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项海转身去开门。 两个人下了楼,上了车,邢岳又看了眼时间。 “还有别的事儿么?”项海察觉到他有些心不在焉。 “嗯。”邢岳简单答应着,发动了汽车,“还要出去一趟。” 项海也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邢岳没说话。 项海立刻回想起先前邢岳接的那个电话,那种古早又单调的手机提示音,他很有印象。上一次邢岳就是收到这个手机的短信以后,半夜三更地跑出去,然后就受伤了。 这次又是这个时间。 他的心提了起来,却什么也不能说。犹豫了半天,只是叮嘱了一句,“那你小心点儿。” 这话其实毫无意义,连自我安慰都算不上,因为项海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 “放心吧。”邢岳笑着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就是找个人聊聊,了解点情况。没事儿。” 项海抓了抓被弄乱的头发,没再说什么。 - 午夜时分,邢岳再次推开了“惹火”的大门。 又是一个周末的狂欢夜,舞池依旧在沸腾。酒精和音浪带来的欢愉,让每一个舞动的灵魂都沦陷。 这次邢岳没有在吧台边逗留。他轻车熟路地推开角落的那扇门,直接进了贺雄辉那间带着浓厚娱乐氛围的办公室。 贺雄辉显然正在等他,既没有喝酒,也没玩台球,只是坐在沙发里抽着烟,连那副金丝边眼镜也没戴。 邢岳也没客气,直接坐进了他对面的沙发,点上一支烟,朝他扬了扬下巴,“有话就说吧?” 这次碰面出乎意料的短暂。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邢岳就离开了。 穿过喧嚣的舞池,绕开如火焰般舞动的身体,邢岳径直朝大门走去。电流一般乱窜的光柱时不时从他身上扫过,跟着又照亮了旁边那些漂亮的面孔。 邢岳向来都觉得这地方吵得厉害,多留一分钟都不愿意。 可今天,就在要推开大门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想了想,又折回到吧台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叫了一杯啤酒。 啤酒很快被送到他面前。他仰头喝了一大口,觉得不够凉,就又要了些冰块加进去。 只是冰块还没来得及为啤酒降温,他就一口气把剩下的啤酒全灌了下去。 于是他又添了一杯。 他想给自己降降温,因为此刻他需要一个冷静的大脑来消化贺雄辉给的消息。 贺雄辉只是一个传声筒,负责原封不动把他老爹贺焜的话转述给邢岳。 刨去那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以及贺焜极不文明的牢骚话,核心内容如下: 第一,袁杰从不吸毒,碰都没碰过。 第二,他们老贺家,以及他手下的人也从来不碰毒品。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不碰。 第三,和袁杰一起被烧死的那个人,他不敢说一定是谁,但建议邢岳去查查近期失踪的警察。 第四,那场大火,以及死在那仓库里的两个人,他知道是谁干的。但这是旧账,跟邢岳无关。他的账他自己了结。 第五,既然无关,就不要多管闲事。免的落得和邢逸清一样的下场。
第七十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项海就到了邢岳家门口,也没敲门,自己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就进去了。 昨晚临下车前,他让邢岳到家以后给他发个消息。可一直等到睡着,手机也没动静。 今早睁开眼,才看到邢岳在凌晨三点发过来的消息。告诉他明天按原计划去老所长家,让他早点过来,自己直接拿钥匙开门,别敲门。 “邢哥?” 回身把门关好,项海轻轻叫了一声,也没听见屋里有什么动静。 于是他把鞋脱了,却发现邢岳家仍然没有第二双拖鞋,只好光着脚走进屋。 他先去了卧室,见床上板板正正的,没有睡过的痕迹,就又去了客厅。 果然,邢岳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连衣服都没换。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叫醒。 听呼吸声应该睡得很沉,可看姿势又觉得他睡得不舒服。 项海走过去在旁边坐下,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邢哥?” 邢岳没动,但似乎“嗯”了一声。只是脑袋闷在沙发靠垫下面,叫人听不清。 项海鼻子抽了抽,好像闻到一丝酒气。又往邢岳身上凑过去,酒气便更浓了。 好家伙,半夜三更的,跑出去喝酒了? 他就使劲晃了晃,“邢哥,醒醒,你不嫌闷得慌啊?” “啊。”邢岳这才算正式醒了,把脑袋上的靠垫掀开,头发拱得乱糟糟的,满脸的疲惫。 他转过头,盯了好一会儿,视线才勉强能聚焦,“你,你咋进来的?” “......” 项海皱了皱眉,“不是你让我拿钥匙自己进来么,还不许我敲门。” “哦。”邢岳记起来了,又闭起眼,笑了起来,声音懒洋洋的,“你还真不客气。” “操!”项海的脸红了,立刻站起身,“那我走了。” “哎哎!”邢岳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重新拉回到沙发上,笑得更厉害了,“你这人,咋这么不经逗呢,小心眼儿。” 邢岳就那么在沙发上赖着,软绵绵的,完全没了平时的精神头,还莫名其妙地笑个不停。项海觉得这很不正常。 “邢哥,我觉得你可能病了。”他伸手去摸邢岳的脑门,感觉温度还算正常。 “谁有病啊,你骂谁呢?”邢岳这么说着,手却覆在项海的手背上,按着不让他走,“我觉得你就是想找机会摸我,占我便宜。” “没看出来啊,你还挺色的。” 这会儿项海几乎可以确定,这人喝多了,还没完全清醒。 项海的手很暖,是那种叫人贪恋的温度,像入夏后的第一缕微风。 邢岳自己的掌心却有些凉,因此他紧抓住那只手不放,带着它,一路滑向自己的眼眶。 “邢哥...” 就这么安静了许久,项海愈发觉得邢岳不对劲,也跟着紧张起来。 自己掌心下的眼窝滚烫,而手背的触感却冰凉。而邢岳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动,就那么死死地按着他的手,就像在害怕什么东西从指缝间溜走。 项海很担心,却又不敢惊动他,只能守在一边,就那么看着他的喉结来来回回滚动了好半天,才哑着声音说,“小海,要是我说,我现在想我爸了,你会笑话我么?” 项海吃惊地看着他,猜不出昨晚他经历了什么,但还是马上就说,“不会。” “是么?”邢岳晃了晃头,狠狠在项海的掌心下磨蹭着,“可怎么会这样呢?一直以来,我明明都挺恨他的。” “他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连我考了什么大学也不知道。” “你知道么小海,我们连一张合影都没有。”邢岳的鼻翼扇动着,声音有些颤抖,“可他却给曲薇拍了那么好看的照片,他们一定很开心。” 他拼命压制着情绪,胸口却起伏得厉害。 “那我算什么,我做错什么了么,我不该恨他么?” 项海默默地叹了口气,感觉手心已经沾湿了一片。 “可我现在竟然想他了,那么多年,就算白恨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没立场呢?” 项海把邢岳的手拿开,自己的手也离开了他的眼睛。 邢岳立刻把脸转去一边,挤在沙发靠背的空隙里,睫毛打着绺,湿漉漉的。 项海把他的脸扳回来,指腹在他的眼尾处轻轻蹭了蹭,带走了那些不甘心的泪水。 “邢哥,你这哪是没立场啊,明明就很坚定啊。” 他笑起来,抓了抓邢岳乱糟糟的短发,“我觉得呢,其实你一直都是想着他的,只是因为没得到回应才会恨他吧。” “你越恨他,其实就是越想他。” “说穿了,根本就是一码事儿,你说你跟自己较什么劲呢?还哭了。” 邢岳皱起眉,吸了吸鼻子。 项海把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感慨地摇了摇头,“不是我说你邢哥,你咋这么爱哭呢?这让我压力很大啊。” “操!”邢岳立刻挣扎着要坐起来,“我他妈还没难受完呢,你他妈就笑话我......” “别乱动,我还没说完呢。”项海直接给他推了回去,两手按住他的肩,“半夜三更的自己偷偷跑出去喝酒,嗯?” 他挑了挑眉,目光斜近邢岳大张的领口,“还污蔑我色?说我占你便宜?” 说着他勾起衣领,歪过头朝里面看着,“这才叫占你便宜呢,知道不?” “哎呀,邢哥,你身材可真好。”他色眯眯地舔了下嘴唇。 “操!”这会儿邢岳简直什么都忘了,想爬又爬不起来,急得脖子都红了,“你个臭流氓!” 项海笑得不行,“咋俩谁是臭流氓?一大清早的把我骗过来,还让我自己开门,结果你就故意这么衣衫不整的朝这一趟,勾搭我犯错误。昨天你是怎么教育我的来着?” 邢岳被他说得又气又不好意思,抬起胳膊盖在眼睛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他忽然问,“小海,说实话,我总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出息的?你会不会嫌弃我?” 项海服了。这人心理活动可真多,还都明明白白地摆出来? 他在邢岳嘴唇上狠狠亲了一下,又把他的胳膊拿开,“邢哥,要是我说,我这人就打心眼儿里喜欢你这款没出息的,你会不会觉得我挺变态?” 邢岳看着他,抬手在他脸颊上刮了刮,“你是挺变态的。” “操,你可真烦人。”项海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去拉邢岳,“别磨蹭了,吕叔和刘阿姨还等着咱们呢。” 邢岳被拽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先去洗个澡,很快的。 “那我去准备一下早饭。”项海边说边朝外走。他早上特意做好了早饭带过来的。 “哎,”邢岳把他拉住,“你怎么光着脚呢?” “你说呢?” 邢岳赶紧把鞋脱给他,自己光着脚站着,“下回你带着拖鞋过来。” “......”项海朝他竖起大拇指,“行,我服了。” 邢岳笑着钻进了洗手间,回身把门带上。 项海洗了手,找出两只碗,把带来的米粥分成两份。 洗手间里很快传出水声。项海在餐桌边坐下,叹了口气。 - 两个小时以后,他们带着从超市买的东西,敲开了吕松江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刘阿姨。见了面照例是满脸的笑容,然后照例把两人点评了一遍。 “小海看上去好多了,就是头发长了,该剪剪了。” “邢岳脸色不太好,”她皱起眉,又在邢岳胳膊上捏了捏,“好像还瘦了。等会儿你多吃点,好好补一补!” 三个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客厅。吕松江正靠在那张老躺椅上,笑着招呼他们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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