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汗水不断留下,流过烧伤的部分时候,钻心得疼痛几乎要让他叫出声来。 简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疼痛,问道:“那录口供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邵烨估算了一下时间,拿起注射器把玩着,始终停留在简沉脖颈不远处,勾唇轻笑:“师弟,你是要我在假扮我的人面前,亲自揭露他吗,而且是在我是罪犯,他是警察的情况下?” 走廊里,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从一楼开始搜查的警察们已经到了四楼,随时有推门进来的可能。 简沉开口道:“我会考虑你所说的,但不是现在,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当我改变主意的时候该如何联系你。” “不用。”邵烨戏谑地露出微笑,“师弟,当你改变主意的时候,我一定会来到你的身旁,亲自带你走进黑暗的世界。” 他说罢,将那支注射器抛向窗外的夜色里,头也不回地迈向窗边,一只脚踏上了窗框。 即将消失的前一秒,邵烨在月光下回头,意味不明道:“师弟,记住我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遮挡窗口的黑影瞬间消失,月光照亮简沉的眼睛,也照亮窗外的金合欢。 粉色的花蕊因为剧烈摇晃而抖落。 “快来人!邵烨跳窗跑了!”简沉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住院楼大门口,几名刑警冲进夜色,追上消失的背影。 - “邵烨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霍无归一个箭步推开门,冲进病房。 早该熄灯的病房里灯火通明,几个刑警围着简沉,勘探现场的猫着腰收集脚印,刚做完笔录的弓着背窝在椅子上整理,护士在给简沉测量血压。 还在留院观察的赵襄跑前跑后,给救命恩人兼她自己认定的未来老板娘端茶送水,一时间竟没有霍无归落脚处。 “你来了?”简沉额头沁着冷汗,朝霍无归打了个招呼,“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问我,要不要跟他走。” 霍无归拉开那张椅子,随意坐下,目光促狭:“所以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你,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霍队,你现在这是在审问我吗?”简沉微抬起眼,表情老实,“是的话,我一定知无不言。” 周围几个刑警各自忙碌,恨不得把耳朵闭起来,不去听上司和法医之间的爱恨纠葛。 霍无归扫了一眼周围众人,靠近简沉,压低声音道:“我在关心你,简法医。” “那么,我想——”简沉听着霍无归近在咫尺的呼吸声,笑了笑,“是嫉妒。” 他说话声音很小,满屋的刑警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赵襄原本捧着一束鲜花,打算插进简沉床头柜边的花瓶里,此刻干脆脚黏在了地面上,把那一束花分成了一支一支,慢吞吞往花瓶里插。 谁嫉妒谁? 霍队嫉妒了? 怎么回事,一晚上没跟进,剧情怎么发展这么快? 霍无归心脏猛地一跳,被说中心中所想的瞬间自乱阵脚,几乎和赵襄的反应一样—— 他发现了吗? 他还发现了更多吗? 他觉得我嫉妒邵烨吗? 如果是往常,他绝不会理解能力如此低下,将别的事代入进自己身上,但偏偏,刚刚那个瞬间,嫉妒两个字套在他身上,绝无半点偏差。 幸好,霍无归脸色始终没有半点变化,并在几秒时间里成功钻出了牛角尖,回过神来,问道:“邵烨嫉妒你?为什么?” “我和你说过我母亲的故事,你还记得吗,霍队。”简沉端坐在床上,目光扫过屋里形形色色的人,轻声道。 霍无归点了点头。 他当然记得,患有代理孟乔森综合症的母亲,编织了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病症,套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剥夺了一个健康孩子走路的机会,除了上班,寸步不离的守在简沉身边,摧毁了他几乎全部的人生。 失去健康,失去自由,失去社交,这是简沉的童年。 想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 明明不大的病房里挤了一群人,但简沉和霍无归却听见彼此的心跳起伏。 霍无归猛地醒悟过来—— 良久,霍无归开口道,“哪怕是扭曲的、过度的爱,也是他渴望的。” 简沉点了点头:“这是邵烨永远的心魔,父亲因为他害死母亲而不认这个儿子,而他更是从未得到半点来自父母的爱,所以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都嫉妒我。” 他不仅得到过母亲的爱。 之后的十七年里,也始终被管弘深照顾得很好。 “他想把我拉进地狱,走进黑暗,只有那样才可以让他感到一点点慰藉。”简沉停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竟有了几分邵烨特有的轻佻,“被爱又怎样,还不是要在地狱相见。” 霍无归望向那张眉目温驯的脸,眼神微动:“你们只说了这些吗,没了?” 简沉点头:“没了。” 他总觉得,邵烨在简沉病房里停留的那几分钟,绝对说过什么别的。 “霍队,邵烨追不上了!”杜晓天喘着气冲进人已经足够多的病房,“他早就买通了这里的护士!晚上有护士给他注射大剂量吗啡!并且伪造了邵烨的心电监护仪数据,让警报响起,随后以抢救为理由驱散了病房内的看守。” 正因如此,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病人才能奇迹般从杂物间翻窗、借助消防梯到达四楼,进入简沉的病房; 也正因此,他才要掐着时间离开,哪怕警察不来,药效褪去之后,他也会失去行动能力。 “他从四楼窗口出去后沿着墙体装饰走到一米外的消防梯处,被接应的人带走,我们根本来不及追上!”杜晓天怒吼了一声,懊悔道,“早知道这样,就该把这孙子直接拉进局里,管他会不会死在局里!教唆犯罪够他吃一壶的了!” “等等,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霍无归摆了摆手,示意杜晓天先别开口,某个疑点一次又一次试探着从水面下浮现,仿佛想要提示什么一样,湄沧江上,那幽幽绿光又出现在眼前。 如果邵烨真的没杀人,他到底有什么必要如此大费周章逃跑? 沉寂的夜色中,五个女孩静静地漂流,夜色中浮动着她们生命最后的光,和最后的呼救。 沈容之。 苗胜楠。 詹素云。 包楠。 卢琳。 五个女孩的名字在脑海中浮现,一并出现的还有她们极为惨烈的死状,腐烂冰冷的尸体。 霍无归猛然起身,觉得自己仿佛想到了什么。 “叮——”手机铃声响起,他飞快接了起来。 那头,李仲洋一五一十地读着报告:“之前简法医要我测的两个样品,我都测了,您走之前追加的几个样品,我也一起试了试,结果现在告诉您。” “我剪下来一块简法医的笔记本,取水溶液做了测试,那只钢笔的墨囊里也确实有残存的墨水,这两个样品中都检测到了镭同位素的存在,并且数值符合简法医所说的范围,可以初步判断,它们是同一个来源。” 这足以证明,凶器是邵烨给出的,他并非无辜的受害者,而是教唆者。 但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霍无归带着强烈的预感问道:“那后来给你的样品呢,结果怎么样?” “一样。”李仲洋言简意赅地回答。 一样! 霍无归走向杜晓天,手指微微战栗,心脏猛然缩紧,声音嘶哑中带着难以置信:“我们一直以为,波坤和余勤交换杀人,让余勤杀死了卢琳,而余勤也这么承认了。” 幸亏未雨绸缪,多此一举,让李仲洋多测了几个样品。 否则这件事可能永远都不会被揭露。 “怎么了,不是这样吗?”杜晓天疑惑道。 余勤都认了,这还能有什么变化吗。 霍无归高声道:“卢琳的伤口深处,检测到了来自某处古河道的水样。” 钢笔中的水样会随着毛细作用逐渐回流进墨囊。 所以其他尸体的伤口都无法检测到古河道水样的存在。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卢琳被杀的时候,那支钢笔刚刚被简沉洒上水。 那时候,简沉已经吃晚餐了。 而卢洋送卢琳去车站是下午,这和余勤所说的犯罪时间有偏差! “得到父亲无尽溺爱的人,还有卢琳。”霍无归朝着简沉,说出只有他们二人明白的结论。 满屋的刑警目瞪口呆地看向霍无归。 他大步向外走去:“立刻给卢琳的尸体进行三检,卢琳的死和其他人不同!” 作者有话说: 小赵:一章结束了,我花还没插完呢。 坏消息:明天又上班了,好消息:过两天就放假了,放了继续日万。
第56章 嫌疑 简沉和嫌疑人沆瀣一气。 “我们曾一度考虑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在杀死卢琳的时候, 波坤使用了交换杀人。” 清晨的海沧,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中尚未醒来,北桥分局的会议室里已经座无虚席。 霍无归站在白板前, 面色森冷到令人不由感到压迫的程度:“最初,我们的推断是, 卢洋曾经见过魔术师, 为了避免被认出从而导致之后的金佛伪造工作受到阻碍,波坤采取了交换杀人的手法。” 既然卢洋和马戏团之间确实存在交易关系, 那个这个构思自然是无可厚非的。 “但根据网警、图侦对卢洋住所、单位和一切运动轨迹的排查, 以及卢洋和波坤通讯记录的彻查, 可以发现, 这两个人之间毫无交集。”霍无归面无表情道。 事实上, 这个推论早已被否决。 但以当时的线索, 他们唯一能得到的答案只有,卢洋和魔术师曾产生过某种卢洋本人并不知情的交集。 胳膊还吊着的杨俭用左手举手提问:“所以波坤到底有什么必要和余勤交换杀人?” 既然和卢洋见都没见过一次,比起找毫无杀人经验,用了好几遍才成功的余勤,当然是自己亲自动手更靠谱才对。 霍无归居高临下, 盯着杨俭, 一副思考应该把杨俭发配去哪个郊区派出所的表情, 严肃道:“因为从最开始, 需要被掩盖的人就不是波坤, 而是另一个。” 杨俭显而易见地从霍无归的眼神中接收到了危险讯号,暗自腹诽,简沉在的时候, 霍队就是圣母玛利亚, 动辄大赦天下, 连分局的宵夜档次都跟着拔了一档;一旦简沉不在,他霍队分明是西王母,一言不合就谋算着将人贬下凡间。 霍无归无视杨俭精彩纷呈的表情,按动遥控器,投影在屏幕上投射出两个身影:“我们不难发现,余勤和邵烨的身高、体型、年龄都极为相似,这也意味着,他们手持钢笔,刺入卢琳颈部动脉的角度也很可能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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