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蒋择挂断电话后,方才把小王的那番话都尽收入了耳朵里的刘学武忽然开口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卢珊带去她上班的地方之后再悄悄处理的?” 蒋择摇头,回答说:“卢珊工作的地方在商业区,楼里搂外的应该都装了监控。” 于是刘学武暂时没新思路地不说话了,只跟着蒋择乖乖地往小吃街里走。 他们再度上了出租屋的四楼,也再度站在了陈欣家的家门口。 他们叩门入内的时候,陈欣正坐在卧室里的书桌前吃着清汤寡水的青菜面,桌上摊着的则是她刚整理了一半的错题本。 陈欣抬眼,问他们的第一句话依旧是那句可怜兮兮的“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蒋择挑眉,这次终于不再带滤镜看对方了地说:“虽然凶手没抓到,但是怀疑对象倒是有了几个。” “谁?”陈欣立刻问道。 蒋择有问必答地回了:“你,还有杨星远。” 听得陈欣倏地褪去了脸上的血色。 陈欣嘴唇有些颤抖问蒋择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握着筷子的手也在无意识地收紧。 指节处甚至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红。 蒋择却照旧残忍地跟陈欣叙述着自己不知正确与否的推断。 陈欣这回没否认李彤对她不好的事,只说她原本之所以只口不提这事的原因,是不希望家丑外扬,是不希望别人过多地跑偏了重点地谈论这事,甚至是觉得她妈妈惨死的不冤。 但是蒋择却不信,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说辞。 于是陈欣少见地有些恼了。 她说不清是气愤更多一点儿,还是委屈更多一点儿地抿紧了嘴唇。 在陈欣眼眶里氤氲着的眼泪滚落的同时,她也质问蒋择,“警官,难道你们就没被自己的父母打过、骂过吗?难道你们会因为这就杀人吗?” 蒋择对此的回答是:“长达整整十七年的咒骂和拳脚相加,并不是什么能用‘区区’‘仅此’等词语而概括的灾难。” 陈欣照旧哭着,说的是:“可我还有半年多就高考了。我很快就可以填报一个离宁城很远的大学,比如S大,N大,随便什么,反正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离开她的掌控了……我都已经熬了十七年了,为什么要突然想不开地葬送了自己的未来呢?” 蒋择直勾勾地盯着陈欣,说着自己的猜测:“因为你知道,李彤对你的控制,并不会随着你走向大学而消失。” 他说:“她可能会把自己从前的愿望强加在你身上,让你在毕业之后嫁给一个她觉得足够好,但是你却并不喜欢的男人。” “那个男人或许学习成绩很好,或许家里很有钱,但是反正不会是杨星远。” “毕竟他家的情况,是他明明上了普高线,他爸妈也掏不出给他买私立高中的学费的情况。” “也可能李彤会丧心病狂地让你重新经历一遍她的痛苦,让你孤独到老,而后反过来成为你永久的累赘。”蒋择说。 听得陈欣的眼睛又红了几分,就像是要滴血。 陈欣像是被勾出了恐惧和难过地不再辩驳了。 她只是腥红着眼睛地问蒋择,重复着她最初的问题:“具体的,能直接指认是我和杨星远杀了人的证据呢?” 她问:“就算我再有杀人动机,但是在你们警方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也是不能乱定罪的吧?” 蒋择做不到无节操地诈供,也懒于做这事。 所以他也只好默认了陈欣对于他们目前还没找到凶器的推断,只说:“但是我们总会找到的。毕竟许敏这两天活动过的范围也就这么点儿。” “反倒是你和杨星远,”蒋择说,“与其抱着侥幸心理地继续负隅顽抗下去,还不如直接自首地争取个从宽处理,省的最后查清楚了之后再牵连到别人。” 陈欣听着,眼睛又红了点儿,“我听不懂你们在胡乱说些什么。” 撇开她整个人都哭得惨兮兮的样子,倒是与下午的杨星远口径统一着。 陈欣在目送着蒋择他们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番话是:“按照警官你们的推断,我是受不了继续和我妈妈生活下去了,害怕她会毁掉我之后的人生地才撺掇着杨星远杀了她。但是你们有没有反过来想过,如果真的是这样,即使我这次逃过了法律的制裁又能怎样呢?” “我还有半年多才高中毕业,在那儿之后我还得上大学,或许还会继续考研……可我爸却负担不了我这些。” 陈欣说:“因为他挣的那些钱,甚至还不够他喝酒抽烟的。” “而且假设我真的去了他那儿,那么他要不了几天就也会厌烦我了。” “因为他从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一个花着别人的钱,却能给他挣面子,还能处处为他着想,未来挣了钱之后,会反过来买烟买酒地去孝敬他的孩子。” 陈欣在顺着蒋择的思维反推时,也完全地忘却了:她当下终于敞开来谈陈强不是的口吻,和她原本伪装出来的那个“希望爸爸妈妈好好地生活在一起”的女孩截然不同了。
第六十九章 晚餐 周一心里的天平在那一刻被端平了…… 蒋择和刘学武当晚是和周一一起吃的晚饭, 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的时候,在周一定的一个小餐馆里。 蒋择因为不方便透露案情的缘故,所以在饭桌上只反过来问周一今天过得怎么样, 工作上的那些事还顺不顺利云云。 周一单手托着腮,瞥了一眼正低头垂眼地在认真勾画菜单的刘学武小同志, 回答:“还行,至少今天公司的人出去谈生意的时候都没掉什么链子。” “你们呢?”周一在转过视线后反问,不动声色地打探道,“昨天傍晚那个惨死在出租屋的女人的案子查到哪儿了?” 蒋择不疑有他地叹气,回答:“案子的大致脉络是理清楚了, 具体的人、事、动机, 都摸得差不多了,但是关键性的证据却迟迟没找到。” “那几个涉案人员也都串通好了地打死不承认, 以至于我们现在只能等,等负责焚烧垃圾场的工人报案,或者是我们回去继续盯监控, 看看有没有什么被我们不小心遗漏了的蛛丝马迹。” 周一看着蒋择无可奈何的表情, 没忍住地伸手抚平了对方两道剑眉之间挤出的小山, 又宽慰式上手rua了两下对方半长不长的头发。 “瞧你这可怜见的。”周一有意地活跃气氛道。 蒋择莫名地被周一仿佛同情小猫小狗似的语气气笑了。 但是他那被阴云笼罩了一整天的心情,还是不可控制地因为他终于又见到了周一而多云转晴地有所好转。 他假意生气地“啧”了一声, 借着拨开周一手的动作,顺势把其拢进了手心。 完了面上还尽量淡定地在装自己不是揩油。 蒋择在眼看着周一没有半点挣扎之后, 才后知后觉有些心虚,掩饰地说:“你也不怕扎手。” 周一没回嘴, 只是任由蒋择以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姿势半拢着他的手。 表面上在默默低头点菜,实际上悄么声息地在注意着眼前这两位的动态的刘学武暗自腹诽:谢邀,有被秀到。 以及:这确定真的不是在谈了吗?! 奈何两位当事人似乎没有觉得自己的言行有半点不妥之处地毫不收敛, 甚至还当着刘学武的面讨论起了歪歪腻腻的生活琐事。 最后还是已经点完菜了的刘学武忍不住地扯开了话题,“话说,周总,昨晚我和蒋队离开之后,你和许敏她们聊什么了?她们当时和你聊天时的神情是正常的吗?” 突然被提问了的周一挑眉,面色如常地回答:“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例如她知道的哪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孩儿恋爱多年但是最后被渣男绿了这种。她们当时的神情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家里这个阿姨那个阿姆的讲八卦时的常见表情。” 刘学武闻言“噢”了一声,近乎于自言自语地小声道:“这就怪了。按照她们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的角色而言,昨晚不应该这么放松啊……” 浅酌着玻璃杯中的茶饮的周一,在听见刘学武的小声咕哝之后抬眼,用完全不知情的口吻打探着消息,“怎么,那两位阿姨是目睹了凶案现场,还是你们锁定的嫌疑人就是她们其中的一个?” 刘学武摆手否认,“那倒不是,她俩充其量就是伪证人吧。” 只是他自己这话音将将落下,他就又为求精确地纠正了自己方才的辞措,“噢,不对,不止。其中有一个可能还帮着收拾现场,藏匿凶器了。” 周一听着,放下杯子的动作一顿,大概能猜到蒋择他们的破案进度到了哪儿了。 蒋择则“咳咳”地假意清了两下嗓子,用“冰冷”的眼神示意刘学武差不多就得了,别再嘴上没门地什么都往外秃噜了。 刘学武看见了,于是会意地住嘴,岔开话题地不再跟周一谈论这事。 可惜刚入社会的小同志大概都是那样一根筋——只要拦在他面前的某件事一刻不解决,他就会一直想着,念着。 比如现在,刘学武听着周一和蒋择聊天内容,不知怎么的,就又由他们对话中的某个点联想到了李彤的这个案子。 于是他忍不住插嘴地问蒋择,“哎,蒋队,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凶器昨晚都还是放在陈欣或者是许敏家里,陈欣今早出门的时候才刚装在书包里带出来的?” 蒋择听着刘学武这突然冒出来的问题,挑眉,“按照陈欣的活动路线,她除了能把凶器丢在小吃街里的公共垃圾桶之外,她也就只能把它藏在学校的某处了,你说她藏的住吗?” 刘学武却依旧不信邪地问:“如果是她艺高人胆大地直接丢进了学校的垃圾场,然后被负责处理垃圾场的大爷看也不看地焚烧了呢?” 蒋择听着,语塞地沉默了一瞬,才说:“现在,焚烧垃圾应该是违反环境保护法的吧?” 虽然他上高中那会儿,确实看过学校里漫天的灰烟。 就在刘学武不放弃地要和蒋择继续讨论这个可能性的时候,蒋择的手机里进来了一个电话。 来自娄清的。 娄清在电话里语速极快地汇报着她在新拷来的监控视频里的新发现,“在许敏到她爸妈那儿之前,有辆装载着很多家禽的汽车开进了她爸妈住着的那个小区。” “所以,许敏很可能不是直接从她爸妈手里拿的老鸭子和鸽子,而是跟等在小区里的商贩购买的。” 蒋择听懂了娄清的意思,于是接话道:“你的意思是说,许敏可能是趁人多的时候,把东西放进了对方的车子里?” “是的,”娄清道,“因为反正那小三轮看起来很大,应该是车主定期出门卖家禽的时候才会用到,所以他也不一定会立马发现,而鸡鸭这类的东西又是消耗品,最多几天就吃完了,许敏之后肯定还会去找那个商贩再买。所以她说不定会想要先避过这阵子地把凶器藏匿在那儿,之后再悄无声息地把东西拿回来处理了。”
88 首页 上一页 53 54 55 56 57 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