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都觉得那是一种保护,但事实上,被保护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在漫长的痛苦中,至今深陷泥潭。 他找了整整十七年简沉,简沉做了十七年的噩梦。 面前这个少年,始终无法以自己真正的年龄生活,既没有享受到童年,也没能得到同龄的玩伴,更无法得到姐姐的爱,就这样在尴尬的身份中度过了十七年。 “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们一家就不会被分开!”石承富吸着气,拖着中弹的小腿,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到霍无归面前,疯了般质问霍无归,“你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一家!” “你难道不知道吗,冉焕兰恨透了你。”简沉毫不留情地发问,语气中带着轻微地悲悯,“她或许从未希望过,和你是一家人,不然,她为什么要朝你开出那一枪?” 石承富颤抖着摇头:“不可能!姐姐养了我十七年!她只是走火!” “你姐姐一定没告诉过你吧,当年绑架你父母的人,绑架的唯一目标就是孕妇和她的丈夫。”简沉语气冰冷地开口,“如果没有怀你,他们现在还能好好地和你姐姐团聚,当然,或许你也不会知道,他们大概从未爱过你的姐姐,他们唯一的期待的就是你。” “没被爱过,也没被期待过,所有的期待和爱都给了即将出世的小儿子。”简沉语带讥讽,轻轻摇了摇头,“可讽刺的是,小儿子带走了他们的生命,从未被爱的大女儿却不得不抚养这个害死了父母的遗孤,多可笑啊。” 简沉说话的时候,始终注视着监控—— 摄像头红光闪烁,那是语音对话功能开启的标志,但几秒的电流声之后,红灯再次恢复了平静。 石承富颤抖着愣在原地。 冰冷的地面上,他爬得浑身潮湿,水打湿了满身衣服,寒冷侵入骨髓。 “你其实自己也知道吧?”黑暗中除了那个监控的红点,什么都看不见,简沉索性彻底闭上了眼睛,淡淡道,“不然为什么竭尽所能讨好你的姐姐?” “什么叫讨好。”石承富强撑着反问,“我们是姐弟,我听姐姐的话不是应该的吗?” 霍无归打断他,仿佛听见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冷笑一声:“包括为了她,只身作为诱饵,与一名法医和一名警察共处密室?也包括听她的去接近王念素,明知道王念素有男友的情况下,还要接近她,百依百顺地对她,甚至帮她谋杀生父、毁尸灭迹?” “我没有!”石承富立刻反驳,拼命摇头哭喊,“我没有杀过人!” 黑暗中,他恐惧地紧盯着霍无归的方向,死死攥紧毫无血色的手指。 “王伟雄作为光缅寺的安保处主任,不论是社交圈子还是社会地位,都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他的女儿原本好好读着大学,与你更没有交集。”霍无归慢条斯理道,“如果不是你的姐姐,华宫KTV的老板在幕后给你创造机会,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其他机会能让你们相遇。” “至于这间密室,想来你们之前也说好了吧,就连她会打你一枪,你也是心甘情愿的。”霍无归叹了口气,平视失魂落魄的石承富,给了他最后一击,“你以为,冉焕兰和你说的是,把我们骗进密室,自相残杀,最后救你出去,可她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没变过——只有你。” 在令人嫉妒的天赋和多年的刻意训练下,霍无归的夜视能力几乎已经到了人类能做到的极限,在只有星点光亮的地下室里,看着石承富的脸色彻底惨白下去。 他扫了一眼摄像头,意有所指:“石承富,你以为自己完成了一个任务,就能得到姐姐的爱,但等待你的永远只有下一个任务,而那一切的终点是死亡——就算冉焕兰没有杀了你,法律也不会放过你。” “杀人是犯法的,石承富!”霍无归直视着石承富的眼睛。 石承富像是彻底醒悟了一般,头抵着地面,一遍又一遍地撞着,口中喃喃自语:“我没有杀人,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人,是那个男人!是他!” 他浑身颤抖,意识混乱,口中的话语支离破碎,胡乱地大笑、谩骂:“是那个婊子和那个贱男人杀了王伟雄还要我帮他们毁尸灭迹!不是我杀的人!” “那个男人?”霍无归像是察觉了什么,低声问道。 石承富嘶吼着拍打地面:“我只是想让姐姐看我一眼,哪怕一眼,别丢下我,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对身旁的一个警察和一个法医置若罔闻。 简沉复杂地朝自己根本看不清的黑暗里瞥了一眼,轻声问霍无归:“你怎么知道王念素的正牌男友不是石承富,而是另有其人,又怎么知道石承富是她的情人?” “碧水山庄的房子里,一个石承富的指纹都没有。”霍无归毫无恶意地平铺直叙,“以他的智商,做不到这么天衣无缝。但他如果他和王念素不存在男女关系,那他骂王念素的措辞就不会是婊子、贱女人这样含有强烈宣泄意味的词语。” 简沉和霍无归并肩靠着墙,微微侧过头,有些怀疑:“就因为这个吗,你不是说做刑警的大忌是主观臆断?也不能趁杜晓天不在就自己也开始主观臆断了吧?” “人的恋爱取向,往往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因为一些事而受到影响。”霍无归仰起头,语速很慢,顿了顿,“比如石承富,他喜欢年长的女性的概率远高于喜欢王念素那样不谙世事的女大学生。” 简沉一愣:“这……” “这才叫靠直觉主观臆断。”霍无归垂落在身侧的手抓到简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那你受了什么影响?才会喜欢我这样的。”简沉沉默片刻,在寂静中开口。 “受你影响。”霍无归侧过头,微笑道。 简沉张了张口,大脑恍惚了几秒,似乎还不适应霍无归这样坦率直白的表达。 还没来及说话,一旁的石承富毫无征兆地破口大骂: “去他的不谙世事!王念素就是个没有人性的魔鬼!” 作者有话说: 这电灯泡咋时不时亮一下,闹心。 不说了,这周末高低得把你俩写出去。
第87章 伪装 但他始终渴望被爱。 “王局, 查到了。” 杜晓天握着手机,有一次敲开了王胜利办公室的大门。 “查到霍无归他们在哪里了?”听见杜晓天的敲门声,王胜利迅速抬起头, 眼神中闪出一丝光线,翻看案卷的手微微颤抖。 杜晓天却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是查出王伟雄生前的行动轨迹了。” “有话就直说, 不要一惊一乍的, 我又不是你们年轻人,给老子吓出心脏病来我看你怎么办!”王胜利边骂边将案卷放平在桌面上, 不露痕迹地低头又翻了一页, “说啊, 王伟雄怎么了?” 杜晓天喘了一口气, 把几张照片放在了王胜利面前:“王局, 您看, 这是华宫KTV门口的监控录像,上个月,王伟雄从光缅寺安保处辞职后,每天都会去华宫KTV门口蹲守,从早到晚。” “之前不是调查过王伟雄的社会关系了吗, 怎么会连这个都没有调查出来?”王胜利皱紧眉头, 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杜晓天, “调查社会关系, 最容易查出来的就是男女关系, 现在人,邻里邻居、同事之间,嚼舌根谁不是从那点事开始说的!” 杜晓天尴尬地拎起水壶, 给王胜利倒了一杯茶, 推到王胜利面前:“王局,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之所以没查到这件事,就是因为王伟雄和里面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王胜利一愣,端起茶喝了一口,“杜晓天!你想烫死我就直说!” “……”杜晓天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解释道,“不好意思王局!那什么,没关系就是没关系,既没有□□,也没有和里面任何一个女性产生情感纠葛,甚至,王伟雄丧妻至今,从来就没有和女性有过联系。” 王胜利沉思了片刻,下意识端起茶杯,刚想要喝,突然想起什么,默默放了下去:“没有任何人出来见他?” “没有。但最后一天晚上十点之后就去了华宫KTV后厨用来扔垃圾的后门,那边没有监控。”杜晓天一字不差地汇报道,“很奇怪的是,华宫KTV的所有人一看见警察就好像见了鬼一样,不管问什么都一声不吭,好像达成了某种一致。” 王胜利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案卷翻回了第一页—— 冉焕兰的照片赫然贴在最醒目的位置上。 “我亲自去一趟华宫KTV。”说罢,他铁青着脸,大步朝外走去,“管局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接下来的同一抓捕和解救行动,找管局请示。” - “为什么说王念素是个没有人性的魔鬼?”霍无归背靠着冰冷墙面,几乎只是动了动嘴唇。 石承富露出一个癫狂又痴傻的笑容:“她杀了她爸还要杀了她自己!她倒是爽快了,我呢!” 霍无归沉默了片刻,问道:“她给王伟雄下了过量毒品?” 根据碧水山庄的现场来看,王伟雄的食物中毒品含量对一个正常人来说都是致死量,跟不用他本身还是一个白血病患者,刚刚换过骨髓。 “什么过量毒品?”石承富一无所知地反问,“我只听她说,那个老东西,一天到晚缠着她,要她回家,我就告诉她,那不如让老东西也沾上毒——” 说到这里,石承富的声音里充满了令人难以置信地恶毒和麻木,仿佛并不觉得自己说得哪里有错:“等老东西受不了了,自然会哭爹喊娘求她,把所有钱拿出来给她买毒,哪里还顾得上劝她回头?” 他的措辞间满是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狭窄的地下室里寂静得近乎恐怖,许久后,简沉才缓缓开口:“但王伟雄死了。” “我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这么丧心病狂,一口气放了过量的毒!”石承富疯疯癫癫地大喊起来,“我听说了,老头不死我什么事都没,老头死了,我这算教唆杀人,这个贱女人!” “所以你把她杀了?”霍无归说话的声音落在地下室里,或许是因为寒冷,显得比平时轻了一些,像在保存体力一样。 “我说了我没有!”石承富听起来像是哭了,抽噎着反复,“我没有!她自己把自己烧死了!她说她的人生完蛋了,她被那个男人骗了,这辈子都完了,她要死就死啊,为什么要来我家里死!” 说完这句,石承富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捶打着地面,一遍遍谩骂王念素:“疯子!疯女人!贱人!婊子!” 后面的话,石承富不用再说,以简沉和霍无归的经验也已经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相信石承富说的吗?”简沉抬手碰了碰霍无归的指尖,“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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