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司南屈指敲了敲门:“劳驾——三位,聊什么呢,聊这么开心。” “没什么。”齐桓笑着回过头,“案子结了?” “可不是么?”邢司南随口道,“你们这回来的可真太是时候了,别是故意算好的吧?” “怎么可能?一天见不到我敬爱的领导与同事,我如隔三秋。”齐桓站起来,给他让了位置,“还不是姓李的嘴巴太硬,怎么都撬不开,审讯过程中一直跟我们讨价还价要求死缓,磨了好几天,终于把虞队给磨火了。” “然后呢?” “然后,”提起此事,齐桓面有菜色心有戚戚焉,“虞队那暴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一怒之下,非要和姓李的死磕到底,拉着我们整整搜查了三天三夜,‘玖号公馆’里一厘米地板都没放过,终于找到了另外一个密室。” 楚白回想起那个暴躁的中年男子:“……确实是虞队的风格。” 齐桓叹了口气:“别聊这个了,还是聊聊你们吧,这案子怎么回事?” 杨朔便添油加醋地从一开始的富春江浮尸,再到后来反转与确认,将整个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齐桓听完,颇有些唏嘘:“这种事太常见了,我之前在派出所的时候,一天至少接警三回。说实话,遇到这种事,我们警察也没什么办法,不管怎么敲打警告对方,最多一个星期,只要一斤马尿,这帮人就又故态复萌。” “唯一解决办法就是离婚,离开这个家庭。但是对于李霞这样的人来说,这同时也意味着她失去了经济来源和居住的地方。再加上外界的压力,陈旧的观念,父母亲朋的冷眼。主动提出离婚的女人会被认为是异类,导致这一类故事,往往以悲剧收尾。” 一直没说话的徐皎忽然开口道:“所以,不婚不育保平安。” 杨朔有些无奈道:“徐姐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考虑过我们这一屋大龄单身青年吗?” 徐皎非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翻卷宗。 “……”杨朔发自内心地真诚道,“我真的很好奇,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追得上咱们徐姐啊?” “反正不会是你。”邢司南道,“好了,别在这瞎聊了,齐桓你过来,跟我去宋局那做个报告。” 被点了名的齐桓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邢司南随手合上门,貌似无意道:“对了,你还记得五年前那次联合抓捕行动么?” 齐桓点了点头:“当然,当时那阵仗,想忘都难。怎么了?” “……”邢司南斟酌了一下,“当时那个酒吧的监控录像,局里应该有备份的吧?” “那肯定。”齐桓意外道,“只不过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想起那个案子来了?” 邢司南没好气道:“想再回味一下我的初吻不行吗?” 齐桓:“……” “总之,你回头整理一下,把那个案子相关的现场照片、监控录像、资料什么的再给我一份——”邢司南顿了顿,“别让别人知道。” 作者有话说: 邢队:我的队友到底都是一群什么二逼!扣奖金!!! 楚白:0.0
第32章 “上次送去省厅化验的材料结果出来了。”江陆鸣拿着份新鲜出炉的报告单,行色匆匆地推开办公室的门,然后停下了脚步,“嗯?楚白今天怎么不在?” 邢司南闻声,从报纸后抬起头。他扫了一眼自己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懒洋洋地开口道:“他请假了。” “请假了?”江陆鸣大为不解,“为什么?” “不知道。”邢司南又倒了回去,“他没说。” 与此同时,邵阳市。 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望秦山陵园”五个大字在朦胧的雨雾中若隐若现。南方的夏日多是骤雨疾风,相比之下,这点儿雨就跟闹着玩儿似的,细细的雨丝随风飘洒,在人的周身落下一丁点湿意。 年轻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从出租车上下来。他刚站稳,身后的车便发动机一响一溜烟地开走了——大概是怕在这地儿待久了沾染上晦气。 年轻人毫不在意,径直踏上了通往陵园的长长石阶。大门紧闭,透过铁栅栏,依稀可以看见一排排整齐排列着的石碑。他走到大门前,伸手敲了敲保安室的玻璃窗。 里面传来椅子拖曳的声音。几秒后玻璃窗“唰”的一下打开,穿着制服的保安探出个头:“有预约么?” “有。”年轻人冲他笑了笑,“楚白。” 保安将登记表递给他:“登记一下,在你名字后面打个勾就行——话说回来,这又不是清明又不是过年的,怎么这个点来扫墓?” 叫作“楚白”的年轻人依言在自己名字后面打了个勾,而后将登记表递还给保安:“今天是他登记死亡的日期。” “登记死亡的日期?”保安愣了愣,直觉这个表述有哪里不太对劲。但等他回过神时,年轻男人已经消失在了重重的雨幕之中。 “我来看你了。” 楚白弯下腰,将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抬起头时正好和墓碑上男人的照片对了个正着。那张照片是傅时晏从警校毕业时的证件照,那时候的他非常年轻,穿着警服,朝镜头微微笑着。 傅时晏天生嘴角上扬,即使什么表情都不做,看起来也像是在笑一般。楚白还记得有一回他又和同学打架,把傅时晏彻底惹毛了,于是被抓到房间里狠狠地训了一顿——那时的傅时晏,皮笑肉不笑,抄着鸡毛掸子的样子相当瘆人。 “你这张照片选的真好。”楚白手指抚过照片上男人的脸,喃喃道,“……和我记忆里的你一模一样。” 光是看着照片,他都能想象到傅时晏还活着时的样子——他叼着烟,潇洒地靠在学校的围墙上,冲他招手;他围着围裙,手忙脚乱地抢过锅,将里头糊了的鸡蛋铲出来;他坐在地毯上,抢过游戏手柄一顿胡乱操作,在打出“GAME OVER”的结局后哈哈大笑。 “我现在越州。” “……对,就是你去世前曾经去过的那个地方。” “他们说你是因为工作劳累过度突发心脏病,没抢救回来。”楚白低声道,“我不信。” “我一定会查清楚,那一年里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遭遇过什么……是谁害了你。”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长风起于平地,呼啸而过林海,发出苍凉的长啸声。树影摇曳,楚白撑着伞,孤独地站在陵园里,脊背挺的笔直。 他甚至没能见到傅时晏的最后一面,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墓碑。过往二十年光阴如流水,而如今,覆水难以追回。 人死如灯灭,其实真相对于死者来说毫无意义。楚白想,唯一的用途,大概就是给还活着的人安慰罢了。 “不说这些了,你或许会想知道这个……我现在过的还算不错。我在越州,遇到了一些人,破获了一些案子。刑侦队里的同事都很好,有一个叫杨朔的,嗯……他很像是年轻了二十岁的你。” 这什么破类比。楚白咳嗽了一声:“咳,没有骂你的意思。” “还有……邢司南。你应该记得他吧?” “没想到我大学里天天跟他过不去,”楚白叹了口气,“到了工作上还是天天跟他过不去——好歹我也是他学长,这小子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不过现在我们相处的还挺好的。”楚白想了想,又道,“至少比大学的时候要好。” “说起大学,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楚白叹了口气,“明明我大三那年他才刚刚进校,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个人……总不能因为我在格斗课上放倒了他,导致他怀恨在心吧?” “他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啊……” 可惜无论他说什么,对面的人都无法再给他任何回应。石碑上的男人一如既往地笑着,安静地注视着他。 “单位给我分了房子,不过我还没来得及住进去,就被宋既明发配到邢司南家里了。”楚白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我有地方住,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我也有工作,喏,你看,上个月的工资,九千块,刚刚打到我卡里。”楚白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绷带,有点心虚,“……危险性是高了那么一点儿,不过胜在稳定啊。” “还有,这是我饭卡。我们单位食堂伙食标准挺好的,每天至少三菜一汤。”楚白笑了笑,“哎,你知道么?打饭的阿姨嫌我太瘦,每次都恨不得给我舀一整勺肉。” 他垂下眼:“说那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我真的挺好的。” “你不用担心我,我什么都有。” 他怔怔地看着男人黑白的照片,忽然苦笑了一下:“……只是没有家。” “你今天晚上还回来住么?” 邢司南看着迟迟没有回复的微信聊天界面,有些烦躁地删掉了对话框,摁灭了手机屏幕。 “邢司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邢司南回过神:“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对面的人无奈道:“我说,最近不忙吧?咱爸让你今天下班之后过去一趟。” “怎么突然叫我过去?”邢司南随口道,“不会又要搞什么声势浩大的家族聚会吧?” “别胡说。”对面道,“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问咱爸去。” “我知道了。”邢司南看了眼手表,在指针堪堪走过阿拉伯数字“6”的时候,麻溜地抓起钥匙拎包走人。 手机在口袋里振了一下。 邢司南迅速把文件袋往胳膊下一塞,另外一只手摸出手机,人脸识别解锁开屏一气呵成——好么,天气预报发来温馨提示,提醒您关注最新的天气变化。 邢司南一肚子闷火地把手机塞了回去,没想到刚塞回去,第二个电话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邢司南没好气地接了:“喂?” 电话那头传出来一个低沉威严的男声:“你就是这么跟你爸打招呼的?” 邢司南愣了愣,语气不自觉缓和下来:“爸。” “嗯。”日理万机的邢总这才满意了一点,“知道你忙,我在你单位旁边的馆子定了个包厢,下了班直接过来吧。” 外头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鬼知道是哪个台风最近又不长眼地在沿海登录了。邢司南收起伞,裹挟着一身潮湿的水汽匆匆推开门,脚步微妙地一顿——包厢里除了他父亲外,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的年龄应该在五十岁上下,眼下青黑,面色疲惫,大概最近遭遇了不小的变故。但即使如此,他的穿着打扮依旧考究华贵,衬衫和西裤熨的一丝不苟,足以证明这应该是男人日常的装扮。 邢司南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而后拉开椅子坐下,朝男人客气地点了点头:“这位是……” “这是你周叔。”邢知珩主动介绍道,“你不记得了?周叔是我很多年的好朋友,你小时候,他还经常来我们家做客,还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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