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另外那辆车上发生了什么,反正到了现场之后,谢潇苒和宋宇涛之间已经没了刚才那种尴尬的氛围,亓弋说道:“我以为刚才潇潇生气了。” “放心吧,有宗彬斌在,这俩人吵不起来。”海同深说,“大家都没恶意,只是观念冲突而已,说开了聊清楚了,哪怕做不到彻底认同,最起码也会互相尊重。” “也对,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亓弋轻轻弯了下嘴角,带了笑,“这才是正常的人际关系。” “你最近真的柔和好多。”海同深道。 “有吗?” “最起码会笑了。这就算是开始融入了吧。”海同深道,“这样挺好的,等案子办完,你再回禁毒支队的时候,绝对会把他们都吓一跳。” “我一直都会笑。”亓弋回答。 “我刚才说了那一串,你就非抓着我的第一句话来反驳。你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亓弋问。 海同深笑了一声,无奈道:“行了,查案吧。” 亓弋应声,加快步伐往前面去。海同深却放慢脚步,盯着亓弋的背影,敛起了笑容。 “想什么呢?”晏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海同深身边。 海同深吓了一跳:“靠!你他妈属鬼的吗?!怎么不出声?!” “我属阎王的。”晏阑看了一眼海同深的脸色,戏谑道,“哟,真吓着了?那我给你胡噜胡噜毛?” “滚!”海同深翻了个白眼。 晏阑耸了下肩,正要迈步,却又被海同深叫住:“回来!你倒是给个建议再走啊!” “建议?”晏阑看向前方亓弋的背影,抬起手拍了拍海同深的肩膀,“我的经验是,不要被情感左右判断,所有来自潜意识的怀疑都一定有根据。” “我觉得我被内涵了。”苏行幽幽地说了一句,快步向前追上了亓弋。
第六十七章 在第一起抛尸案案发之后,他们曾经派人搜寻过侯家村无人洼地,但当时并没有发现异常。这一次再来,确实像曲鸿音说的那样,在那一排厂房之中,有一处废弃工厂干净得称得上突兀。 “我用尽毕生积攒下来的文学素养,也只能找到一句‘卧槽’来形容了。我对不起我从小到大的老师们。”李恩放下手中的相机,转身看向身边目瞪口呆的梁威,“除非你那试剂过期了。” “我现场兑出来的!你不可以质疑我的专业性!”梁威立刻反驳,“而且试剂有问题是不显色而不是到处都显色!” “这是怎么了?”海同深问。 “来,戴上。”梁威给海同深递去了专用目镜。 海同深依言戴好,在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都被深深浅浅的蓝色荧光覆盖,根本没有任何空隙。 与此同时,梁威拿着勾兑好的荧光试剂往旁边空白处喷洒,凡是试剂碰到的地方,也全部都是荧光。海同深摘了眼镜,说:“我帮你们叫帮手?” 梁威却摇头道:“这不是帮手的问题,就算是你找来一队人把这些都取样了,咱们也就那么几台机器,哪怕昼夜不停转,等把这些血样剥离分析出来,至少也得一个月,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其他痕迹呢?”海同深又问。 “没有发现。”梁威回答说,“足印、掌纹、指纹、刮擦痕迹全都没有。这里干净得就像是用高压水枪从上到下清洗过一遍一样。哦对,还是混了消毒水的。” “我不怕你们找到这里,因为我很有把握,就算你们找到了,也别想从这里找到任何我留下的痕迹。就算是知道我在这里分尸,就算是剥离出死者的血液DNA,你们也不会知道‘我’是谁。”苏行摘了目镜,看向海同深,“我猜这就是凶手的意图吧。” “噫……阴森森的。”李恩缩了下脖子。 苏行笑了笑:“我就是随便揣测的。” 但其实专案组的人都知道,苏行这揣测大概率是正确的。叫嚣、炫耀、猖狂、目空一切……从案发到现在,永远卡着时间,永远只比警方快一步——除去苗宁的归案。而在苗宁归案之后,又马不停蹄地炮制了两起案件,把事情继续推进,这执行人的能力确实非常强。 “梁老师,这工厂一共就六台电锯符合之前我们分析的分尸工具,这个范围是不是会好一些?”苏行问。 “漂亮!”梁威立刻振奋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让我把整个工厂的金属工具都查一遍的!这就开工!” “只是重点放在这六台电锯上——” 海同深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威打断道:“我敬爱的海支队长,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知不知道这一刻小苏的形象比你高大很多?看破不戳破好吗?” 虽然在检查过六台电锯之后,他们还是要把工厂里所有的金属工具都再检查一遍,但是有了主要怀疑对象,就是分出了主次,这样能够更好更合理地安排取样。 “好嘞,你们继续。”海同深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被人说要“看破不戳破”,他笑了下,退到一旁不再干扰工作。 技术大队在提取现场痕迹,其他人也没闲着,散在各处找寻线索。 海同深顺着外墙铁架爬到厂房顶上,走到角落里蹲着的人身边,低笑一声,说:“你怎么跟个蘑菇似的?” “啊?”亓弋抬头。 “没什么,想起个冷笑话。” “在精神病院打伞以为自己是蘑菇的那个吗?”亓弋站起身来,跺了跺脚,“我又没打黑伞。” “但你穿了一身黑。”海同深问道,“不热吗?” “习惯了,黑的溅上血看不出来。” 海同深无奈:“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嗯。”亓弋改了口,“黑的耐脏。” “算了,你开心就好。”海同深指了下角落里刚才亓弋观察的地方,“有发现?” “没,就是好奇为什么会是这个厂房。” “因为这里离接驳主路的小路最近,而且这里以前是屠宰场,到处都是血迹残留,用牲畜血液来做掩盖,就像刚才梁威说的,要做血迹分离鉴定需要很长时间。还有一点,春夏雨水多,这里地势最低,一旦降水量达到中雨以上程度,前面这条路上的痕迹就会被完全冲刷掉,都不需要凶手再过多善后。而到了主路上之后车辆痕迹变多,如果当时没有抓住,后面几乎不可能再提取出痕迹。”海同深想了想,又补充,“还有,屠宰场有专用的排污通道,也有工业用水接入,清理的时候比较方便。刚才我看了,工厂后面就有直接可用的高压水枪。” 亓弋:“这里废弃很久了吧?那是不是可以调取用水量记录来推断时间?” “宗哥已经去调了。”海同深说,“不仅是用水,还有用电。这边原本应该已经断水断电了,但是只要产权单位续上钱,或者账户里有余额,理论上还是会接通的。所以如果是之前存了钱维持设备最低运转,那么就可以通过用水用电量来确认时间。如果是停供之后再交钱,那就多了一条缴费渠道和账户线索可以供我们追查。” “还是你们想得全。”亓弋说。 “经验而已,毕竟干了这么多年了。”海同深抬起手,准备给亓弋掸掉衣服上蹭的土,却在刚抬起手的一瞬间被亓弋推倒在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亓弋就掏了枪直接转身射击。 “趴着别动!”亓弋说完之后直接飞身从厂房顶上跃下,喊道,“晏哥!十点钟方向二层左起第五间!郑畅上楼顶给我报位置!其他人先找掩体!” 说话间亓弋已经蹿了出去。 “卧槽我没带瞄啊!”郑畅如是说,却还是立刻上了楼顶。晏阑也已经往对面楼狂奔而去。 海同深起身跃下楼,和宋宇涛一起带着正在现场勘查的人找了安全位置暂时躲避。 “待在这里别动!宋哥打电话要增援。”海同深说话间,外面已经传来了引擎声,他立刻又从宋宇涛腰间拽下车钥匙,“有枪还有车,我去追,你看好他们——卧槽!苏行你回来!” 海同深知道已经阻拦不及,立刻掏枪跟上掩护,并示意宋宇涛抓紧时间联系增援。 沿着墙根绕到工厂后面,借着房檐的掩护,苏行已经上了车。巴博斯一骑绝尘“飞”了出去,海同深开着警车也立刻跟上。一辆黑色越野车从刚才那栋楼的拐角处开出,在洼地里狂奔向前,巴博斯紧紧咬在那辆车后面,海同深见状立刻转向,准备从侧面拦截。 黑色越野车意识到情况不妙,紧急掉转方向。然而巴博斯预判了他的预判,一个甩尾直接把越野车撞了出去。见警车已经追上来,越野车的司机猛打方向盘,从即将形成的夹缝之中闯了出去。警车掉头继续追上,在与巴博斯擦肩而过时,海同深打了个手势,苏行心领神会,打了方向盘往相反方向去。 越野车如今形势不妙,后面是紧咬不放的警车,前面是修了一半的断桥,桥下就是湍急的河水。就在此时,巴博斯从右侧冲了出来,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直接向着越野车撞去。越野车紧急提速,同时向左打轮,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巴博斯轻打方向盘,擦着越野车的车尾开过,只是很轻微的碰撞,但在高速和转向的双重作用下,越野车重心偏移,右侧两轮已经高高抬起。后面的警车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加速向前,在靠近越野车接近一个车身的时候原地掉头甩尾,用车尾撞上了越野车。终于,越野车失去了平衡,顺着斜坡翻滚而下,落入水中。 海同深毫不犹豫地下了车,一跃入水,然而当他游到车边时才发现车里根本就没有司机的身影。他立刻顺着水流方向准备继续去找,却被人揪住了衣服领子。 “别挣扎!”亓弋在他耳边喊道,“跟我上岸!” 郑畅和宗彬斌在岸边拽着绳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两个人拉回来。 身上都已经湿透,海同深坐在岸边,懊恼地说道:“就差一点儿!” 宗彬斌疾言厉色:“就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你就要牺牲了!你是姓海,但你不是海里的动物,你看看这水速,真敢往下跳啊?!我就打个电话的工夫,你们这都演上《速度与激情》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嫌疑人有枪。”亓弋说,“应该是M21,我看见瞄准镜的反光了。” 宗彬斌惊讶:“我……去……?” “嗯,亓支救了我一命。”海同深喘了两口气,看向旁边的亓弋,亓弋也正在看他,两个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却已胜过千言。郑畅抱着两条大毛巾赶来,分给二人,然后拉着宗彬斌往远处去:“宗哥跟我去路口等后援吧,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你自己去呗,海支这——” “没看旁边阎王发怒了吗?他们关系好让他们去劝,咱可别凑过去,容易误伤啊!”郑畅拉着宗彬斌小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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