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谢予对他送过去的纸条置之不理,他直接就把人绑过来了。 又比如,谢予不肯许愿,他就将谢予和杀人犯丢在一个绝境里,逼着他亲自动手。 谢予猜测,小丑的身份应该跟警察脱不开关系,单从小丑手里拿到的岳龙的资料,和他妈妈案件的资料就能猜到,小丑一定有能接近警察的身份和渠道。 而且,小丑也不是一个人,谢予更倾向于,小丑是一个团队,一个因为“报仇”而集结在一起的团队,疯狂而又有序,可怜又可恨。 小丑这个人身上分成两部分,泾渭分明,一部分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杀人欲念,一部分恪守规则,这两个很矛盾的部分交织在一起,杂糅出了一个充满恶趣味的小丑。 杀人欲念的部分,是所有坏人都是猎物。 恪守规则的部分,是只要这个人没有许愿,没有杀过人,小丑就不会伤害他,就像是此时的谢予,拒绝了小丑之后也还活着。 这个时候,小丑的恶趣味就派上用场了。 让他们两个自相残杀,听起来就很有趣。 谢予活了这么大,也是第一回 直面这种情况,他的手指被冻得发冷发僵,几乎都要感受不到手里的刀的存在了。 突然间,笼子那头的人动了一下,笼子本来就是靠一根铁链吊在半空中的,对方一动,笼子顿时“嘎吱嘎吱”的晃荡起来了。 谢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那把刀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他到动起胳膊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体一直都是紧绷着的,从手臂到小腿紧绷到简直有些发疼。 而相比于他的紧张防备来说,坐在对面的岳龙就显得放松自然多了,他甚至先随手把刀放在了腿间,一副不会用到的样子,然后拘谨的搓了搓手,带着点试探性的问:“我听他们说,你是谢予啊?” 谢予没什么反应。 彼时他们正处在一个黑暗的封闭空间里,一丁点细碎的声音都会被放大,两个人各占据笼子的一边,他们在黑暗中看的不是非常清楚,只能隐隐看到对方的脸,以及通过笼子的晃动感受到对方的动作。 “我,我被他们抓来的时候听他们说过。”岳龙顶着一张愁苦的脸,他一皱眉,脸上的皱纹就都挤在一起,看上去有一种憨厚朴实的感觉,说话的声音也很轻,犹犹豫豫的吐出来:“他们都说我杀了人,要我偿命,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一边说,一边搓着手,不知道是冷还是紧张,他看着谢予的眼睛里也带着些许细微的讨好:“我没杀过人的,我以前,以前是做了点错事,我卖了不好的东西,但那时候是缺钱嘛,我卖了一些,知道要被抓,我就跑掉了,跑到了个山沟沟里面,待了许久,一直没敢出来。” 岳龙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谢予解释,他大概烟瘾很重,嗓音很嘶哑,牙齿被熏得很黄,一说话就忍不住去摸裤兜,摸了一个空之后,又收回来,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继续搓着,一边搓一边说:“我真没杀过人,我听他们说,你,你小时候,总之...不是我。” 岳龙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里轻轻回荡,偶尔还会咳嗽两声,缓缓地和谢予诉说他这十几年的愁苦。 “我真的只是一个小马仔,我以前虽然做过错事,但我不敢杀人的,我——啊!” “砰——嘎吱,哗啦啦!” 铁笼子猛地向下坠了一寸。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了。 之前小丑说过,每过五分钟,笼子就会往下面降一些。 他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自救。 谢予和岳龙两人都是浑身一僵。 死亡的铡刀立在他们俩的头上,谁都没办法安稳的坐在这里叙旧,唯一一个办法,就是找到钥匙,解开锁头。 岳龙似乎很害怕谢予去杀他,他急匆匆的挥舞着自己的胳膊,大声说:“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小丑抓错人了!我们,我们也许可以不用剖肚子,我可以吐出来!” 说着,岳龙开始用手抠自己的喉咙。 他看样子是想把肚子里的钥匙吐出来,他很努力,整个地下室里都是他呕吐的声音,他似乎急于自救,甚至都顾不上谢予了。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谢予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从谢予的角度,能够看到岳龙努力抠喉咙的侧脸,人的手指头扣到喉咙里面,就会不由自主的泛酸水,呕吐,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会多好看,他脸上的肌肉剧烈抖动着,让他的脸看上去有点狰狞。 “小,小孩儿。”呕吐过后的岳龙低咳了两声,有些焦急的劝谢予:“你也试试好不好?我,我什么都吐不出来,我不想死,我真的没杀你的家里人,小孩儿,咱们现在首要任务是逃出去,逃出去之后,我跟你去警察局!” 谢予安静的坐着,没说话,也没回应。 他倒不是不想抠,而是他抠不出来。 他根本就吃的不是钥匙。 小丑对他们两个说,给他们两个都吃了一把钥匙塞进肚子里,其实,小丑并没有给谢予钥匙,而是给了一个小金属钥匙扣,硬塞进了谢予的肚子里。 小丑做这些的时候,是没让岳龙看见的,岳龙的角度看不见那把钥匙,只能看见谢予确实是吃了东西,所以岳龙就以为他们两个都吃了钥匙。 临进去之前,小丑还冲谢予十分恶劣的笑着。 他大概是已经想到了岳龙挖开了谢予的肚子,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笼子依旧陷入到了水面底下的画面吧。 或者,他也想到了,谢予挖开岳龙的肚子,拿出钥匙解开锁头的画面。 不管最后活下来的人是谁,都足够让小丑开心了。 而钥匙,自然只有一把,就在岳龙的肚子里。 岳龙是真的吃了的,所以他才会那么下力气的扣,可是抠来抠去根本抠不出来。 想活命,就只有从岳龙的肚子里挖出钥匙来。 但是他这个时候说这个,岳龙也不一定信,先暂且稳住岳龙吧。 谢予疲惫的吐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抬头看了一眼锁头。 锁头在他们两个中间,谢予起身往锁头的方向走过去,谢予一动,岳龙立刻也跟着防备起来了,急匆匆的捡起了手里的刀,挡在自己前面,紧绷的看着谢予。 谢予眉头微蹙了一下,继而缓缓地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我看看锁头,放心,我不伤害你。” 岳龙松了一口气,也跟着低头说:“是,是,不是我,你要找的人也不是我,你也不该杀我。” 谢予不伤害岳龙,倒是跟岳龙所的否认都没什么关系。 不管今天坐在这里的人是谁,他都不会刨开对方的肚子。 他如果想要岳龙死,在最开始小丑给他送纸条的时候,他就会联系小丑了。 他早就想明白了。 他见过真正的太阳,自然不屑于小丑这个拙劣的模仿者。 不管小丑把自己伪装的多正义,都不能掩盖他满身血污的事实。 只有弱者,才会祈求小丑的“神罚”。 他想要的法律,他想要的公平,他自己会去找。 他不肯许愿,并不是懦弱,懦弱的是许愿了的人,他们向一点点坎坷低头,放弃珍贵的生命,斩断自己的灵魂,从自由的、直立行走的人变成一滩烂肉,放弃抗争,转而向别人祈求,并美曰其名自称为“许愿”。 这算是什么许愿呢? 真正的许愿,是沐着阳光飞翔,是亲手将罪犯送入牢狱,是让一切真相大白天下,是让冤死的骸骨重见光明。 然后,再获新生。 而不是像是蛆虫一样,戴着面具,去哄骗那些心智不健全的未成年人许愿。 想着,谢予伸手摸了一下那把锁。 锁头很厚,很重,被冬日的冷气浸的冰冷,手指摸上去的时候一片冷,谢予的手指头都有些麻木了,他捏着那块锁头,想,应该怎么解开呢。 他手上没有任何工具,只有一把刀,刀尖自然没办法解开锁头。 正当谢予仔细观察锁头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太安静了,一点动静都没了,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往右后方扑了一下。 “当”的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回荡在整个,谢予身形不稳倒在了地上,他昂起头,就看见一把匕首撞在铁栅栏上。 岳龙还是那张憨厚脸,在看到谢予躲开的时候,谢予清晰的看见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遗憾。 “太聪明了呀。”岳龙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用哪种憨厚的长辈的姿态说:“孩子,我也是没办法呀。”
第35章 懦夫 ===== “岳龙, 男,48岁,内蒙古兴安盟人, 31岁因贩毒入狱七年, 出狱后重操旧业, 被我们盯上后突然失踪, 近年来再也没出现过,局里怀疑过他换了身份证做了整容,也曾想过他死了, 但没想到, 他其实是直接找了个小村庄, 改名生活。” 警车后面, 一帮人坐着, 专案组的人在分析。 其实, 也不是说逃离到村庄这个主意有多意想不到,而是大家都觉得一直藏在一个村庄里很难。 一个在现代文明生活过、通过贩毒获得大量金钱、处于消费链中高层、见识过太多纸醉金迷的人,是很难在深山里耐下心来生存的。 深山老林这四个字,让现在的一些小年轻人去想象,可能只能想到树啊, 果子啊,溪流之类的,或者在网上看到一些唯美的风景照片,但是实际上,深山老林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大部分的深山村庄都是藏在崎岖的山路里, 山脉的沟壑中的, 在卫星地图上只有那么一小点儿,但是却十分难以查寻, 有些村庄光是走山路,都要走上一个上午,更别提寻找了。 而这些村庄里,没有网络,没有便利的车,甚至没有足够多的食物,杀个猪都得逢年过节,平日一下雨满地泥泞,生活条件很艰苦,大多数村庄里连个学堂都没有,出去上学还要翻山越岭,同样的,这里消息闭塞,大部分人结婚都不会去领结婚证,只是在村庄里随便请客吃饭就可以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岳龙能一直藏起来的缘故,他们国家地大物博,一个犄角旮旯就足够人藏身一辈子了。 “这个岳龙,是个很会忍耐,很能掩藏自己的人。”车内,专案组的人拿着岳龙的资料,声音沉重的说道:“他很会用外表来误导别人对自己的印象,也很会伪装,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他欺骗。” “当初抓捕他的时候,就有不少同事被他欺骗过,实际上这个人撒谎成性,十分狡猾,嘴里没有任何一句实话,而且手上有多条人命案,只是一直都没有抓捕归案。” “根据最新查出来的消息,岳龙这十几年里一直潜藏在一个小山村里,改名为“张龙”,娶了一个寡妇,还生了一个小女儿,他这一次从山里面出来,是为了给他的小女儿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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