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也是要休息的,一天到晚埋在题海里,是个人都会疯。” “你除了上课,其余时候都在休息。”高风熙问,“作业做完了吗?” “星期一才交。”言下之意就是,还没开始。 高风熙点头:“后天就是星期一,这两天别出门了,在家看看书,写写作业。先把过敏养好了。” “我什么时候做作业是我的自由。” “自由不是放纵。” 高晖挑眉:“是不是高星曜跟你告状?”否则,他的父亲怎么会知道他天天在外面闲逛。 “他是你哥哥。”高风熙站起来,“直呼其名是不是不大礼貌。” “年龄上来说他是我哥哥。”高晖顿了一下,用不肿的那一边嘴角摆出嘲讽的笑,“但从他妈的辈分上来说,那是个二奶呀。” “高晖。”高风熙郑重其事,“我和你妈,以及你阿姨之间的事情,是我们这辈人的恩怨,你不必迁怒到星曜的身上。” 高晖耸了耸肩:“不是迁怒,我很心平气和。”早几年,他的怒气就泄光了,他已经看淡了亲情。 “你这个年纪藏不住心事,嘴上说心平气和,心里时时刻刻斤斤计较。高晖,你记住,我和你的母亲没有爱情,从来都没有。” 高晖无声地扯扯嘴角。这个当爹的很残忍,不屑于在儿子面前说谎。 也许他的父亲是要表明,他和高星曜的母亲是真爱。 但在高晖听来,他不是爱情的结晶。可能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从来都不期待他的出生。他至今没有获得家人的疼爱,是早注定的。 没有爱情为什么要生孩子?打掉不就万事大吉了嘛。 高风熙向高晖伸了伸手。 高晖别过脸,躲开了。 高风熙不介意,收回去,淡定自然:“明年你就要上高三了,是时候要把学习的事情重视起来,我们高家各个都是名牌大学出来的,不要到时候只有你一个人拉垮。” 高晖没有告诉父亲,他可能要进集训队,一旦通过比赛,他就获得了保送的资格。 父亲不问,他也不说。 就让他们觉得他是烂泥,他扶不上墙好了。反正父亲督促他学习,不是因为父爱,而是觉得他上不了名牌大学会丢了高家的脸。 成绩优异有什么用?他的父亲没有参加过家长会,他的母亲远在国外。 他一个人刻苦认真,想讨要某种家庭奖励,其实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不过是他父亲口中高家的脸面。 回到房间,高晖听到风铃响了几下。他想起提前回国的母亲,到时他要问一问,她能不能带他走。 他过去拨动风铃。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是他儿时的快乐。 * 曾连喜下午去了图书馆。 路上,他接到了电话。 高晖哀怨地说:“我被我爸禁足了,我的脸不消肿,不让我出门。” “你休息吧,明天我去打印店。” “我先睡了。吃了药,直犯困。” 曾连喜晚上吃了饭才回去,到了舅舅家楼下,突然有一个人跟猴子似的窜出来。 那人躲在暗处。 曾连喜一时看不清他的模样。 直到那人越走越近,露出了校服的衣角——九中的。 跟着,那人到了灯下。 是曾茂。不过,他今天的态度和平时不一样。 曾茂从小在南城长大,这里是大城市。 安桦县只是小乡村。从五六年前,有条件的年轻人就慢慢离开了。曾连喜却待到了今年夏天,他和城市严重脱节,到了南城,也土里土气的。 面对曾连喜时,曾茂常常带着鄙夷。 但无论曾连喜如何老土,他的成绩都远远压在曾茂头上,曾茂更加咬牙切齿了。 这时的曾茂,却没有了趾高气昂的神态。他走近来:“曾连喜。” “曾茂。”两个表兄弟之间没有以兄弟相称,直呼其名。 之后曾茂突然转了口:“表哥。” 这个叫法,突兀又陌生。曾连喜面无表情地看着曾茂。 曾茂的额头露出一道伤口,走路蹒跚。 “表哥,我被人打了。学校里的一帮兔崽子,抢了我一百块钱。我认识他们当中的几个,年纪比我小,初一或者初二的。但是他们人多,我打不过。”曾茂捂了捂额头,“我叫上了另一个同学,还差几个人,你也来帮我吧,我们找个时间去围堵他们,狠狠教训他们一顿,把我的钱要回来。” 曾连喜慢慢地开口:“姥姥说,以暴制暴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少来了,我爸妈瞒着我,不跟我说,但我是知道的。”曾茂冷冷地说,“你就是以暴制暴,奶奶去局子把你领回来的。” 没有人在曾连喜面前,这样直白说起那事。他好半晌没有反应。 “喂。”曾茂喊。 “我已经改正。” 曾茂龇牙一笑:“我们偷偷地去。不告诉我爸妈,奶奶不会知道的。那群人经常偷偷抢抢,他们不敢报警的。我们只要狠狠反击他,拿回钱就好了。”他以为,曾连喜怎么也要再说上几句。 谁知,曾连喜沉默地上楼了。 曾茂朝旁边的石凳踢了一脚,指着表哥的背影骂:“没个鬼用的孬种。曾连喜,你没出息!”
第18章 ●10月25日 10月25日,星期一。 * 高晖咬着半片面包,走进教室。拉过椅子,他问:“昨天你去打印店有没有查到什么?” 因为药效,他这个周末昏昏欲睡。 早上,过敏的红疹消下去了。他对着镜子照了好久,灿烂到不行。 他今天的头发不炸了,精致的五官很突出。他端着一张脸凑上来。 曾连喜连忙后仰了一下:“找到了那家打印店。师傅说,这个红印模板是从网站下载的。我去查了,确实有一个底板。至于他用的纸张,就是铜版纸,普通打印店也有。”曾连喜翻开手机相册中下载的模版。 高晖点头:“那一行字,是北记剧场加的吧?” “对。但不是特殊字体,如果字号相同,居中布置,也可以实现同样效果。照打印店的说法,这卡片不是北记剧场独有的。” “有人从海报里得到灵感?但一般的恶作剧,为什么会联想到杀人呢?”到了这个时候,高晖才过去开他的柜子。 曾连喜转头看过去,只见高晖从柜子里夹出了一张卡片。 两人的目光对上,似乎都不意外。 高晖回来座位,拿出纸笔,把曾连喜和他收到卡片的日期画了出来。 曾连喜: ● 10月15日,星期五。 ○ 10月16日,星期六。 ○ 10月17日,星期日。 ● 10月18日,星期一。 ● 10月19日,星期二。 高晖: ● 10月21日,星期四。 ● 10月22日,星期五。 ○ 10月23日,星期六。 ○ 10月24日,星期日。 ● 10月25日,星期一。 两人各收了三张,都是隔了周末的两天。 可见这也是个过周末的人。 “我有一个猜想。”高晖沉思片刻,“上周五,也就是22号那天,我们一大早来到的时候,卡片已经被放在柜子里了。他比值日生更早。真的有人早早起床就为了恶作剧吗?” 曾连喜想了想:“或者……前一天放的?” “从放学到上学的这段时间,留在教室里的人嫌疑最大。不过我的这个猜想的成立,需要两个条件。”高晖伸了一下懒腰,“这个星期再观望一下。我今天开始上晚自习,暗中调查。如果能当场逮住人,我一定把他胖揍一顿。” 曾连喜:“我九点前要回家……”舅舅现在不让他做家务,但他看着舅舅和舅娘在忙,觉得不好意思。晚上还是要回去帮忙一下。 “知道。这一周就靠我自己了。”高晖顿一下,“周末呢?周末能出来吗?” “周末可以。” “说定了,开启我们的plan B。” * 自习课从晚上七点开始。 曾连喜算算时间,他能陪高晖一个小时。 高晖一边把玩着笔,一边环视教室里剩下的同学。 班主任望过来。 他收起自己机关枪一样的眼神。 班主任一走。他又从左到右,一个一个数着同学的名字。 九中的晚自习不是必修课,走读生很多都不来。 过了一会,高晖起身:“我去洗手间。” 刚出教室,他差点撞上何冠。 何冠住在南城的郊区,一来一回很费时间,就办了住校。他是晚自习的固定学生。照他的说法,到了夜晚,才是理解白天老师讲课内容的时间。 何冠惊讶:“你今天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高晖两手一摊:“我爸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对亲情电影上瘾了,昨天说要检查我的作业,盯了我一整天。我不想太早回去,见到他那个脸,我就什么解题思路都没有了。” 何冠多少知道高晖和家里的关系:“也许你爸是关心你。” “没感觉到。” “你把你爸推得远远的,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高星曜。” “我不推,他也会跑去高星曜那边。” “不要赌气。如果他要监督你的学习,你加把劲,别错过机会了。” 高晖很是好笑:“好像我在跟高星曜争宠似的。” 何冠也笑了:“父爱也是宠溺的一种,说争宠也说得过去。” 高晖直到洗完手,还在想这一句话。他岂不是从出生就被打入了冷宫? 学习效率特别低。高晖昏昏欲睡。 他的手机电量已经告急。 充电插头在柜子旁边。 他偷偷地把手机放去充电。回到座位,他趴在桌子上,特别无聊。 曾连喜平时也不上晚自习,但他和高晖不一样,他认真地写作业。 相比之下,计划plan B的人,上晚自习只是为了plan B而已。 一个男生过来问:“高晖,打不打游戏?” 高晖指了指后排:“手机在充电。”他在桌上趴了一会儿。 曾连喜以为他睡着了。 高晖又坐直身子:“要不你把手机借给我打游戏?闲着也是闲着。” “你不做作业?”曾连喜当这是在上课,不敢大声。 “作业是回家去做的。“高晖犯困得厉害,打了一个哈欠。 曾连喜见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把手机递了过去。 这是一个低端机型。高晖看了看应用列表,一个手机游戏也没有:“你的手机和你的人一样。” “嗯?”一样是怎样?乏味吗? “干净。”高晖说,“我就下一个游戏,不会偷窥你手机里的秘密。” “我的手机没有秘密。”曾连喜的眼睛沉寂得像一片湖,深沉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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