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将手里的麻袋丢在地上,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麻袋落地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紧随其后的彪一两手空空,一脚踹在他的背中间,将他踢出去数米。 顾城身上的那些伤口还没好全,像是背活生生撕裂一般的痛,他一个踉跄终于稳住身形,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 彪一张狂道:“龙老板,别来无恙。” “你很守时嘛,”那姓龙的一副高傲的姿态,“彪、老、板。” “守不守时是我的事,你要不要这批货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我说的没错吧,龙老板。” 龙隽目光扫向楼梯边的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破麻袋:“你倒是真想做生意。” “在钱面前谁都可以低头,”彪一的表情有些微妙,直勾勾盯着龙隽,“点点数吧,我不会少你的。” 龙隽冷哼一声,抬抬手,招呼来自己的小弟:“去,当面点清。” . 那几个小弟也很是听话,三两下甩甩手里的蝴蝶刀,划开那包裹得紧扎的麻袋,一层一层地拆开包装。 拆到最后那几个小弟脸都黑成了锅底,站起身死死瞪着彪一,大有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彪一哈哈大笑起来,近乎癫狂:“你也有今天啊龙老板!这个礼物你喜欢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真是笑死我了!” 那是一大堆的石头。 还混了不少沙子。 是他让花脸交代何生特意装的,一是何生在前面开车,万一被逮了还能用石头混过去,而装着真东西的车跟在何生后头,见情况不对就能立马调头跑;二来这些石头也是彪一特意想出来羞辱龙隽的损招,当年花脸为了拿到犯罪证据不得不以身涉险拿走彪一原本要交易出去的东西,被得罪的那个湖南老板就是龙隽。 龙隽自然不可能去记恨一个帮彪一做事的,再加上缺斤少两的事情在他们这行当又早已司空见惯,对方少了自己的货,难道自己还傻不愣登跑去报警抓自己吗?龙隽只能咽下这口气,彻底跟彪一结梁子了。 但即便是结下梁子,该做的生意还是得做,就像彪一说的,没有人会在钱面前给自己找不痛快。只不过该恶心一把的,还是得恶心一把,否则他彪一的名声传出去还以为他真怕了龙隽似的。 “我看你是活腻了,”龙隽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一拳胖揍在他满是横肉的脸上,瞬间就把人打出了鼻血,“几年前你缺斤少两的事我不计较,现在你直接拿石头侮辱我?你是不是当这是过家家,跟你闹着玩?” 彪一被揍得满脸是血,但还是啐了他一口,把混着唾沫星子的血呸地吐在他身上:“我说我是来诚心做生意的,不过我又不是龙老板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龙老板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一份真心来换我的货?” 龙隽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他:“你试探我?” “试探不试探,龙老板怎么想,那就该是怎样的,”彪一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亲自搅黄我自己的生意?我彪一又不是傻子。你不是想要纯货吗,好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从来不干亏本生意。” 龙隽点起一支烟:“我的时间有限,你最好给我动作快点。” 说罢,他摆摆手,让小弟把自己身后的箱子打开。 彪一上去就要拿钱。 龙隽往旁边走了一步,大声喝道:“我的东西呢!验货!” “少不了你的!”彪一嗤笑一声,伸出手背擦掉自己鼻子里不断流下来的血,“花脸!” 花脸看这情况,于是只得将自己身后的另一个完好无损的麻袋拖了过去,亲自一层一层割开重重包装,露出里面的东西:“都在这儿了,龙老板,一点也不少,一点也不多。” 龙隽一脚踢开他,自己上前,伸出一根手指触了点上面落下来的粉末。 他验完货之后便往旁边站了站,让彪一过去拿钱,而后让自己的小弟把货重新收拾干净。 . “我先下去了,你自便。”龙隽说完就要往楼梯下走。 只是不知道从哪来的枪声,一枪崩在龙隽小腿骨上,龙隽一声痛呼,当场跪趴下去、 彪一也吓了一跳,登时警惕起来。 那些小弟和龙隽请来的打手全都涌出来了,把彪一、花脸和顾城团团围住。 龙隽死死撑着身子回头瞪着他:“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老子跟你公平做生意,你居然想做掉老子!啊!” 彪一慌了片刻,而后隔着人墙,透过缝隙同样恶狠狠地看着他:“我要想干掉你那就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一枪崩了你!还能留你验完货再走吗!我彪一敢作敢当,这枪谁放的你问谁去!反正你得罪的人也不少!” 他话音一落,顿感不妙。 因为他在龙隽的话里听出了某种不一样的味道。 “你他妈在放什么狗屁!”龙隽吼道。 龙隽也对这一枪很意外,但这枪似乎根本就不是彪一放的,而且就算道上除了彪一之外,还有其他人看自己不顺眼,就算有人想弄死自己,也绝对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自己跟彪一交易的时候就动手,还只打了小腿,甚至都不带打脑袋的。 摆明了是想留龙隽狗命一条。 谁会想留一个宿敌的命?道上的人残暴成性,哪一个不是见了对家就像猫抓老鼠一样想法设法要弄死对方,谁会抱着痛下杀手的心去开枪,最后又匆匆放过? 彪一猛地一瞪眼:“是警察!是警察!” 警察出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会下死手,彪一干这一行久了,心里也清楚警察要留活口回去审问,这样才能抓到上游。 龙隽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好不容易在自己小弟的搀扶下爬起来,怒道:“是不是你的人把那帮条子引来了!” 彪一原地踱了两步,忽然看向花脸和顾城。 . 他的眼神在花脸和顾城中间犹豫了片刻,最后那吃人一般的目光直接定在了顾城身上。 顾城被他看得一阵发毛,手心紧张地不断冒汗,心里想着怎么秦晏还没来,一边想,一边后退,直到被彪一逼得退无可退,后背死死抵在了墙上。 彪一抬手扇了他几巴掌:“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我——” 彪一不等顾城开口就抓着他前胸的衣服将他狠狠掼在地上,猛地用脚踩住他后背:“老子早该知道是你!我就说为什么今天你开车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故意开错路,原来你是在这儿等着算计老子,想把车开到那帮条子布下的天罗地网里,哪怕探到一点动静都足够他们摸到这儿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花脸上去正想开脱,却被彪一横了一眼:“这是你介绍进来的人,是你担保进来的!你保进来的没准是个条子,这事儿你知道吗!” 花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涕泪横流地抓住彪一的衣摆:“彪哥,我真不知道,我就是看他可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彪哥!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还不相信我吗!我在您手底下踏踏实实干了十年,给你铺出来的路都够您绕东南亚一周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彪一没管花脸是真的还是假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先料理了何生这个废物。 龙隽忍着脚上的痛,在一旁看他们几个的好戏,凉飕飕道:“都这种时候了还要管自己手底下的人到底是不是条子,我看你现在就应该赶紧找个好地方撒丫子溜了,免得到时候那群条子真的找上门来,到时候我看你还能跑哪儿去。” “对,对,找车,车!”彪一猛然反应过来,冲自己身边的另一名小弟道,“赖皮,你去把东西搬到车上去,快点!” 赖皮赶忙应声,脚底一抹油抱着钱就哐哐下楼。 彪一这会儿又把目光放到顾城身上,大喝一声,猛地提起他后领的衣裳,一下一下地把他的头往地上撞,没一会儿就头破血流得不成样子了。 不消一分钟,赖皮又着急忙慌跑上来,扑通绊倒,汗流浃背,来不及收拾自己就惊慌失措地喊道:“彪哥,不好了彪哥,不好了彪哥!咱们的车,咱们的车被点着了!” “你说什么!”彪一猛地看过去。 “着火了,着了!汽油桶着了!”赖皮表述不清,稀里哗啦哭了一脸。 彪一放开顾城,一脚赏给了赖皮:“没用的混账!” 他走了几步,跑到这个五楼的大顶层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一小片火光红得发亮。 那不就是自己的车吗! 彪一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将了一军,气急败坏地抓过地上的顾城就逼着他往下看:“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 顾城身上的旧伤都崩开了,叠着新添的伤口,又疼又辣,他尚有一丝挣扎的力气,但脖子又被彪一掐得生疼。 他轻笑一声,气若游丝:“是我......又怎么样,反正你们都逃不掉了,哈......” 其实烧车这事儿还真的不是顾城干的,他当时把一麻袋的石头扛上来的时候都已经快用掉了全身的力气,是花脸趁彪一不注意,在拿货上楼的时候偷偷拧开了汽油桶,在旁边借口点烟,顺带着搞了点事情。 但现在这事儿无论是花脸还是顾城,都无所谓了。顾城索性一口气全部认了下来,让花脸至少在彪一那里还有点残存的可信度,就算失败,日后生变,花脸也还是可以有留下来继续潜伏挖掘犯罪证据的机会,只要警方的人有一个还存活,那就代表警方一定会胜利。 楼下火光冲天,地理位置再怎么偏僻也够武直看到情况精准定位,哪怕定位器被干扰也毫无他法——顾城知道,这帮人会在今晚被一锅端,而且警方的人会把自己接回家。 彪一气急败坏:“你他妈的!” . 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龙隽鼓掌道:“你等着条子来跟你叙旧吧,我先走一步。” 彪一忽然神经病似地猖狂大笑起来:“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哈哈哈哈哈哈!你猜怎么着!这个条子把你的车也烧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龙隽:“......” 顾城又气又好笑,这一声笑被彪一听见,彪一便拖着他强行将他丢在地上,喝道:“死路一条是吧?警察了不起是吧?” “是蛮了不起的。”顾城说。 “我就单纯想看看你们条子到底有多能忍耐而已,不过现在看见你这么能扛,我就放心了,”彪一哼笑着抓过顾城前胸的布料,揉成一团攥在手心,“你不是说我必死无疑吗。好啊,其实我挺想找个人下来陪我的,但是吧,我转念一想,觉得就这么干脆利落地送你下去见阎王爷实在是太潦草了。” 底下的火势蔓延得很快,一下子就烧到了二楼。 顾城能感觉到五楼的地板在晃动,能感觉到地面滚烫而灼热的温度,还有身上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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