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因着他们出发的早,到达木岩区殡仪馆的时候,时间还不到上午十点。 根据魏老师所说,宁宁的尸体预定是在今天下午一点钟火化。 两人来到尸体存放处,小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去和管理人员沟通。 由于宁宁是孤儿,并没有准备什么遗体告别仪式,遗体从运来后就一直放在这里。 小刘声称兰天是准备资助宁宁上学的好心人,出了这样的事,想亲自来跟孩子告个别。 管理人员扛不住小刘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点了头。 他让小刘两人稍等片刻,联系工作人员把宁宁的遗体推到了隔壁的小隔间。 几平米的小房间,是用来做遗容整理的。 兰天率先走了进去,管理人员刚要跟上前,就被小刘拦在了原地。 小刘无中生友,三两句话让管理人员以为来了个大生意。 管理人员的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拉着小刘就开始介绍殡仪馆的业务。 两人聊得兴起,小刘提出想去看看这边的墓地如何,管理人员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屋里的年轻人。 干多了这行,什么样的人他都见过。 屋里这个,瞧着就不是那种会惹事的人,斯斯文文,不像是个经商的,倒像是个老师。 一边是笔显而易见的大单子,一边是个沉闷的缅怀现场。 管理人员稍微交代了两句,就领着小刘朝外走去。 兰天安静等着,等二人走远后,他轻掩了房门,从宽大的口袋里拿出了几样简单的小工具。 他必须要在十分钟的时间里,在不破坏尸体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发现些什么。 一米开外,并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宁宁的尸体就摆放在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追悼会的缘故,殡仪馆并没有给宁宁化妆,穿的应该也是送过来时的衣服。 女孩面部涨紫,像是在一团颓败的血肉上蒙了一层紫红色的斑驳薄膜,前两天扎的漂亮辫子也乱七八糟,黑色皮筋将落未落地耷在发梢,兰天用手轻轻一碰,就彻底散了开来。 因为死亡时间超过了24小时,中间经历过一次体位的变换,宁宁的身子右侧和身下都有大片紫红色的尸斑。 身下的尸斑自不用说,是送往殡仪馆后形成的。 而身侧的尸斑... 兰天仔细观察着尸斑的位置。 宁宁死亡后,应该就是呈右侧侧卧在地的姿势。 倒是也符合窒息死时常见的体位。 兰天用了些力气掰开宁宁的嘴巴,随后微微蹙起了眉。 女孩口腔和身体表面明显被清洁过,在齿间也没有什么花生碎的残留。 他抓起宁宁的小手,连指甲也被修剪得很短。 兰天在心里悄悄打了个问号,随后拿出手电筒,照向了宁宁的喉间。 正如木岩区警方所说,死者喉头水肿,食道也有轻微的撕裂出血,但在口鼻处并没有发现压迫性的出血点,由此看来,确实可以认定为哽死,并非人为的捂死。 兰天在心里记着要点,俯下身正看得认真,身后的门却一下子猛然被人推开。 他被吓得一个激灵,手上拿着的镊子掉落到了宁宁的头发上,门边的小刘连连道歉,在兰天面无表情的注视下缩了缩脖子。 “人已经打发走了,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 小刘扒在门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替兰天守着门。 兰天停顿了半天,才缓慢开口:“木岩区警方说得没错,死者的确是哽死。” “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清楚,死者在送来之后,有没有被清理过?” 兰天捡起掉落的镊子,心想一会儿得去找个人问一问,殡仪馆把尸体拉来后会如何处理,他的确不太了解。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小刘居然知道。 “我刚才特意问过。”小刘挠了挠头,“这方面要看家属要求,还需要收取额外费用,对于宁宁,管理人员说并没有这项服务。” 听小刘这么说,兰天心中的疑惑愈发严重,如果不是殡仪馆帮助清理的尸体,要么是死者当晚恰巧洗了澡,要么...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目的,就是要掩盖些什么。 气味、指纹、甚至DNA... 思忖间,兰天顺着刚才镊子掉落的方向,发现了些许不一样的地方。 在宁宁的发间,有一小片头发被生生拽掉。 头皮连带着被撕裂了一小块,伤口还新鲜,被浓密的头发遮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兰天心头微动,取过一只棉棒在那块伤处擦了擦,血迹已经干涸,带下来了一小块血痂。 兰天把棉签用密封袋装好,又用棉棒擦拭了宁宁身上的多处部位。 口腔内部十分干净,一定是做了重点清理。 兰天想了想,又把棉棒探入了宁宁的鼻腔。 口鼻相通,或许... 会残留一些未被清理掉的东西... 过了几秒后,兰天把棉棒取了出来。 在棉棒的尽头,沾染上了一些灰白色的糊状液体。 兰天的瞳孔骤然一缩,这绝不是鼻内分泌物的颜色。 这颜色,倒像是... 兰天的眉头皱地更紧,在小刘的疑惑声中掀起了宁宁的裙子。 “诶兰法医你干嘛?” 兰天理会小刘,手下动作不停。 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宁宁的下半身干净无伤,并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兰天微微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怎么回事,这上面粘的是什么?”小刘被兰天的举动弄得有点懵,隐约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 下一秒,兰天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说出了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事实。 “应该是精*。” * 另一侧,时景舒看似淡定地在和面前的警察说话,实际上一直留意着小刘的消息。 见俩人没有被殡仪馆的人打出去,小刘还顺利把人引走,时景舒稍微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因着是市局来访,面前的警察热络极了,殷勤地给几人泡了最好的茶,还特意腾出了一间会议室招待。 “方队,你也知道,我们前两天刚去爱幼福利院慰问,领导还想做成长期的活动,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时景舒一脸为难,“领导问起来,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今天特地来问问情况。” “我明白,我明白。”方队长赶紧叫来一名警员,“昨天就是他去的现场,小慕,来,你来跟领导说说昨天福利院那个孩子的事儿,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起最常见的意外。” 方队长笑了几声,连带着身上的啤酒肚也抖了抖。 唐莹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方队长看似随和,但刚进来这个被叫做“小慕”的人明显有些怕他。 这不,这瘦高的小警员哆哆嗦嗦地站在这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方队长敛了笑,斜斜地瞅了他一眼,被叫做“小慕”的警员这才断断续续,把昨天早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昨天早上六点多他们接到报案,说是福利院有个孩子倒在厨房,看着像是不行了。 那时正好是他当班,他就和另外一名同事一同前往了事发地。 “到那儿其实不用怎么看,那孩子身子都硬了,死了至少有六个小时。”小慕警官摇了摇头,“现场很简单,没有外人出入的痕迹,那孩子身上也没什么外伤。” 面颊青紫,喉咙肿胀,一眼看过去就基本能认定是窒息死,何况他们还在孩子喉咙里发现了花生。 “这样的情况我们一年能见好多次,要么是家长的疏忽,要么是孩子贪嘴。”小慕警官也知道福利院的情况,闭了嘴没再往下说,他抬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总之,这的确是一场典型的儿童意外事件。” 听他说完,方队长笑得深不见眼,“是吧领导,我就说,只是个意外,让市里的领导放心,我们这儿太平得很,平常连个小偷小摸的都少有。” 时景舒不想跟方队长继续打哈哈,转而问到小慕警官,“现场照片什么的有么?” 小慕警官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有的,还有从那孩子嘴里取出来的花生和地上的花生壳,我都拿回来了,好像...还放在车上。” “那就麻烦小慕同志了。”时景舒笑了。 小慕警官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敢去看方队长不悦的表情,垂头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没一会儿,就取回来了两个密封袋。 “原本应该是要扔了的。”但他总想着办事要更稳妥些,就把这东西留了下来,大不了就是多费一次事。 时景舒真诚地朝他道了谢,接过袋子仔细看了起来。 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两粒剥好的花生,应该就是从宁宁口中取出来的那两粒。 花生颗粒很大,按道理足以堵塞住孩子狭窄的呼吸道。 但奇怪的就是,花生粒十分完整,上面没有任何的咬痕。 时景舒眯起眼,对于5、6岁的孩子来说, 已经具备了基本常识,吃花生的时候,是绝不可能直接吞咽的。 除非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亦或是,这花生只是个障眼法,宁宁的死亡另有原因。 时景舒飞快思考着一切的可能。 不对...根据警方和院长的描述,兰天已经基本可以认定,宁宁确实死于窒息。 但那又是为什么... 时景舒在心里默默打上了一个问号,而另一个袋子中的花生壳让他彻底加深了自己的怀疑。 他见过亲戚们的孩子吃花生,小孩子手劲小,要么就是把花生壳抠地稀碎,要么就是直接上嘴啃。 而这几片剥开的花生壳,表皮干净,明显就是被人一捏捏成的两半。 破绽太多了。 时景舒的眉眼间尽是冰冷,究竟是谁,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做了这样一个现场。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兰天那边应该已经有了结果。 没再和方队长多聊,时景舒起身准备离开。 正欲出门时,一名警员慌慌张张地推开会议室的门。 “不好了队长,福利院那边又出事了!” “院长死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又名《夺命铃声》= =
第48章 相同 来报信的警员和屋内的几人面面相觑,方队长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一瞬间面颊涨得通红,连冷汗都下来了。 “不好意思啊时队长,新来的不懂事儿,做事毛毛躁躁的。”方队长赔着笑,瞪了一眼门后杵着的警员。 时景舒自打听到院长死后的消息,周遭的气息便冷的可怕,他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没事,不介意我们也跟去看看吧。” 说着商量的话,但语气却不容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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