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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流

时间:2023-12-04 23:00:37  状态:完结  作者:花开沼泽

  “不想让我把你另外一只手也废了的话,就老实点。”wrath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丢给身后的雇佣兵,“给我搜他,搜干净点。”

  临时指挥所里一片死寂。

  “季沉没有出现,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一旦动手,就会打草惊蛇。”

  “那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

  “我们别无选择,眼下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他。”

  屏幕上,楚白身上的微型对讲机被搜了出来。雇佣兵把那枚小小的纽扣丢到地上,抬起枪,瞄准后扣下扳机。

  碎片四溅,指挥所彻底失去了他们的声音。

  无人机还在恪尽职守地工作,忠实地记录着画面。wrath对着雇佣兵说了什么,一个满脸胡茬的雇佣兵走到二楼,用枪指着丹吞,逼迫他走了下来。

  楚白看见这一幕,表情一变,咬着牙喊了句什么。

  “他说,”邢司南注视着屏幕上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别动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Wrath摊开手,做了个手势,雇佣兵把丹吞丢到一边,对着丹吞说了几句。丹吞满脸泪水,吓得缩成一团,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雇佣兵不耐烦了,他走上去把丹吞提了起来,伸手去掏他的口袋。

  那些包装五颜六色的糖果洒了一地,丹吞哭的撕心裂肺,雇佣兵带着狞笑,把挨个糖果都踩了个遍,确定它们真的只是些糖果后,手一松,丢开了丹吞。

  丹吞边哭,边费劲地将那些糖果碎片拢到一起。wrath看了他一眼,又对着雇佣兵们吩咐了什么。随后,雇佣兵们从车上搬下了几大桶液体,朝着房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邢司南霍然起身,脸色阴沉,“他们想烧了房子,消灭证据。”

  “他们是不是疯了!”资深刑警的脸色和邢司南一样难看,“这里的房屋这么密集,又完全没有任何防火措施,火势很容易蔓延。一旦着火,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这帮亡命之徒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完全不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资深刑警立刻安排人联系消防和总指挥中心,让他们派出后援部队。

  邢司南全程紧盯着屏幕,他看起来面无表情,身侧的手指却早已攥紧成拳。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曾无数次想象这个场景,无数次提醒自己楚白肩上担负的沉重责任,提醒自己他每个行动背后所蕴含的深远意义和同时要承担的风险。以便在这一天到来时,他不会做出什么令自己追悔莫及的、无法挽回的事情。

  但直到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焦虑、无力、痛苦,以及愤怒。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非得是他?

  他看着楚白被wrath摁在地上,看着楚白的表情因为呼吸困难而变得扭曲狰狞,看着他被随意地丢来丢去,宛如一只任人欺凌的流浪狗。

  他脖子上的烫伤还没好全,又被掐出了青紫的瘀痕,小臂上的白色绷带缓缓渗出血——而整个过程中楚白始终一声不吭,像是早已对这种痛苦习以为常。

  Wrath指挥着手下的雇佣兵把汽油倒到屋子上,附近的居民们听见了这里的动静,却纷纷只敢缩在屋子里,紧闭门窗双手合十,祈祷战火不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这是这里的生存法则,也是他们的他们的生存方式。

  楚白被人死死地摁在车门上,他偏过头,看着wrath的动作,表情平静得可怕。Wrath拨动打火机,嗤笑一声,没怎么犹豫,把打火机丢进了汽油里。

  蓬勃的火苗顿时从原地一蹿而起,一度蹿到了几人高。窗户,房檐,楼梯……热浪袭来,火红的火舌不断吞噬着一切,木板、塑料、窗帘,一切可燃物都带着火光下坠,建筑在火光中扭曲变形,最终轰然化为一摊废墟。刺耳的警报声在空地上不断回响,火光倒映在每个人的眼底,将黑白的瞳孔染成了一片血色。

  “走吧。”wrath回过头打了个手势,雇佣兵们押着楚白上了车。排气管轰鸣,车辆起步,很快消失在了无人机监控的范围内。

  “一组,二组,跟上他们。”

  “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

  警笛声响起,得到了提前通知的消防车倏忽而至。消防官兵们一边组织现场居民疏散,一边对火灾现场进行降温和灭火处理,以免火灾造成更惨重的后果。虽然处理及时,但过高的建筑密集度,以及当地居民不配合的态度,依然给后续行动带来了相当的阻碍。

  居民们被强制带离,现场乱做一团,哭喊声,痛呼声,匆忙的脚步声,嘈杂的声音搅和在一起,上演了一出出人间悲喜剧。

  “同志,我们正在这里调查一起案件,这是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的线人留下的证据,请你们务必尽量把这间房子里面的东西抢救下来……就算只有一点点也行。”

  “警察同志,这真不是我们不帮忙,你也能看到,这屋子烧的都快不剩下什么了……哎!站住!站住!”

  “哪里来的小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消防官兵一个箭步抓起正在往火场里跑的丹吞,高声询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家的,我家的!”登大叔闻讯赶来,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无辜遭殃的房子,先训斥起丹吞来,“你乱跑什么?!要是你外婆回来,看见你找不着了,得有多担心?!”

  丹吞哇哇大哭起来。

  “又乱跑!又乱跑!”登大叔胡乱在丹吞的屁股上拍了几下,拿胳膊夹起他,一转身却被人拦住了。

  “不好意思。”邢司南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冲登大叔点了下头,“这是我的证件,他和我们的一起案件有关,我需要带他回去继续调查——麻烦您把他交给我。”

  “……”登大叔抱紧了丹吞,一脸警惕地看着邢司南,“他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些什么?你找错人了!”

  “他是最后一个见到线人的人。”邢司南微微加重了语气,“把他交给我。”

  登大叔不甘不愿地放下丹吞:“……你想问什么?”

  邢司南俯下身——丹吞脸上的泥和泪搅和在一起,看着狼狈极了。他面带恐惧地看着邢司南,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抹眼泪:“我看见他们把他带走了,呜呜呜……”

  “冷静一点,听我说——他被带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丹吞哭得直打嗝:“没、没有。”

  “你再好好想想呢?”邢司南深吸一口气,放轻了声音,尽量和缓道,“他有没有交给过你什么东西?或者提醒过你什么……”

  丹吞满脸抗拒,哆哆嗦嗦地往登大叔怀里躲,像是不愿意继续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

  “……够了!”登大叔不满地瞪着邢司南,“你没看到他已经被吓到了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

  “他是目前我们仅有的线索,我们不可能就这么放他离开。”邢司南寸步不让,“我们有专业的医生为他进行治疗——把他交给我。”

  护士和医生急急匆匆地从救护车上跑下来,奔波于救治伤员,并把他们送往最近的医院。丹吞被一个面容和蔼的女护士抱着放到了担架上,在对其进行了一系列简单的检查后,护士松开他:“他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一些惊吓,后背和手臂上有些擦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邢司南点点头:“谢谢。”

  护士收起医药箱离开了,打了镇静剂的丹吞看起来冷静了不少,蔫头耷脑地坐在担架上,小声地啜泣着。登大叔被带走接受问话,邢司南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现在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太舒服?”

  丹吞畏惧地看了他一眼,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

  “别怕。”邢司南低声道,“你和被他们带走的那个人……关系很好吧?我是他的同事,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帮助你们。”

  提到楚白,丹吞抬起头看了邢司南一眼,神情似乎有所松动。

  “带他走的那些人,他们不是好人,他现在很危险。”邢司南问他,“你想帮我们把他找回来么?”

  “……”或许是这句话打动了丹吞,他犹豫了几秒,终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开口道,“我……想!”

  “你是现在唯一能帮到我们的人。”邢司南道,“你提供的任何信息都很重要……我需要你完完整整地复述一下在他离开前,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丹吞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不远处,鉴证人员正冒着高温和热浪采集证物,“……他给了我糖,很多糖……但是,都被他们踩坏了。”

  “别的呢?”

  丹吞看起来有些茫然:“我……我不记得了。”

  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接受更详细的心理侧写和盘问,邢司南叹了口气,站起来:“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说完,他还极为顺手地摸了摸丹吞的头。

  等等……

  邢司南猛然顿住。他看向自己的手,忽然回忆起了一件事。在楚白离开前,他曾经对丹吞做过同样的动作——而根据邢司南对楚白的了解,他分明极其抗拒和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有肢体接触,这样温情的画面……怎么会出现在楚白的身上。

  邢司南看向丹吞的头顶——小男孩的头发被修剪得乱七八糟,一簇长一簇短,跟狗啃过似的。再加上这小子天天在泥里打滚还不爱洗澡,好几缕头发都打了结,难分难舍地纠缠在一起,根本找不出什么形状。

  “……别动。”

  他伸出手,在丹吞的头顶来回摸索,丹吞被他突然的怪异举动吓了一跳,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僵硬地坐在原地,闭着眼睛连大气也不敢出。

  幸而几分钟后,邢司南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稍稍用力,从丹吞头发上取下来一个东西,丹吞痛呼一声,摸了摸自己被扯痛的头皮。

  那是一枚小小的硬质牛奶糖,外壳已经有些融化了,放在手心略微有些黏手。邢司南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奶糖一点一点剥开。

  那是一张裹满了糖液的白色小纸条。

  皮卡车在道路上开了没多久,司机便一打方向盘,拐弯一头扎进了边境的深山之中。轮胎将斜横生长的树枝和草皮碾成碎片,浓密丛林和葱茏山野在车窗外一闪而过。楚白被反绑着押在中间,左边坐着wrath,右边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雇佣兵。

  长时间维持同样的姿势让楚白的手臂变得酸硬,楚白艰难地动了下手肘,一把枪立刻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别搞什么小动作。”旁边的雇佣兵低声喝道,“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

  即使被枪指着脑袋,楚白依旧没什么表情,冷冷开口道:“要是想杀我,早就可以这么做了,何必大费周章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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