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我不知道你们的办案过程是什么,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小严总他平时对我们很好,人也乐观和善,是一定,一定不会自杀的。” 周嘉言声音颤抖,“但是,但是有谁会害他呢,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虽然利益当头,但再怎么样都不会害人性命的啊。” 时景舒像是对他的一番言语无动于衷,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喝了口水,随意道:“你说的不错,而且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严昊的死,十有八九是个意外。” “意外?”周嘉言怪叫道,难以置信地望向时景舒,后者无所谓的态度彻底令他恼火,“意外我还会坐在这里吗!警察同志,严华近几年为东城的经济发展做了巨大的贡献,我不懂办案的事,但我求求你,小严总他还不到三十岁...” 想到这几年和严昊的相处,周嘉言心里难受得紧,双眼泛红,他腾地站了起来,手中的杯子狠狠嗑在桌子上,高声道:“一条人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如果你们的态度如此敷衍,还试图用什么可笑的意外来搪塞我们,我们是一定要追究到底的。” 周嘉言发完狠,大口喘着气,对面男人平静地地注视着他,大脑里的热血慢慢散去,只剩一层冷汗,对警察的敬畏令他尴尬地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幸好一旁的女警官朝他温柔地笑笑,给了他一个台阶。 唐莹莹在心里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揉了揉自己被笔戳疼的腰侧,认命地唱起了白脸:“周先生,我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今天叫你过来,就是希望你能配合调查,早日还原真相,也早日给被害者和家属一个交代。” 周嘉言连连点头,局促道:“一定,一定。” 时景舒翻看周嘉言的档案,34岁,本地人,已婚,有一个6岁的女儿。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眼中丝毫没有恼怒或是嘲弄,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笑着问道:“周嘉言,我看你的履历,你是从大学毕业就在严氏工作了?” “是,当时严华来我们学校招聘管培生,我算是幸运地通过了考试,实习期后就留在了严华。”周嘉言忆起往事,紧皱的眉头平缓了一些。 时景舒像是来了兴趣:“我听说严华每年校招通过率几乎是百分之一,周先生一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周嘉言讪笑两声:“不敢当,不敢当。承蒙...承蒙郑女士关照,自从小严总回国,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时景舒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语间的停顿和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在心里给郑媛打了个问号,面上不显,顺着问道:“可以说说你平时都负责什么工作吗?” 提到工作,周嘉言轻松不少,“主要是协助小严总工作,比如参谋决策,监督落实...” 说着说着,他意识到这位警官想听的恐怕不是这些,但这些熟悉的字眼多少能缓解他内心的烦乱。 周嘉言自嘲一笑,“其实助理这个职位好不好干,怎么干,跟领导有很大的干系,小严总虽然年轻,但是工作上认真,性格也好说话,比起同行,我可是轻松了太多。” 时景舒早就看出他对严昊的维护,无意多言,“那生活上呢?严昊有生活助理吗?” “没有,小严总一直都很自律,行程表是提前一周就确定下来的,只要与他核对好,发到他的邮箱,没有一次是需要再事前提醒的。”周嘉言松了松领带,歉疚地低头,“甚至有时候,他比我这个助理记得都清楚。” 提到工作时缓释的紧张感又一次回到了周嘉言身上。 时景舒偏头思忖,周嘉言一定隐瞒了什么,但是在他自己看来,与案件没有关联,或是关联不大,碍于什么人或者事而选择不说。不然以他对严昊的维护,不会藏着掖着。 而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郑媛。 时景舒选择先放一放,终于进入了正题,“那他昨晚去天水酒店也是提前一周定下的么?” “是,昨晚是孙总女儿的成人礼,请柬一周前就递到了公司,行程也是上周五就定下的。” 时景舒礼貌笑笑,“可以跟我们详细说说严昊昨天的行程吗?” “当然。”周嘉言松了口气,他在来的路上就预想到警方会问这个问题,他一五一十的讲完。 “......下午不到五点就从公司出发去酒店了,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五点半左右到的天水。” “到了之后,我们先是向孙总和他女儿打了招呼,之后没多久,小严总说他身体不舒服,和孙总致了歉就离开了。” 时景舒所有所思,放慢语速认真问道:“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在酒店期间,严昊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人或是接听过什么电话吗?” 周嘉言摇了摇头,肯定道:“我们在酒店待的时间不久,我一直都跟在小严总身边,遇到的人都是平时常见的几位老板,那会儿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人不多,我不会记错的。哦对,电话也没有接打过。” 时景舒心下一沉,这么说来,严昊当晚抵达酒店后离开,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 时景舒支着下巴,状似不解地问:“他身体不适,你还让他自己开车?” 周嘉言双颊紧绷,他知道避不开这个问题,老板亲自开车的情况不多,何况严昊当晚身体不适,不论出于哪种角度他都应该把人送回家。 愧疚感顿时涌上心头,周嘉言放在桌子上的双拳不由得握紧,他今天第无数次地想,要是他昨晚坚持送小严总回家,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他自责道:“我昨晚是提出要送小严总回家,这毕竟是我的职责,但他坚持不用送,还让我打车回家。” “说来惭愧,新开的那家游乐场,这个月每周五晚上都会放烟花,我女儿一直想我们全家一起去。” 他垂下头,双手插入发中,颤声道:“我...我也是一时疏忽,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要是,要是早知道,说什么也要把人平安送回家啊。” 昨晚他提前回家,带着惊喜的妻女一同驱车前往游乐场。 谁知刚入园不久,就下起了暴雨,烟花自然也取消了。 回家后,他安慰了哭闹的女儿,早早就入睡了。 多日的加班的疲惫让他直接睡到了早上八点,例行刷了刷晨间新闻,迷糊间一个弹窗从屏幕上跳出来,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没多久,郑媛的电话,警方的电话接踵而至。直到现在,坐在询问室里,他还打心底里有种不真实感。 周嘉言明显跑了神,时景舒朝唐莹莹递了个眼神,后者记录之余自觉地发消息找人核实周嘉言当晚的行程。 周嘉言的表现不似作伪,时景舒想到什么,问道:“是严昊告诉你他要回家的?” 周嘉言被警方的敏锐慑到,急忙解释,“不,小严总并没有这么说,但我一直以为他是直接回家的,我看昨晚他的偏头疼还挺严重。” “偏头疼?”时景舒侧了侧头,还是第一次听说,“看你的样子,严昊经常会这样?” “对。”周嘉言苦笑道,“大概半年前吧,我们公司的一项决策出现了重大的偏差,陆续投进去的钱...那真的是个巨大的金额,那时候董事会对小严总的意见很多。公司上下压力都非常大,幸好最后是保住了一部分,损失比预想的好了一些,才堵住董事会那些人的嘴。” “打那以后,小严总就有了偏头疼的毛病,不过次数不多,也不太严重,我给他约了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医生最后归结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周嘉言心痛道,“为了不影响工作,小严总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毕竟公司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他不能有一点问题。” 时景舒点了点头,看向了唐莹莹。 唐莹莹了然,接着问道:“是去的哪家医院做的检查?” “东城市第三人民医院。我们在那家医院有股份,平时员工体检也都是在那儿。”周嘉言解释道。 时景舒观察着周嘉言的一举一动,问道:“昨晚自从你们从天水酒店分开后,还有过联系吗?” 周嘉言呼吸一紧,连忙摇头,“我以为小严总回家了,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我是肯定不会打扰他的。” “你不用这么紧张。”时景舒笑了笑,随即摆出一副求教的样子,朝周嘉言眨了眨眼,“按理说,严昊是应该回家的,但却径直去了西郊,我们目前还不太清楚他昨晚去西郊的原因,周先生,或许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周嘉言见警察并没有把矛头对准自己,松了口气,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没关系,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现在的对话都是完全保密的,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唐莹莹看出他有所顾虑,适时开口提醒。 周嘉言扯了扯嘴角,心里是有个想法,但没凭没据的,他自己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况且,他替严昊隐瞒,要是被发现,他以后也别想在公司干了。周嘉言手心略微出汗,严昊已经不在了,他不想因此搭上自己的前程。 周嘉言用拳抵着下巴,眼神晦涩不明,一副不愿意配合的样子。 唐莹莹转头看向时景舒,时大队长一言不发,靠坐在椅子上,在脑海中细细过着两人的对话。 忽的,他有了一个想法。
第10章 秘密 时景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上面仅仅写了“郑媛”两个字。 周嘉言在一开始提到郑媛时,瞬间流露出来的不安难以掩饰,对于严昊之死,他的愧疚与难过显而易见,但他内心深处一直在害怕着什么。 而此时他强装镇静的表现又可以说明,他害怕的这件事,只要严昊开口不说,就无人可以查证。 是仅存在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是不能被郑媛发现的。 时景舒在心里把今早郑媛的言行过了一遍,捏着中性笔的尾端晃了晃,突然问道:“周嘉言,你刚才说今早是一觉睡到了八点?” “是,周末的闹钟定的就是八点。”周嘉言被问地一愣,不明白时景舒为什么要问这个。 八点的时候,他们的工作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郑媛一家也离开了现场。 “所以说,严昊的行程表,郑媛也有一份,是吗?”时景舒偏头望着他,明显看到周嘉言瞬间张大的瞳孔,他放下笔,在心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今早现场是郑媛提到的天水酒店,如果不是通过严昊本人,就只能是通过周嘉言知晓的。 怪不得,周嘉言情绪外显,容易被引导,并不是一个做助理的好选择。 但他却跟了严昊四年,除去什么合眼缘什么狗屁不通的理由,或许容易拿捏才是他上位的真正理由。 周嘉言自从大学毕业就在严氏,对公司忠心耿耿,又知根知底,安排他到自己儿子的身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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