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袋子里都是你的,”李木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这个红色塑料袋里是你同事的,别搞错。” 苏子柒一乐:“好,我知道。” “话说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只猫?”李木问道。 “猫?” 李木颔首,苍老的手掌比划一阵,说:“就是早上的那只土猫,之前跳到你同事身上过。” 苏子柒思索一会儿:“没看见,怎么了?” 李木笑笑:“没事,就是觉得不正常,虽然是野猫,但那只猫认得我,基本每天都会来药房门口看一下地上有没有剩饭。” 苏子柒没太当回事,但还是温和地说:“可能是去哪里玩了,野猫毕竟跟家猫不一样,它们习惯野外的环境,就算是驯服了也会保留野外生存的习惯,大概不会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呆得太久。” “有道理。” . 局里给侦办王亚婷案的主力放了三天假,秦晏倒是清闲了,苏子柒却还盯着陈染失踪的事情不放。 苏子柒把秦晏的那一份药送过去之后顺便在秦晏家里留了一会儿,顾城看一眼客厅里聊天的两人,自顾自接过药进了厨房,把药倒进碗里,再放进小锅里隔水加热。 “最近虐猫的新闻挺多啊,”苏子柒看一眼手机的实时推送,“有人专门印了反虐猫的卡片,从楼上撒下来,满天都是,被路过的孩子捡到,孩子家长报警了,说卡片上的内容血腥,有煽动的嫌疑。” 秦晏往苏子柒的手机上看去:“出发点是对的,但......太偏激。” “可能于他而言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唤醒大众对虐猫这件事的敏感心,”苏子柒关上手机,忽然又道,“陈染的失踪会不会也和这个有关?” 秦晏:“你还在想陈染的案子?” “我总觉得有疑点。第一,为什么陈染失踪之前不把手机随身带着?手机对大家来说是随身物品,她出门不带手机,说明她笃定自己很快就会回去,带手机很多余,她出门要么是见人要么是倒垃圾,根据师范学院的布局来看,陈染所在的老宿舍楼下没有垃圾箱,她下楼多半是为了见谁。” 秦晏了然:“然后呢?你觉得还有什么疑点?” 苏子柒坐在客厅的马扎上,思索道:“第二,一个女大学生,凭空消失在宿舍楼后门,为什么她的舍友发现异常之后不第一时间报警?为什么学院也不过问她的家属?第三,她消失的时间是晚上,这个时候所有学生都在宿舍,要么洗澡要么互相串门,她怎么敢大晚上的独自出门,约她的会不会是她的熟人,所以她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秦晏手里握着手机,略微沉默一会儿,开口:“陈染的案子如果不解决,王亚婷案的卷宗上就始终会有一个问号存在,虽然杀害她的真凶已经落网,证据链也全了,但陈染失踪的事情永远会成为一个谜,而且不知道会不会跟王亚婷的案子有关。” 苏子柒微微颔首。 . 顾城将熬好的中药端出来,随手放在小饭桌上,道:“不管陈染的失踪跟王亚婷的案子有没有关系,都要彻查下去。” “嗯。”秦晏微笑一下。 顾城在他身边坐着,将温热的碗捧起来,凑到秦晏面前:“我看好温度了,不烫。” 秦晏刚想接碗,顾城便将碗往后挪了挪,躲过去:“我捧着就行。” “你当我手断了?”秦晏说。 “是不想劳动秦队大架,”顾城大咧咧一笑,“喝呗。” 于是秦晏看顾城一眼,由着顾城的性子来,低头喝下一口,皱着眉,道:“苦。” 顾城一只手拿着碗,一只手在秦晏唇边蹭了蹭,把没被秦晏舔掉的药汁擦干净,说:“中药哪儿有不苦的,长痛不如短痛,一口闷了吧。” “一口闷,亏你想得出来,你想呛死我啊。”秦晏故意道。 “那哪儿能呢,”顾城说,“呛死你,我怎么办?” 两人一言一语有来有回,说着说着秦晏就把药喝完了。 看来秦晏并不怕苦。 顾城看着空荡荡的碗底,心想也是,秦队这个人苦了三十多年,区区中药的苦又算什么,怕不是为了逗自己玩儿才故意说苦,可能是为了让自己关心? 既然秦晏想主动,那是不是说明,自己之前的无理取闹其实一直都是有回应的,只不过秦晏回应自己的方式太过收敛,才让自己误以为秦晏不喜欢自己。 顾城看了看秦晏那张沉静温和的脸,想:那么秦晏......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 顾城要将碗收走,秦晏示意道:“就放桌上,晚一点我洗。” “好。”顾城在这种小事上不会抢着做,秦晏说什么就是什么,秦晏想宠自己,那就宠呗。 “咳,我说你们两个,”苏子柒在一旁默默开口,“我还没死,你们要不要关心关心我这个孤苦无依的单身人士?” 顾城白他一眼:“真正的勇士,不会畏惧孤独。” 苏子柒道:“你搞针对是吧。” 顾城哈哈一笑,转头对秦晏道:“你看苏副队多不经逗。” 秦晏点头:“是有点不经逗。” “哎你们?”苏子柒一脸愣怔,“不是吧,你们这么快就穿一条裤子了?一致对外啊?” . 他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开始吱哇乱叫起来,于是苏子柒看秦晏和顾城一眼,拿起手机摁下通话键。 他打电话一向习惯开免提,这次也是。 .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对,我是苏子柒——什么?” 那边传来急促的话音:“您好,这边是指挥中心,内线联系不上您,就打了手机。刚刚接到一起报案,三里桥......” 苏子柒眉头紧蹙:“哪儿,三里桥?那边的案子为什么会转到市局来?你们问过管这事儿的分局没有,分局那边怎么说?” “情况紧急,派出所和分局已经过去了,那边的领导也拿不定主意。” “我知道了,立刻安排人手。”苏子柒说着,便挂了电话。 . 秦晏站起身,理了理外套上的褶皱,与苏子柒对视一眼:“三里桥?” “对,就是三里桥,”苏子柒声音有些疲惫,叹了口气,“......分尸。” 三里桥是农村,村派出所的案子第一时间转了分局,分局一看案子是性质恶劣的分尸案,一时半刻也不敢乱插手,只好求助市局。 一个偏僻的农村,平时毫不起眼,村派出所接的警要么是偷鸡摸狗要么是家长里短,现在突然冒出个分尸案来,也不怪基层的人一时间乱了阵脚。 秦晏皱了皱眉,严肃道:“休假的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哪些人。” 苏子柒思索一会儿:“琳姐,小王,大乔。” “行,”秦晏说着一边开门一边说,“那这样,让他们去局里把车开出来,多带几个人手。你给曾老师打电话请他出一趟现场。” 苏子柒点点头:“好!” 顾城跟在秦晏身后:“我跟秦队一起吧。”
第49章 高速公路上,警车一路畅通无阻,从粤东市赶往下辖的桐花县与县局单位碰头,再到桐花县下的三里桥村,至少要五个小时。 秦晏出门走得急,顾城临到快上车了才想起老中医的叮嘱,转头又跑回家取了几袋中药,一股脑儿塞进差旅包里。 车上,窗户紧紧关着,秦晏腿上放着差旅包,靠在座椅上闭目。 “高速不能开车窗,”顾城坐在秦晏旁边,伸手摸了摸秦晏的鬓发,“晕车吗?” 秦晏睁开双眼,摇摇头,喉结滚了滚:“还好,高速平稳,不至于太难受。” 顾城一笑:“那就行,不舒服要跟我说。” 秦晏没跟顾城回嘴,轻轻弯了弯眼角,打起一些精神,随手翻一下差旅包里的东西。 这一趟出差办案,带的东西不多,也就是老几样——警官证,驾驶证,物证袋和口序纸。 走得急,谁都没带换洗衣服,一大帮人一致同意等到了县里再临时买。 只不过多了几袋中药,显得有点突兀。 . “你什么时候拿的?”秦晏指了指差旅包里的中药。 “上车之前突然想起来,就顺便拿了,”顾城说,“总不能不遵医嘱吧。” 秦晏轻轻笑笑,看向顾城:“你觉得出差的时候能有时间和条件热中药吗。” 顾城想了想:“总有办法的。” . 警车一路平稳行驶,赶在傍晚天黑之前抵达桐花县。 桐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的队长亲自站在门口迎接远道而来的市局刑侦骨干们。 “王队长。”秦晏伸手打了个招呼。 王佑安是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主心骨,也是大队长,年纪不比秦晏大多少,但见到秦晏还是拘谨万分,上前一步与秦晏握了握手:“那个......你们市局这么老远过来一趟,我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就泡了点茶。” 秦晏嘴角轻轻一提,温和道:“不用准备,我们是冲着案子来的,其他的就算了。” 王佑安双手局促地绞在一起,也跟着笑笑,而后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哎呀,看我这脑子,现在天气反复无常,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你们肯定累了,要不进去坐坐?顺便了解了解案子的情况。” 秦晏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 也许王佑安是在基层挣扎得太久,看见领导就下意识疏远害怕,从而拘谨不少。 可能这就是基层的常态——每天有数不完的鸡飞狗跳等着处理,有写不完的报告和心得体会,有开不完的讨论会和讨厌的人际关系,人在基层呆久了,一部分人选择顺应基层单位的工作习惯,按部就班或是躺平等待;另一部分人选择找机会往上走,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机会。 更多的,还是像王佑安一样的人,认真工作,疲于人际。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顾城一样能遇见秦晏这种愿意拉自己一把的领导的。 . 顾城想着,看看秦晏,又看看王佑安。 王佑安显然也看见了顾城,看着顾城还年轻的样子,于是主动伸手过去:“这位小哥是跟秦支一起的?好年轻啊,幸会,幸会。” “王队好。”顾城与他握手,而后一笑。 . 天色渐晚,夕阳被风吹落在县城的一角。 王佑安带着秦晏一帮人去队里,边走边道:“前面就是我们办公的地方,队里人少,所以就得过且过了,别看空间小,里面办起事来也还算利索呢。” . 顾城和苏子柒跟在秦晏身后,随王佑安一起进了刑侦大队的接待室。 桐花县经济不发达,虽然人口已达七十万,县城的规模不算小,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评上县级市,路上的风景也萧条,甚至小摊贩就在公安局门口摆摊卖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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