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毫不温柔地开始缝合兰天手上的伤口。 兰天只感到一阵让人发疯的疼。 太疼了,手心上翻开的皮肉被粗暴地对待,痛感顺着胳膊,麻了他大半个身子。 他实在受不了了,颤抖着声音道:“我自己来吧。” 柯依故意地将针扎进他的肉里,停了下来,无所谓道:“好啊。” 她火速地起身,看也不再一眼兰天,叫上另一个人便离开了。 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了兰天一个人。 他深吸了几口气,将柯依那些粗糙的针脚拆了,咬着牙给自己的手掌重新缝合... 在最终剪短缝合线的那一刻,兰天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脱力般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余光中,兰天依旧还能看到解剖台上血肉模糊的一片。 许多个肿大的脏器被随意放着,仿佛那两名外国人对它们探究的热情也仅止于此。 无人处理,那个男人就像一摊烂肉一样被扔在这里,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兰天一遍遍地在心里说着对不起。 半晌后,兰天看着手边手边还剩有许多的缝合线,晃晃悠悠地起身。 至少,他要给男人留一个体面些的遗体... 没人前来打扰他,兰天一个人默默地将男人的一切脏器放到了原处。 在缝合的过程中,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经过这几次的观察,他基本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是关于他现在被困在哪里... 他有种直觉,时景舒一定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但他不能确定,对方能不能顺利找到这里... 他看着手下这具温热的尸体,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想办法,留下点什么... * 药厂,时景舒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将工厂的每一寸土地都走了一遍。 然而,就像黄龙区警局所说的那样,这所工厂,干净地就像是一张展出的标准答卷,丝毫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可越是这样,他心中的疑虑就越是强烈。 他无法形容自己踏入这所工厂时那一瞬间的感觉,门卫若有若无的打量,负责人面对他刁钻问题时依然诚恳的态度,包括那几座明显下了班,还在持续高强度工作的发电机... 这一切,都让时景舒久久不愿离开。 更何况... 时景舒拿出手机,十分钟前,交管部门刚给他发来了一张道路监控截图。 在距离药厂六公里外的一个小型十字路口,曾在昨天晚上拍到了那两辆疑似带走了兰天的车。 车头所对的位置,恰恰就是这所药厂所在的方向。 时景舒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几座建筑。 他几乎都要确定了,兰天就被藏在这所药厂当中。 但是...他究竟会在哪个地方... 时景舒心急如焚,在孟云的再三阻拦下,压下了当场和负责人撕破脸的冲动。 没有证据,直接到药厂寻人是极其具有风险的,如果找得到兰天还好说,如果找不到...他们必定要吃一波官司,甚至整个警局都会被他们所连累。 不过幸好,他们没有药厂隐匿兰天的证据,却有药厂和火葬场之间秘密运送尸体的证据... 有了犯罪的证据,至于它关于什么,便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们的目标就是将药厂翻个底朝天,再找到他们所要找的那个人... 对于例行检查来说,他们此行明显已经超了时。 孟云连拖带拽,把时景舒塞上了车。 药厂和火葬场的周围早有黄龙区的警员负责蹲守,两人要来了这两日进出车辆的清单,遗憾的是,并没有在当中发现那两辆可疑车辆。 两人和黄龙区的刑侦队长朱兴朝做了对接,要求严格监控起从工厂内出来的每一辆车。 他们的本意是怕兰天被转移,但朱兴朝却以为他们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急着向他们请教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时景舒组织了一下,将自己的想法和朱兴朝说了。 药厂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不可能只是那些尸体的中转站,他们每多耽搁一天,就可能会出现更多的死者,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申请搜查令,越快越好,在第一时间对药厂和火葬场开展调查。 时景舒有些着急,声音也不自觉快了几分。 可等他说完,朱兴朝才支支吾吾地告诉他们,之前那名潜伏在火葬场的警员,因为刚参加工作不太熟悉,那晚秘密拍摄的材料质量太差,根本不足以支撑申请搜查令。 时景舒当场就差点暴起,朱兴朝连忙找补,说是他们在火葬场门外安排了人蹲守,距离药厂上一次到这里秘密转运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很大概率会在这两天再次进行,可以提前安排警力,抓他们个现行。 之前他们一直犹豫着不敢下手,但既然有时景舒他们做了保证,他立刻就去安排。 “只要他们今晚敢来,我保证一个都跑不了!”朱兴朝如是说道。 ... 凌晨两点半,时景舒和孟云坐在车里,在火葬场山下的一条小路上静静地等着朱兴朝那边传来消息。 孟云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发现时景舒还是睁着眼睛,忍不住劝道:“睡会儿吧。” “睡不着。”时景舒声音沙哑。 “怎么,他们一天抓不着人,你还就一天不睡了?”孟云颇不赞成。 “不可能。”时景舒的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如果药厂的人今晚不出现...那我就要用自己的方式了。” 孟云意识到了他话中的意思,叱道:“你别乱来!” “我真的等不了了。”已经快36小时了,他真的已经快要疯了。 时景舒痛苦地阖上眼,不知道这三十几个小时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一小时,每一分钟,他心里的不安都在无限放大。 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临界点,下一秒,便会有更痛苦的情绪汹涌而至,将他再一次抽空。 孟云轻叹一声,想安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局长派他过来,就是盯着时景舒让他别干傻事。 他一巴掌糊到时景舒的肩膀上,半是威胁地说道:“老实待着,别逼老子把你拷在车上昂。” 时景舒嗤笑一声,侧过身没再理他。 就在两人交谈间,遥遥的前方,一辆封闭箱式皮卡车在夜色中悠悠地驶了过去。 十几分钟后,朱兴朝兴奋地打来电话。 “时队长!抓到了!” “我们控制住了对接的三个人,还找到了六具尸体!” “尸体的样子...有些不好说,你快过来看看吧。” 时景舒二话没说,连忙发动车子,朝火葬场开了过去。 挂断电话前,他依稀听到朱兴朝嘀咕了一句话。 “嘶,这尸体,怎么还被缝合过...” 作者有话说: 我好菜啊为什么还没有见面,下章不见面我直播删号呜呜呜
第90章 缝合 凌晨三点。 火葬场内的两名接应人员和皮卡车司机已经被警方完全控制了起来,面对着现场的一车尸体,三人根本无从辩驳,哆嗦着向警方交代了实情。 大约六七年前,原本快要倒闭的火葬场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在巨额的金钱诱惑下,他们几个嘴比较严的员工开始秘密地帮客人处理着一些无名尸体。 他们隐约知道自己这是在犯罪,但人又不是他们们杀的,况且,他们从来没有拿过这么轻松的钱。 白天多烧一个炉子,便能拿到好几万。 他们心照不宣地,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来的不以为意... 最早,他们一个月只需要处理那么一两具尸体,但最近两年,尸体运送的频率和数量却越来越多,而且尸体的模样...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他们当中有人已经怕了,但事已至此,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老板给他们加了钱,甚至请他们每个人都到焚化炉里“感受”了一下... 今夜,突然被一群警察包围时候,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惊慌多一些,还是解脱多一些... 经几人交代,运送尸体的车基本上是夜里两点半出发,三点半返回,也就是说,在药厂有所察觉之前,留给警方的,只剩下了不到半个小时... 在时景舒和孟云赶到现场后,参与抓捕的小刘便将情况告诉了二人,“...事情就是这样,火葬场的老板和他们的另一个同伙,朱队长已经派人去抓了。” “不过在药厂门口看守的兄弟们说,刚才并没有见到有车辆出来,所以今天这辆车,恐怕不是直接从厂子里出来的。” “时队!”朱兴朝大半夜地依然精神十足,跑了过来,道:“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去药厂?” 虽然很不得立马破了工厂的门,但时景舒还是道:“先等等,问清楚具体位置。” 通过他下午时的观察和小刘刚才所说的话,他怀疑,药厂当中一定存在着某个另有出口的隐蔽空间。 这个空间要么藏得很深,隐匿在他们今天看到的三栋建筑中,要么...甚至根本就不在厂区。 藏匿兰天的位置,和药厂藏匿这些尸体的位置,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孟云快步走到皮卡车司机跟前,踹了他一脚,“说!尸体是从哪里运上车的?” “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司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看不清脸,“我每次去的时候都是在门口开的车,里面那些...都是厂子里的人装的,我只负责把车开过来啊,警察同志,车里、车里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司机拽着孟云的裤子,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时景舒没兴趣听孟云骂人,朝朱兴朝道:“走,带我去看一下尸体。” “好。”朱兴朝连忙走在前面引路。 不远处,在火葬场院内的水泥路上,依次摆放着六具状貌诡异的尸体,黄龙区的法医正眉头紧锁,一脸严肃地蹲在一边。 来的路上,时景舒不是没有想过,一家制药工厂频频闹出人命,跃入他脑海的第一个词语就是试药... 但当他真正见到尸体的一瞬间,便彻底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想法。 这六具尸体四男两女,浑身赤裸,死状各不相同,但显然能看出生前曾遭受过虐待,甚至身上还被刻下了一些侮辱性质的话语。 时景舒一一掀开尸体身上盖着的白布,越看越觉得心惊,最后,在看到一具刚死亡没多久的男性尸体后,他明显感受到了心脏处传来的震动。 原因无他,这具尸体的样子实在让他无法不多想。 他看得出来,这具尸体曾经被恶意剖开过身体,但在此之后,又有人将那些原本不规整的刀口,尽量整齐地缝了起来... 会去做这件事情的,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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