮助她确认姓名:“夏天的夏,云朵的云,神采飞扬的扬。” 玉老师发出了很长的一声“哦——”,脸上露出了就连听见潘伟几人的名字,都没有的嫌恶表情,“那个哑巴同性恋啊。” 顾骁远的面色冷峻,强压下不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都是同性恋了,还能是个什么样的人?”玉老师好笑道,“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自己都是个男的,怎么会喜欢上另一个男的,就不嫌恶心吗?光是让我想想自己跟女人——” “嘭”一声巨响,顾骁远一拳砸在桌上,惊得玉老师“啊!”一声尖叫,慌忙倒退好几步,差点儿扭了脚,“你干什么啊?吓死个人了!” 顾骁远冷眼睨她,“你考教师资格证的时候,没学过怎么去尊重学生?” 玉老师语塞,拍了拍胸口,又缓过神来,“你有话不能好好说的吗,非要这么暴力?” 顾骁远第一次有了想要揍女人的冲动,拳头握得“咯咯”响,还是忍住了,“……他为什么会在初三休学一年?” 玉老师防备地看着他,“他都喜欢男的了,当然是因为心理有病,需要治疗才会休学啊。” 顾骁远冷声道:“你能为你的每一句话负责吗?” 玉老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气势却没有半点渐弱,“这我怎么知道?是他的资助人来办理的休学手续,理由就是治疗心理疾病。除了变态之外,他也没什么毛病了,总不可能是为了治疗哑巴吧?” 顾骁远那句“他不是哑巴”呼之欲出,又觉得真的没有必要跟这种人多说,直接转移了话题:“他喜欢的人是谁?” 玉老师说:“班上的另一个男生咯,不然还能是谁。” 顾骁远不耐烦了,“另一个人男生叫什么、住哪里、联系方式是多少,需要我一个个问你?” “你不说,我哪里知道你要问什么?”玉老师在混乱的资料堆里翻找着,找出了2010年的入学档案,用力砸在桌上,情绪很是烦躁地找到抽出两份资料,复印一份拍在顾骁远的面前,“夏云扬和邹远德的信息都在这里了。” 顾骁远收起来,并没有急着去看,“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玉老师奇怪地道:“你又不让我说,还问我干什么?” 顾骁远认为她理解有问题,“我是不让你添油加醋,你只用把事实陈述出来,多的一个字也别说。” “你就是想听我添油加醋,我也没那么多可跟你说的。”玉老师反驳,“他跟邹远德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有说他跟邹远德在一起的,也有说他跟邹远德发生过关系的,还有说他被邹远德拒绝了还在死缠烂打的,谁知道事实到底是什么?反正他就是个恶心的死同性恋,这点没得洗。” 顾骁远这么多年的教养,险些被这短短几句话给消磨干净,脏话在唇边呼之欲出,硬生生咬牙咽了回去,“他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这话说得,难道你认识夏云扬吗?”玉老师冷笑一声,“就算是你认识夏云扬,人心隔肚皮,他当年干的那些肮脏事儿,也不会跟你说。” 顾骁远快要忍不下去了,“光凭听说,你就能断言他的好坏,人品可见一斑。” “你别上纲上线的,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男厕所里那么多学生都见到了,他把自己脱光了,上赶着要——”玉老师被顾骁远快要沉到冰窟的气场给逼得话音一顿,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继续。”顾骁远冷声道,“他把自己脱光了,上赶着要做什么?” 玉老师被他迁怒得一头雾水,“又不是我说他想把自己送给邹远德的,你要是不信,这里有一堆当时在现场的人能作证,随便你去调查,别说得像是我故意栽赃谁似的!” 玉老师几下就从档案里扯出五六个人的资料,全部印了一份甩给顾骁远,那态度很明显,人证物证全在,顾骁远跟她撒气没用,事实就是事实。 顾骁远确实不信,他把资料尽数收下,“我会去查证的。” 玉老师说:“最好是,不然的话,小心我投诉你暴力执法。” 顾骁远回怼道:“不管你投不投诉,我都会举报你侮辱学生,枉为人师。” 然后,不等玉老师再说话,顾骁远直接“嘭”一下将门砸关,再次把玉老师吓得发出尖叫,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什么喜欢的人,什么发生关系,什么脱光了衣服送上门去,枉费顾骁远还认真为这件事情难过自审,打算中断锻炼消减肌肉,原来全他妈是在放屁! 不管是出于理性还是感性,顾骁远都不会接受这个说法。 夏云扬向来知道分寸,更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困扰,就算他当年年幼不懂事,那个邹远德也优秀到惊为天人,夏云扬也绝对不可能疯狂到对邹远德死缠烂打甚至不惜献身的地步,这其中绝对有什么误会,他一定会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用真相堵住玉老师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又是“嘭”一声,顾骁远砸关了车门,吓得陈逍遥差点没从座位上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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