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需要的不是你多厉害的才艺,需要的是应变能力和对把控全场节奏的把握。 舒墨回想那一天,年轻的孩子们上台,总是喜欢做明星,努力表现自己,不甘心做绿叶。叶天在台上太用力也太主动了,不时抢话,尬笑,找存在感。很快,就领了一张下次比赛的观众票。 那天她母亲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明显是失望透顶,自己一个人甩掉女孩走了。 那天女孩很失落,孤零零地现在大厅里,背影寂寞萧瑟。 舒墨想起叶天掘强不服输的一面,突然又换了话题:“我前几天因为一些事情,去了你朋友家,在她家里翻了翻,找到很多有趣的东西,算命娃娃,奇怪的骰子,有个丑陋的布娃娃,短头发,是个男娃娃却穿着裙子,被挖了眼睛,脸上被画了把叉,腿也被割断了……跟着我又去你的学校,找到你的课桌……刻了一张人脸,结果又被划掉了……” 轻柔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叶天嘴角微微动了下,目光中有几分不甘心和愤然。 舒墨不禁有些好奇,像叶天这种天之骄子,就算是父母压迫,也不会性格反弹扭曲到无可救药地步。 学校是个小型社会,还没有成熟刚准备开放的花朵,最容易引来各种各样怀着其他心思的恶虫。 心智不成熟的人到底能做到多么恐怖的事情呢? 舒墨忽然心里冒起个危险的想法,如果这群孩子肆无忌惮地想要伤害谁,被伤害的对象一定是同龄人。 人民街中学,封闭式教学,集中营式专制制度,白豚游戏,组织,囚禁,自杀…… 似乎之间总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连接。 这会儿空气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站在墙角的刘琳担心地咬着下唇,小张捏着手机,手机迅速敲击按键,回复着什么话,额头间满头大汗。 舒墨的拼图没有形成完整的一幅图画,总有些始终找不到,棋子撒落在棋盘上,却总有棋子滚落怎么也找不到。想到这里舒墨无奈的叹了口气,思绪绕成了线团在眉宇间缭绕。 他把心里突然冒出来的钉子,一锤一锤砸了下去。 舒墨忽然灵光一闪,换了一种问法:“叶天,跟我讲讲幽灵的样子?” 叶天抖了下,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转了一圈,让人有种错觉,能听见“咔擦咔擦”器械转动的声响。 就像个疯子一样,叶天提起幽灵开始支支吾吾,笑笑哈哈,神情癫狂,嘴里半点说不出啥正常话来,一会儿叫着屋里有鬼,一会儿叫嚣着舒墨就是鬼,随着镇定剂的效果慢慢消下去,她整个人越发的疯癫,眼睛里闪烁着异色光彩,开始跟不听使唤似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 舒墨看着她,把衣袖卷了起来,冲叶天微笑了下,像是在逗弄小动物。 叶天没有看他,她在躲避他的目光。 就在这时候,舒墨忽然猛地俯下身,鼻子几乎和叶天的鼻子贴在一起。 刚一直看手表的小张和观察两人动静的刘琳,都被舒墨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小舒,她会咬人的,之前就差点把林潇潇鼻子给咬下来了!”见着舒墨,就给他讲了林潇潇那鼻子差点就没了,怎么都还上赶着去被疯子咬?这一个个的,怎么都不听招呼。 舒墨摆摆手,示意没事,他抿着唇,眼睛隔着一层镜片,直视着叶天的眼睛。 叶天被他吓了一跳,瞳孔都聚集在了一处。 “好玩吗?”舒墨勾了勾嘴角,两只手死死地按在叶天的手腕上,制住她反抗的动作。 忽然,叶天猛地抬起头,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舒墨迅速地朝后一仰,露出修长的脖子,轻飘飘地躲过了。 “的确挺好玩的。”舒墨笑得开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小张被这一幕吓呆了,他皱起眉,但又不好出声。这舒墨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差点没被吓死,之前听说过这小子审问有一手,如今亲临现场,有点吃不消,忍了好几次,才没有冲动跑上前。 舒墨抹了抹眼角的泪花,面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一直在偷看什么?” 叶天没明白,被这问题愣住了。 舒墨点了点自己:“你一直在偷偷看我,我压力很大。难不成你看上我了?” 叶天面容扭曲了下,咬牙切齿:“没有,我没有看你。” 舒墨笑了下,正要说什么,叶天突然毫无预兆爆发,大力挣扎起来。 可惜服用了镇定剂,这点力气,真的不够看。舒墨按住她的双手,逼迫她仰视着自己。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起伏,像是一个老学究一样讲解:“我每次说话,你的眼角都会下意识地瞥向我,当你发疯的时候,也会悄悄看着我,注意我的表情。” 话落,舒墨看向叶天,忽然声音降了八个度,冰冷得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是一个人类撒谎时担心对方拆穿,无意识的动作,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发作的时候,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他们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发疯,事后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蜘蛛网里青绿色的蚂蚱已经没了挣扎,被白色的网丝死死缠住,长足蜘蛛悠闲的在蚂蚱身边转悠,蚂蚱开始恐惧的不停颤抖,引起蜘蛛网也一阵阵发颤,长足蜘蛛很满意,开始享受被恐惧和死亡包裹的无助小虫子,今晚她有个大餐。 阳光从外面透进来,却被蓝色的窗帘挡住,光线从窗帘间透进来,在叶天脸上铺了一层蓝色的光,看起来十分诡异。 叶天的胸膛正剧烈的上下起伏,手指不停抠挖着掌心。 她在不安,她害怕了。 舒墨看着她的动作,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装疯子是为什么呢?我进来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你全家被杀了,你应该受刺激,这我大概能理解,但是装成一个疯子,好像是故意的?” 叶天忽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瞪着舒墨,目光里含着威胁。 舒墨当做没看见:“正常人,遇到你的情况,会在神智清醒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凶手是谁,或者配合我们的调查。” 叶天开口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没见过什么凶手。” 叶天语气终于恢复正常了,舒墨冲她食指弯曲做了个敲击的动作。 叶天茫然地看着他,动作持续了十几秒后,眉头皱了起来:“你在玩什么,是在讽刺我吗?” 听了叶天的问话,舒墨没有停下动作,他摇摇头,伸手到床板上,敲了敲,声音发出来就像敲门的声音。 叶天还是没明白,不仅仅是叶天没明白,在场的其他两人也是一头雾水。 下一秒,舒墨低声说:“那天,有人给凶手开了门。” 叶天猛然看向舒墨,舒墨的眼神变得锐利。 叶天喉咙发干:“我、我没有——” 舒墨打断她的话:“门和窗户没有被撬开,密码锁没有被破解的痕迹,屋子里也很平和,没有争斗,现场没有陌生人脚印,屋外也没有,说明他来去都做足了充足的准备。” 叶天咽了口唾沫,她大力地吸了口气,觉得空气沉闷得她喘不上气来。 “这个人应该和你们家里人都很熟悉,我来猜猜。”舒墨盯着叶天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你很喜欢他?” 叶天脸猛地红了,下一刻又因为舒墨的一句话,变得惨白。 舒墨问:“是他让你杀了你父母的吗?” 这句话,好比深水炸弹,突然砸在了人群里,所有人一瞬间成了一块块肉块,血喷洒得到处都是,叶天满目赤红,用尽最大力气尖叫。 “你真是个傻女孩。”舒墨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天笑了,嘴里发出鸭子一样,嘎嘎嘎的笑声,说不上来,那声音诡异扭曲得让人觉得不正常。 笑了好一阵,笑得小张和刘琳的手臂上寒毛都根根立了起来,她才闭上嘴。 “他们该死!” 她狠狠地说,咬牙切齿,那副模样,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一样,满怀恨意。
第103章 夜半门外婴啼声(六十九)七个金登台 舒墨看向她,目光好像金属冰冷又锋利,他的手碰着裤子上的边线,手指微微一动,像是在弹钢琴一下一下摩挲着凸起的边线,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没有人该死,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 “那他们怎么能决定我的生死?”叶天紧紧捏住拳头,双眼泛红,歇斯底里地大吼,“我不想弹钢琴!我不想学那些才艺!我不想永远吃烂叶子!!” 明明已经注射了镇定剂,她却不知道拿哪来的力气狠狠地砸着床板,一下一下,居然把手背上的静脉滞留针给扯了下来。 手背上划拉硬生生撕下了层皮,殷红的血从手背上溢出来掉在纯白的床单上好似一朵朵雪地掉落的艳梅,像是她的生命在用尽绽放最美妙的时候,但她自己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陌路。 舒墨想要按住她给她止血,她大力地挣扎,一声声的又哭又喊大声尖叫,几乎失去了控制变得又疯又癫,这幅模样惊呆了站在一旁的小张。他根本想不到刚才像翠灵鸟般动人的少女,转眼成了歇斯底里的疯子。就算是方才撕咬林潇潇,也带着令人战栗的美,而现在,她仿若一具无神智的行尸走肉,脸色发灰,嘴狰狞地开开合合语无伦次嘟囔着“贱人”“终于死了”“活该”,背景里匆忙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唤声她全然未觉,只是充满恨意死死盯着天花板,好像那里站着什么人。 小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快去叫护士!”舒墨大喊一声,小张这才如梦初醒正准备转身,门边的刘琳先一步回神飞身出门叫人,护士急忙满头大汗冲了进来撞开了站在边上的舒墨,舒墨踉跄两步勉强靠着一旁的烂椅子站正,他眼前匆忙的身影中,叶天身上的白衣沾上了血迹,乌黑发亮的长发披散在床上,忽然有种绝望又惊心动魄的美。 然后他看见,叶天朝天花板伸出了手,她喉咙动了动,像是在要和什么人对话。 这时候护士来拉他的手,怒斥着他们赶紧离开,但他大脑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他全身肌肉猛然绷紧,有种莫名其妙的惊悚感让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全都冒了起来——“那些人虚妄地想要从虚拟的神鬼里获取救赎,借此燃尽他们灰暗的灵魂走向光明,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最大的妄想。那是巨大的恩赐,当然,也是对愚蠢的惩罚。” “你知道最美妙的时刻是什么吗?不是生命的诞生和毁灭,而是在信仰毁灭的一瞬间那眼睛里迸发出的绝望和不敢置信。” “他们恍然察觉自己做了什么,痛哭、绝望、懊悔,甚至仇恨恐惧,这些情绪产生的愚蠢又好笑,就像他们只被几句话就怂恿上当一样……秘诀啊,就是顺着他们的欲望开出他们想要的空头支票,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坐在一旁观望最美妙的毁灭时刻,怎么样,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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