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墨阳对他神奇的脑回路感到无奈:“我是学生,而且今年就要毕业了。” 冯诺一点点头:“对,你快22岁了。” 郑墨阳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身份证上有写,”冯诺一说,“你没看到我的出生日期吗?” “真没有。” “好吧。”冯诺一报给他一个年份。 “等等,”郑墨阳意识到了什么,“你18岁?” “对啊。” “但你已经上大学了。” “准确地说,是大二,”冯诺一向他解释,“我们学校有个比较特殊的班,里面每个人都跳了一级,然后我又早了一年上学,所以……” “你就是电视剧里那种天才少年?” “什么?我不是,”冯诺一拼命摇头否认,“我周围倒是有不少天才,有空我可以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他们有独特的癖好吗?比如无法感知到别人的情绪,或者说话语速非常快什么的。” 冯诺一回想了一下:“可能有点小癖好,比如喜欢教别人用圆规画正十五边形之类的。我认识的天才大多数性格都不错,没有注孤生的那种缺陷。” “正十五边形?” “你要是喜欢尺规作图的话,那还挺有趣的。” “好吧,”郑墨阳说,“我大概能理解你说的‘小癖好’了。” “你今年大四的话,应该已经想好是读研还是工作了?” “都不是,我有一个自己的创业公司。” “你创业?” 对于当时的冯诺一来说,创业是一件太过遥远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在商海闯出天地的雄心壮志,也没有什么撼动业界的灵感。对于那些敢赔上青春和积蓄的同龄人,他有一种近似敬畏的钦佩:“你的公司是做什么的?” “互联网,”郑墨阳说,“目前还在做新闻资讯的APP。” “我有用过你们的产品吗?” 郑墨阳笑了笑,拿过他的手机,让他解开锁,然后在应用商店里输入了一行字。冯诺一饶有兴致地下载了APP,捣鼓了一会儿,发出真诚的疑惑:“你们要填的问卷真多。” 郑墨阳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我们现在其实处于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能接触到的东西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各种信息就像商场里的橱窗一样,一字排开展现在用户面前,看起来眼花缭乱,毫无主次。” 冯诺一把下巴凑近,靠在他的肩膀上,若有所思地说:“不是有推荐引擎吗?” “现在的推荐机制主要还是三种:门户推荐,关键词推荐,还有热榜推荐。这些都是‘大部分人喜欢看什么’,而不是‘用这个手机的人喜欢看什么’,”郑墨阳说,“我希望我的产品有更加个性化的推荐机制,能够让每一个用户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所以会有这些问卷。” “这个想法很棒,但它需要很强的算法,”冯诺一思考了一会儿,“我的水平还远远达不到,但是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个可能做到的人。” 郑墨阳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真的吗?” “嗯,他和我同一个导师,算是我的师兄,我们关系还挺好的,”冯诺一向他保证,“等过完年回校,我就找机会让你们见一面。” “太感谢了,”郑墨阳长吁一口气,“最近新增用户和留存率的数据都很惨,我真的需要一个突破口。” “不用谢,”冯诺一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背,“就当你这几天带我到处跑的回礼好了。” 说来好笑,明明地方都是他选的,最后完全是靠郑墨阳找到的路。 “你只是因为有人在旁边,所以不想动脑子而已,”郑墨阳还给这种现象起了名字叫“导航依存症”,“要是只有你自己,你也找得到的。” “那换一个理由吧,”冯诺一说,“这几天我看到了很多漂亮的风景,但我最快乐的时候,还是你转过身来的那个瞬间。” 郑墨阳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冯诺一自己也开始反思话是不是说的太酸了,然后对方问他:“你一向都这么直接吗?” “不是,”冯诺一歪着头陷入自我怀疑,“我的大脑重启之后,好像跑到另一种极端去了。” “过完年我可能会很忙,”郑墨阳用告诫的语气说,“而且我工作起来废寝忘食,很难有时间陪你。” “作为一个T大计算机系的学生兼爱心公益协会捐衣部的部长,我也是很忙的。” 郑墨阳笑了起来,然后很直接地问:“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冯诺一故作高冷:“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意向?” “你的手已经在我背上放了五分钟了。” 冯诺一讪讪地收回手:“你还计时了?” 郑墨阳笑着握紧他的手:“不要再叫我‘你’了。” “那怎么叫?”他想了想,说,“既然你比我大几岁,要不就叫阳哥吧。” “好,”对方从善如流地说,“我会尽早回校的。” 他只不过去南方一个小岛上兜了一圈,就光荣地出了柜,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顺便还预约了让对方见见自己的师兄,过程无比顺滑,丝毫没有因为世界观破碎导致什么心理障碍。 他给自己下了一个定义:高效。 他还思考了一会儿要不要告诉对方重置年的事情,然后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反正告不告诉结果都一样,对方都会忘记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反而会让这一年过得很伤感,没有必要。 他不担心重置之后就会失去这段感情,只要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变,他相信对方还是会喜欢上自己的。 可惜的是,有男友的快乐就像碳酸饮料的泡沫一样,时间越久,消逝地越快,等到飞机落地的时候,基本只剩下了“又要过年”的疲惫。 母亲如同往年一样,进门第一时间就发出了灵魂拷问:期末考之后干了什么。 他知道经过低纬度阳光的几天炙烤,眼镜已经在脸上留下了白印子,无论如何糊弄不过去,只能照实回答:“和同学去南边玩了几天。” 不出所料,母亲用不赞成的语气说:“你商哥大学的时候,寒暑假都不回家,在学校里写论文。” 熟悉的比较对象,熟悉的比分,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从包里掏出几个手工艺品:“我给你们带了纪念品。” 他母亲盯着那个海螺看了几秒,从眼神里就能读出她认为这种礼物毫无价值。出于礼貌,她还是接过来了:“下次不用给我们带东西。” 好吧,至少这句话是真心的。 他抱着包回到自己的卧室,宽大的飘窗前有一台漂亮的三角钢琴,只是多年未动过,估计已经走音了。他把枕头拿起来放到墙上,然后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 “撑过年夜饭就是胜利。”他在心里暗自鼓劲。 令人失望的是,年夜饭既没遇到断电,也没有外星人降落,祖孙三代还是整整齐齐地坐在桌子旁边。尽管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气氛却一点也没有热烈起来。 如同往年一样,桌上的每个人都用杰出的事迹结束了精彩的一年,并且对下一年报以同样精彩且伟大的期许。 轮到冯诺一的时候,他正望着银色的筷子,思考是不是能用这把餐具当场自尽。 然后全桌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他身上。“我……”冯诺一想了想,“我申请了大三去日本交换,学校已经通过了。” 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他心底泛出无尽的悔恨。糟糕,他为什么要说这件事! 他补救道:“有留基委的奖学金,不会用家里的钱的。” “不是钱的问题,这点钱算不了什么,”他母亲放下手中的餐具,很严肃地看着他,“大三是很关键的一年,你读博要申请到好的学校,大三就必须准备材料,准备语言考试,准备暑研,还要找公司实习,没有时间给你去日本浪费一年。” 他真的很害怕这种目光,好像他是行军队列里唯一一个掉队的人。他苍白地为自己辩护了一下:“我真的很想去,我为这个交换申请准备了很久了……” “你就是想去玩吧,”他母亲打断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总喜欢做这种无聊的事。” “我不想读博。”他发出底气不足的抗议。 “你想本科毕业就出去工作?”他母亲的语气好像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确实,提早几年工作,你在短时间内能挣更多钱,但是你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博士和本科的发展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母亲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他并没有出人头地的打算。这件事在这个家里就好像外星语言一样,根本说不通也无法交流。 “你现在应该把重心放在准备申请上,”他父亲说,“我们为你的打算不会错的。” 大概吧,但这不是他自己的打算啊。 他母亲叹了口气,对从小就需要时刻督导他感到疲惫。这声叹气吓得他整顿饭都没敢抬头,生怕看见母亲失望的样子。好不容易熬到九点钟,红包也发了,长辈的酒也敬了,他趁机说自己头晕,溜回了房间里。 房门刚一合上,他就把自己扔在床上,感到精疲力竭。脸在被褥里闷了一会儿,他伸出手臂,摸索着掏出手机,打算给自己充点电。 “阳哥。”
第50章 与隐形眼镜的初次相识 对面隐隐能听到热闹的说笑声,;怎么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他有点蔫蔫地说:“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背景的杂音渐渐减弱,对方似乎是进入了另一个房间。他听到了关门的声音,然后对面突然传来温柔的一句:“怎么了?” 他蓦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我家的年夜饭,你来吃一次就知道了。” “你家的菜这么难吃吗?” 这话忽然又把他逗笑了:“不是菜的问题,是吃饭的人。” “我以为像你这种乖巧的好学生,在家里都是当成宝贝宠着的。” 冯诺一难得觉得自己有理由嘲笑对方的天真:“宝贝?我是我们家学历低谷。”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传来难以置信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爸妈,我爷爷奶奶,我堂兄弟姐妹,都可以分成三类:TOP2本硕,TOP2本海外硕,QS前30本硕。我太爷爷也是,只不过那会儿学校还叫西南联大。” “……你小时候压力肯定很大。” “我还有个邻居家的哥哥更可怕……算了,这个改天再说,”冯诺一揪着床单上的线头,“你们那听起来很热闹。” “嗯,”郑墨阳说,“我爸妈在争论春晚的几个男明星谁帅,和我般不般配。” 这句话的槽点实在太多了:“你爸妈会争论谁帅……你爸妈知道你是gay吗?!”
62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