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迎接盛大节日般,每次相逢,他都会精心准备礼物,沈亦廷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牢牢扎根在脑海中,牵动着他每一根神经。渐渐的,那份喜欢发酵了,等情窦初开的他察觉时,已经难以自拔。 十七岁的他,羞愧,害怕,迷茫,辗转反侧,他想疏远,可又控制不住,汹涌的思念。 就在内心无比煎熬无比纠结之际,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向他砸来,他的父亲,相依为命的父亲,竟然,因沈叔叔的背叛而牺牲。 当父亲遇袭的同一时刻,他在做什么?他在梦想,有一天去求沈叔叔,允许他带着沈亦廷,远走高飞,哪怕下跪,哪怕被揍得遍体鳞伤。 这简直,就是对他父亲的,双重背叛! 巨大的悲痛和自责,让数日水米未进的他,昏倒在父亲的追悼会上,一病不起。醒来后,已然忘却,关于沈家的一切。 心理学上,把这称为‘大脑应激保护’,他的大脑,在他昏迷期间,为了保护他,自动将引发他发狂的一切记忆,雪藏了。 这些年在美国,他遇到过不少追求者,有男有女,他始终没有接受,因为,他总觉得,那些人不是他内心深处,想等的人。 直到他,再次看见亦廷。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回国后初见亦廷时,脑海中一片空白,为什么他会那么迅速轻易地,认定了亦廷。 “对不起”,他再次喃喃地忏悔。 如果不是他,忘了亦廷,那,之后,亦廷就不会被人骗走关在地窖里,一个月之久。 “伯父的追悼会,我去了,可是,被挡在了外面。” 裴震宇闻言,心疼地将双臂紧了紧,恨不得将沈亦廷揉入体内。 他能想象,他父亲的死,让很多不明真相却无比正直的警察多么愤怒,然后,这种愤怒,自然而然地发泄到了沈家。不仅让沈亦廷无法进追悼会,就连后来沈亦廷被劫持,沈母去警局求助,得到的都只有嘲讽和搪塞,万般无奈下,沈母才只身赎人,才凄惨被杀。 沈亦廷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说着,从裴震宇怀中挣脱出来。 裴震宇也知道,此时此地,无法诉说衷肠,却还是忍不住,迅速亲了下沈亦廷的嘴角。 沈亦廷红着脸,正色道,“记不记得你曾说过,王大为被杀时,监控中拍到的那个内鬼,是左撇子?” 裴震宇收拾心情,点点头。 “吕有才昨夜来电说,关敏就是左撇子。王大为死亡当晚,附近街区监控,发现一个跟他十分相似的身影。吕有才今天会请专家,对监控中的影像,进行放大分析。” 关敏的嫌疑,越来越大。抓着这根藤,说不定就能牵出最大的瓜来。 想起沈磊说过的话,裴震宇摩挲着沈亦廷的手臂,不舍地叮嘱,“最近可能都见不到你,你自己要好好的。等我,” 沈亦廷浅笑低语,“等你?洗白白侍寝?” 掌心闻言收紧,裴震宇看看左右,气哼哼,“再撩拨我,信不信,我现在就侍寝?”说着,拇指插进皮带扣内侧,一副你敢说不信,我现在就脱給你看的流氓样。 “嗯哼,嗯哼,”做作的咳嗽声,从对面厢房传来,黄毛站在窗前,对着俩人大声招呼,“早啊。” 喜获白眼两枚。 黄毛不以为意地手撑窗框,飞身跃出,“昨晚,谢队病房里发现的,被打碎针管里含有剧毒,这会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裴震宇不禁一阵后怕,如果当时自己晚到几秒钟,后果将不堪设想,“那,谢队没事吧?” “谢队没事,有事的,是你小子。”黄毛神情古怪,明显幸灾乐祸对于同情,“虽然你带着口罩,可是,根据看守对夜访者身高、外形、眼睛、身手等方面的描述,恭喜你,你已荣登毒杀谢队嫌疑人名单。” 裴震宇皱眉,“那位医生,没事吧?”毕竟,他盗用的,是人家的门禁卡。 “没事,他说被人从背后敲晕,法医已经证实这点。再结合其他方面,所以,他的嫌疑,几乎降为零。” 看来,沈落口中的组织,应急反应相当不错。 虽然知道,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沈亦廷还是忍不住问,“锁定震宇的理由呢?别告诉我,仅凭看守不到二十秒钟的回忆。” 黄毛嘴角微翘,“别忘了,他的车,还停在医院后门。” 只要有心人稍微引导一下,就不难引起大家对裴震宇的怀疑。 说着,看向裴震宇,放缓语气,“昨晚,案发时,你在旁边的如意酒店休息,因为,你想等今天谢队醒来,去探望一下他,毕竟,他是你的老领导。” 见裴震宇脸上的表情,迅速从不解转化成了然,黄毛暗自点头,“你是心理学出身,如何催眠自己,刚才那些,就是你昨晚的亲身经历,应该得心应手吧?” 虽然做到这些不难,但裴震宇也是很佩服,组织的行事缜密。 “蓝天和巨人,还没有回来?”打量了一下黄毛身后的厢房,沈亦廷有些不放心。 “还没回来,据说,有重要发现,在那守株待兔呢。” 看看手表,再次转向裴震宇,大拇指翘起,反指身后厢房,“换上跑步服,我们带你去指定地点,然后,你跑步回酒店。”重重拍了拍裴震宇的肩膀,“接下来的事,就看你了。” 这天,警局内部一片哗然。 据传,男神裴震宇竟然人面兽心地陷害顶头上司;据传,兽心裴震宇竟然想毒杀顶头上司;据传,渣男裴震宇为了攀上高官女儿始乱终弃;据传,无耻之徒裴震宇之所以起了杀心,是因为怕谢忠国会坏了他的好事…… 从如星辰般被仰视,到踏上一万只脚。只需要,短短几个小时。 刑侦队办公室,孟达君和杨柳,面面相觑看着把沙袋当成裴震宇,打了一个多小时还不停手的沈亦枫,心里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可,这话如果说给沈亦枫听,自己会不会也被当成沙袋? 其他不提,就说,裴震宇会因为什么高官的女儿而抛弃亦廷。他们就一万个不信。可他们再怎么不相信,也无法向外面各路探究的目光去解释什么。 好在,忍到下午,就听可靠消息说,裴震宇已经被调查组放了出来。 然而,裴震宇并没向孟达君期望的那样,回刑侦队,跟大家解释清楚。 从调查组一出来,他就被龚厅长的司机,接走, 外表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内,围着厅堂八仙桌入座的,算上裴震宇,只有三人。 “龚厅长,这杯酒,我敬您,我干了,您随意。”裴震宇双手端酒,恭恭敬敬地站在龚厅长面前,一仰脖,将杯中小二两白酒倒入口中。 “好。”龚厅长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坐,都是自家人,不要那么拘束。” 裴震宇又将俩人杯中酒斟满,这才对着关敏举杯,“关局,初次见面,今后请多多关照。” 关敏笑眯眯地和他碰了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七十一章 独立病房内,谢忠国竖耳细听,确定房间内没人,才缓缓睁开眼睛。 腿上打着石膏,头上缠着绷带,身上的衣服早已换成病号服。自己那些随身的小玩意,这会说不定,都躺在了证物袋里。 现如今,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是硝烟四起,还是暗涛汹涌? 只愿,他坠楼受伤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他老婆耳中,否则,她又要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了。想想这些年,她跟着自己,没过几天安心日子,心中不免内疚和歉意。 记忆回到坠楼前。 早餐很简单,两个大白馒头,再加一小碟榨菜。 当时负责审讯的警员还没有来,隔离室内,只有他一人。 第一个馒头除了有点凉有点硬,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第二个馒头。他一口咬下去时,上下门牙就感觉到了异常,假装咳嗽将东西吐到手心,是个纸团。 可他不敢直接打开看,房间的摄像头,让他无所遁形。于是,他借口想上厕所。 这个临时隔离点,每层的走廊尽头,有公用卫生间,只有那里,才可能是唯一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可他刚进卫生间,就被一块略带酒精味的毛巾,狠狠地摁在了脸上,再次醒来,已经像个木乃伊般的,躺在了病床上。 那个捂住他口鼻的人,一定想不到,固定每个厕位门上的不锈钢条,很光滑,光滑到映出了那个人的脸,虽然,影像模糊且变形,但他还是能认出,那个人,是谁。 比起是谁想要他的命,他更在意的,是那个纸团,到底写的什么?是谁給他的?现场,有没有发现? 思索间,病房门被推开,两位不认识的警员,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那位,年纪和谢忠国相仿,一脸严肃地向谢忠国出示了下证件,“谢忠国同志,鉴于你昨晚收到袭击,我们带你换个地方。”说着,就示意跟着的人,帮他一起去拔床架上的插销。 这是一种特制病床,平日空着时,就是个没有床板四脚焊死在地板上的铸铁架。需要用时,只需把带轮子床,往架子里一推,插上插销挂上锁,表面上看,就是个完整的床,省了抬病人的环节,十分便利。 所以,他们这会也不需要搬动谢忠国,打开床架,连人带床一起推走就成。 谢忠国没心思感叹,脑海中反复琢磨,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致自己于死地? 就在俩人推着谢忠国出病房之际,始终没开口说话的警员,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几个小药瓶,将它们一股脑的收到自己手中,向年长警员请示道,“这几个药瓶,要不要带走?” 之前出示证件的中年警员,探过上半身,仔细瞧了瞧药瓶上的标签,又打开瓶盖颠了颠里面的药片,看不出什么问题,才一挥手,“带上吧。别在我们手上出问题,到时候,说都说不清楚。” 年轻警员连忙点头,反手想把药瓶放进自己口袋里,却被中年警员制止,“放他口袋里,省的你等会忘了。” 年轻警员再次点头,也不说话,直接掀开盖在谢忠国身上的毛毯,将小药瓶往他病号服口袋里塞。谢忠国明显感觉,那位警员的指尖在伸进他的口袋时,用力摁了两下。 谢忠国内心动了动,面上却什么都不显。而那位警员,也再没给过谢忠国任何暗示。 于此同时,不起眼的农家小院里,三人酒兴正酣。 裴震宇此时,已然有些醉意,所以也不像平常那般拘束,打着酒嗝,半是哀叹半是埋怨道,“呃,我们在前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冲锋陷阵,可那什么狗屁内务司,成天就知道算计自己人。真是,太让人寒心了。”说着,对坐在对面的关敏举了举酒杯,关切道,“关局,听说,您也被小人陷害了?”
74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