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啊,这俩王子就在那小屋里,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话还没说完,邢岳猛一翻身,压到项海身上,在他耳垂上轻轻一咬,“就像这样。” - 第二天下午,两个人去医院看罗美华。 第一阶段的化疗刚刚结束,再休息两天,罗美华就能出院了。回家继续吃药,过一阵子再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 邢岳先跟医生聊了聊。 医生的意思是,第一阶段的治疗效果还可以,但不可以掉以轻心,离最后的胜利还早。回家不但要坚持吃药,更要吃饭,吃有营养的东西,尽量恢复体力,为下一轮的化疗做准备。 病房里,罗美华半靠在床头,脸色很不好。 平时精心料理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掉得她难过又心慌。于是她戴了顶优雅的白色软帽。 听见有人进来,她才睁开眼,缓缓转过头,“你们来了。” “妈,你今天感觉咋样?”邢岳过去,坐到床边。 “还行。”罗美华又尽量坐起来一些,“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今天是周末。” “哦。”罗美华抽出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项海也坐吧。” 项海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妈,大夫说过两天你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来接你回家。”邢岳替她垫了垫背后的枕头,“回家以后一定按时吃药。” 罗美华微微皱着眉,点了点头。 “你现在胃口好点儿了么?能吃点东西么?” 罗美华先是摇了摇头,不过想了一下,又说,“上回,项海用山楂,山药和糯米做的那个粥,还挺好吃的。” 项海赶紧站起来,“阿姨,明天一早我就给您送过来!” 罗美华挤出一抹笑容,“谢谢你。这些天,可辛苦你了。” “没事...”项海抓了抓头发,“阿姨,您喝点水吧。” 他过去倒水,发现热水壶轻飘飘的,就对邢岳说,“哥,我去打点水。” 项海出了门,病房里就剩了他和罗美华两个人。 “邢岳,”罗美华沉沉地靠在那,薄得像一件随手搭在床头的衣服,“你爸的祭日快到了,今年,我大概不能去看他了。你自己去吧。” 今年是邢逸清离开的第十个年头。 往年,每逢清明和祭日,罗美华都是和邢岳一起去看他。 一家人团聚在他的墓前,什么也不说,就那么默默地站着。 可今年,罗美华觉得力不从心。而且,她也不愿让邢逸清见到自己这么没有光彩的样子。 邢岳点了点头,又看着她,“我想带项海一起去。” 罗美华并不反对,只是闭上眼,像在跟邢岳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惦记他的人很多,不止你和我。” “你爸那个人,从来都不会寂寞。” - 在医院陪了一个下午,直到罗美华吃了药睡下,他们才离开。 出了医院大门,天已经黑下来。 邢岳低头点了支烟,又扬起脸把烟雾吹向夜空。 “走。”他搭上项海的肩。 “回家么?”项海跟着他朝停车场走。 “去江北赛车场。骑车去。” 项海站住,“现在?黑天?” 邢岳笑了,眉宇间带着少年样的神采,“夜场才带劲儿。” “今晚必须拿个第一给你瞧瞧。” - 夜晚的赛车场果然跟白天是两个模样。 车子才停到大门外,就听见了场内High翻天的节奏。 上回来的时候,音乐声还只绕在休息区,这会儿整片场地仿佛都成了舞池。 “今天咋这么热闹?”下了车,俩人一边朝里面走,项海一边问。 “今晚有比赛。”邢岳照例挎着大背包,里面装着骑车的装备。 “跟谁比?你也参加么?”项海歪过头问他。 邢岳没回答,“你就看着吧。” 到了通往休息区的路口,两人分开前,项海叮嘱他,“哥,这回你可别瞎闹,好好骑。” “我瞎闹什么了?”邢岳乐了。 项海也笑起来,“你说呢?” “我看着你呢,给你加油。你就只管拿第一。” 项海一边后退着把话说完,就朝他摆了摆手,转身走向休息区。 休息区跟上次比有些变化。凉伞全撤了,椅子换成了沙发,这会儿几乎坐满了人。另外吧台的一角还增设了热饮区。 正在吧台里忙活的依然是一高一矮的那两个人,衣服配色依旧扎眼,只不过花衬衫换成了长袖帽衫。 “来点儿什么?”矮个主动过来跟项海打招呼。 “一杯热柠檬茶。” “好嘞!”他立刻忙活起来,并照例询问,“跟谁一块儿?” “邢岳。” 矮个的动作一顿,和旁边的高个对视了一眼,又去看项海,就觉得这人好像有点印象,又接着继续忙活。 项海趴在吧台边,掏出两支烟递过去,“今晚这是跟谁比赛啊?” 矮个接过烟,别在耳朵后头。高个直接把烟点着,“跟红闪啊,邢岳没跟你说?” 项海摇头,“红闪是谁?很厉害么?” 高个嘿嘿一笑,朝休息区扬了扬下巴,“你没瞧今天的人特别多吗,这都是来看热闹的。” 项海还是一头雾水,“那人到底是谁?” 热柠檬茶好了,矮个把杯子推到项海眼前,“不是一个人,是个车队。就跟许大洋的AAA是一个意思。” 说着,他的眉毛又挑了挑,“上回围攻邢岳,结果被他给干翻的,就是这帮人。” 项海不免一阵紧张,“他们又来了?这么巧?” 怎么邢岳好久不来一次,来了偏偏又碰上这伙人?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啊?”矮个把耳朵上的烟拿下来点着,“你不知道?” “昨天,邢岳联系许大洋,说今天会过来骑夜场,结果当天许大洋就攒了今晚的局。” “红闪那帮人一直惦记着收拾邢岳呢,就是没逮着机会。” 项海捏紧了杯子,“许大洋是故意的!” 这时候高个也凑过来,“是不是故意不好说,反正他攒局,红闪就报名,然后人就来了。” 矮个抽着烟,“嗤”地一声,“许大洋就是个神经病,光想着从邢岳身上捞钱,也不寻思寻思,要是两拨人再干起来,他又得赔进去多少?” “看来上回还是赔少了,不长记性。” 项海狠咬嘴唇,“他又偷着往邢岳身上押钱了?” “还真不是。”高个一耸肩,“这回邢岳知道。” “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忽然就同意了,答应今晚代表AAA跑一次。” 项海的心顿时揪在一起,觉得不是滋味。自己不该撺掇他来比赛的。 “...来了他们也拿不了第一。”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为了他,邢岳违背自己的意志,成了许大洋的赌注,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矮个摇了摇头。 他挺喜欢看邢岳骑车,又觉得项海面善,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老弟,可没那么简单啊...” 他往前凑了凑,尽量压低声音,“红闪那帮人,是出了名的不讲究。赢了就算了,要是输了就得想方设法要找补回来。何况上回还让邢岳给收拾那么惨。” “那他们还想怎样?”项海更紧张了。 矮个往四周瞅了瞅,溜出吧台,朝项海招手,“你过来。” 项海赶紧跟过去。 俩人站到休息区外面,矮个朝那栋带落地窗的屋子一指,“看见没?那边穿黑红衣服的,就是红闪的人。” 项海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屋子外面站了几撮人,被门前的大灯照得清清楚楚。 有那么一撮,都穿着黑红配色的赛车服,正围在一起聊天。 “那个秃头,看见没?”矮个眯起眼,“个挺高挺壮的,在那抽烟的。” “嗯。”项海点了点头,“那是谁?” “那人外号叫二秃子,是红闪的二把手。”矮个的手指又往旁边一挪,“他边上那个,头发挺长的,就是红闪的老大,叫樊玖,他们都管他叫九哥。” “这俩人在一块儿比赛好多年了,互相配合,专整那些挡他们路的。”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项海,“上回,他俩都被邢岳给收拾了。所以今天...你明白了吧?” 项海的脸沉下来。 “走吧走吧,”矮个拉着他回休息区,“比赛这玩意儿,根本没有啥绝对的公平。” “不过也甭急,邢岳未必会输。上回他们就整他来着,最后不还是让他给赢了?” 回到休息区,项海就开始给邢岳打电话。可连打了几次都没人接。 想必是已经换好了衣服,手机不在身边。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又离开了休息区。 红闪的那帮人仍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抽着烟,时不时四下扫一眼。 等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散了。 樊玖和二秃子俩人晃晃悠悠朝洗手间方向走,其余的人拿上头盔,一起去了赛道的起点。 这时候厕所里没别人,两个人一边撒尿一边闲聊。 “都跟他们说好了吧?” “放心,都知道了。” “妈的,总算逮着这小子了。” “不过九哥,那小子现在是警察,咱们也别太过。” “警察多个J8,操。既然来了,都他妈一样。” 哗啦啦响过一阵冲水声,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迎面碰上一个人,正朝洗手间里面走。 那人侧身进去,两个人在外面拧开水龙头洗手。 正洗着,里面响起手机铃声,很快电话就被接起来。 “喂?儿咂!” “找爸爸啥事儿?” 那人嗓门挺大,在外面也听得清清楚楚。 樊玖和二秃子对视了一眼,就觉着挺新鲜。刚才那人看上去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怎么连儿子都有了,竟然还能打电话。 “噢,要比赛啊。那就比呗,好好比。” “啊?比不过人家啊,那就认输呗。” 樊玖和二秃子洗完手,拽了张纸巾把手擦干,正要离开。 “啥玩意儿?比不过人家,就想给人使绊子?还叫着你那帮狐朋狗友,一帮人打人一个?” 樊玖停住脚步,皱起眉。 “不是我说你,儿咂,你这样的,可真给你爹我丢人!出去可别说我是你爸爸!” “技不如人呢,就回去踏踏实实好好练,练好了再来比。大家赛场上见真章。” “你说你,整不过人家,就琢磨那些不上道儿的损招,不嫌丢人啊?” 樊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把手里的纸巾攥成团儿,狠狠朝地上一扔。 “噢!”那人拖着长音,“上回你们就让人给收拾了?那咋还不长记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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