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海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和表情,愣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 “哥!” “操,干嘛?吓我一跳!”项海这一嗓子很突然,喊得邢岳头皮一麻。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项海的脸瞬间憋得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是不是想,想,如果你不在了,要留给我一套房子?” “唉,你瞎琢磨什么呢?没有的事。”邢岳不看他,只是盯着被车灯照亮的路,又扯了扯安全带。 他的心思被项海看透了。他就是这么想的。 自打那天从大货车的轱辘底下死里逃生,他就有了这个念头。 意外随时会来。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能留给项海什么? 爱情,回忆,思念......那些很美好,却都是虚幻,不能当饭吃。 他是个俗人。项海也是俗人。 俗人要生活,要好好地活下去。 于是他就有了这么个打算。 反正也是计划着想买属于他们两个的房子。如果能平平安当然更好。如果不能,就把这房子留给项海。帮他好好地活下去。 “哥,你咋想的,啊,你到底是咋想的??”项海的声音有些颤抖。 邢岳从没见过他这么激动。 “你觉得,如果你真的,不在了,我一个人,还能在咱们共同生活过的房子里,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吗?” “换做是你,你能吗?” 邢岳没法回答。他紧攥着方向盘,忽然感觉一阵烦躁。 项海又低下头去摸他的项链,“哥,咱们好好的在一起,永远也别分开,不行么?” 邢岳叹了口气,伸手抓过项海的手,“对不起,小海,我不该说这些。” “我再不这么说了。” 项海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他的手指在邢岳的手背上来回蹭着,一次次抚过手背上凸起的脉络。 “哥,别和我分开,别剩我一个人。” “我会很难过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到家,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沉重。在赛车场累积的兴奋感,一路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洗过澡,项海坐到书桌边看书,邢岳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屏幕里的人在蹦蹦跳跳地唱着歌,快活得像生活在另一个星球。又换了个台,一群古代人在打仗,屏幕上刀光剑影,却同样的寂静无声。 邢岳盯着光怪陆离的屏幕,目光没有焦点,脑子里在重新审视着自己和项海的关系。 项海是他的恋人,是一个成年人,也是个成熟的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自己更成熟。 他不但能照顾好自己,还能照顾好别人,从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可以。 可又因为他年纪小,自己总是有意无意忽略掉这些事实,有时甚至真的当他是弟弟。 怕他吃亏,怕他受人欺负,怕他过得不开心。 想护着他,想看着他笑,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现在,竟然还替他谋划起没有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 项海说过,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坚强。这话没错。 他勇敢,聪明,温柔,又坚强。是个完美的男朋友。 那么,在这个该轻轻松松,无忧无虑谈恋爱的年纪,和这样一个“爱”着他的自己在一起,他真的快乐么?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厨房里有动静。 “你干嘛呢?”他循着声音走到厨房门口,看见项海正在把洗好的米倒进盛了水的锅里。 “煮粥。”项海低头点着火,“正事儿差点给忘了,明天一早要给阿姨送过去的。” 邢岳一拍脑袋,他也把这事忘了。 “咱俩一起弄。”他走进去,“我能干点啥?” 项海想了想,“冰箱里的山楂拿出来再洗一洗,然后把里面的籽去掉。” “OK。”邢岳立刻打开冰箱。这活简单,他能干。 项海自己拿过一截山药,带上橡胶手套,开始给山药去皮。 邢岳一边抠山楂籽,一边问,“等会儿把这些弄碎了,扔锅里一起煮就可以了吧?” “嗯...差不多。” “那行,我来弄,你进去看书吧。” “没关系,”项海站着没动,继续削着山药皮,“还是一起吧。” 他没好意思说,刚才在书桌边呆坐了半天,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山药去了皮,被切成段,放进锅里蒸。 这时,煮粥的水烧开了,鼓动着米粒向上翻涌。项海把火调小了些。 “这样可以么?”邢岳把处理好的山楂送过来。 项海看了一眼,“行。” 于是邢岳又闲了下来。 项海挨个检查着被掰成两半的果肉,从里面捡出几颗残留的山楂籽。 “哥,那个房子的首付,还差多少?” 邢岳刚摸出一根烟,正准备点着,又塞了回去,“哦,还差,一点儿...” “一点儿是多少?”项海背着身,继续问。 “一点儿就是,一点儿呗。” 虚荣心作祟,他给自己的存款打了厚码。其实这“一点”约等于二分之一。 他不想让项海知道,他这个工作了多年的老男朋友,手头只勉强能凑足6位数的存款。 项海转过来,“说真的,哥,你到底有多少钱?” “干嘛?”邢岳警惕起来,“想找我借钱?我可没钱给你。” 项海笑了,“我给你,行不?” “你很有钱么?” 项海摇了摇头,“不过肯定比你的多。” 邢岳敏感地挑了下眉毛,“那你有多少钱?” “甭管有多少,我全都给你。”项海朝他靠近,“肯定够首付。” 邢岳的心中涌起一阵古怪的暖意。好像在大雪天裸|奔时,有人递上一件厚厚的塑料大衣。 项海走到他眼皮底下,捏了捏他的下巴,“哥,我会努力赚钱,以后我养你。” “......” 邢岳把塑料大衣脱了,摔到地上。 “这位客人,请你自重。”他勾住项海的腰,朝自己身前猛地一带,“我他妈卖艺不卖身。” 项海紧贴在他胸前,踮起脚尖,轻吻着他,“那我倒贴,卖给你,行不?” 这倒是可以。 邢岳收紧手臂,低下头,一下一下回吻过去,“那你...有啥才艺?嗯?” “除了...唱歌,”他翘起嘴角,低沉的声音拢在项海的颈窝里,“哦,对了,还会跳芭蕾。” “操。”项海的脸瞬间就红了,把他推开,“哥,你咋这样啊。” 邢岳总算逮到了开心的机会,“哎,一点儿不夸张。那天真给我吓了一跳。” 他笑着拿手指蹭了蹭项海的喉咙,“你说你,说话声音这么好听,唱歌怎么就能跑调呢?” “还跑得那么远,差点儿把我也拐跑了。” “啧,你可真烦人!”项海挣脱他的手臂,抄起勺子,转身去搅和粥。 邢岳乐呵呵地点起一支烟,靠在冰箱上,闲闲地抽着。 米粒半熟,冒出浓郁的香气,热腾腾地弥漫在厨房里。 “哥,”勺子缓缓在锅里搅动着,“既然决定买房子,以后就别乱花钱了。像花啊、项链什么的,就别再买了。” 邢岳叼着烟,双手抱在胸前,“那能叫乱花钱么?” 项海没接他的话茬,“我知道你对我好,这就够了。” 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浪漫永远排在生活后头。 更何况,这世上最美的花早已根植在他的心里。那是邢岳为他种下的,永远不会败。 “你这话说的不对。”邢岳在自己制造的烟雾里眯起眼,“一千块钱放在那,没人会觉得开心。买一束花送你,你会开心,我比你更开心。” “200%的投资回报率,你还想咋样?” 论歪理邪说,项海自知讲不过他,只是低着头,说着内心最想说的话,“能每天看见你,我就很开心,不用花一分钱。” 糯米粥已经变得粘稠,哔哔啵啵冒着细碎的泡。 项海把切碎的山楂倒进去,又把蒸熟的山药放入一只大碗,一点点碾碎。 “小海...”邢岳忽然叫他。 “嗯?”项海回过头。 等了半天,却不见他说话。 于是他又转回去,继续把山药碾成泥,再把它们融进咕嘟咕嘟的米粥里。 正拿着勺子搅匀,邢岳的身体贴过来,手臂环住他的腰,温热的吻落在他后颈上。 “小海,我在,我会一直在。我保证。” “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你也要这样。” 项海抚着他的手臂,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 因为粥闻起来太香,邢岳忍不住喝了一碗。 等他刷完牙,回到卧室,项海正靠在床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 “你笑啥呢?”邢岳在他身边躺下。 项海把手机递过来,“哥,你看这个咋样?” 邢岳瞟了一眼,“这啥玩意儿?” “假发。” 邢岳又看了一眼,“我以为笤帚呢。” “这叫葬爱家族。”项海笑得胸口直颤,又继续翻手机,“哥,你说我整一个戴上咋样?” “行啊。”邢岳也乐了,“整俩呗,你一个我一个,咱俩戴着去上班。我要红的,你来个绿的。” 项海笑得歪倒在一边,“凭啥我要绿的啊?” “那咱俩都来绿的,行不?” “......” 笑够了,项海继续歪在床上点手机,过了一会儿,又凑过来,“这个咋样?是不是正常一点?” 邢岳歪过头,皱起眉。 黄焦焦的一顶假发,倒是比刚才的葬爱系列正常了不少。半长不短的二八分,流海直愣愣地斜下来,遮住半边脸。 “你研究这些东西干嘛?不会真打算买吧?” “好玩儿呗。”项海拿回手机,继续翻。 翻着翻着,他忽然坐起来,“哥,你说,要不要给你妈妈买一顶好看的假发?我觉得她挺在意这个的。” 邢岳被问得一愣,好半天才摇了摇头,“别了吧。” “我妈那人...说不好,反正挺怪的。” “要是真需要了,她大概会自己偷着买,买完了再大大方方地戴。可要是别人送她,她八成会翻脸。” 项海琢磨了一下,好像能Get到邢岳说的那个意思。 “唉,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摸不准我妈的脾气。”邢岳把胳膊枕在脑袋底下,两眼望天。 “我记得我爸死的第二年,有人上门说房子的事,就是她现在住的那个房子。” “那些人没明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爸不在了,而且还是畏罪自杀,她就应该主动搬走。但凡顾及点儿脸面,也不好意思继续住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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