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放你走。”许昭冷声道,“你真相信我,就把尹芬的事说清楚。” 林清禹苦涩地摇头:“你们手上应该有直接指向我的证据,我百口莫辩……” 许昭沉默了三秒:“行,那走吧。” “等等,”林清禹突然想到,“尹芬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等她考虑一周,她就决定是否把杨戚策划615案的证据交给我。虽然她现在死了,但就像我会把调查资料备份在杨戚势力涉及不到的国外一样,尹芬应该也会这么做,如果你们能找到她存放的地方……” 林清禹说至此,又摇头道:“但估计很难了,她不会有机会留下遗言和提示,那些证据会随着她的死被彻底湮没。” “我知道了。”许昭只淡淡开口。 “还有,你们南州市局也不是绝对干净的,我刚刚的所有话——只对你一个人说。” 林清禹在此刻终于表露出他对许昭的绝对信任。 “好。”许昭只答了一字,然后沉声说,“走吧。” 第51 章 许昭叫了一个实习警去讯问室看着林清禹。 然后他迅速召开短会,布置了重点清查尹芬遗物——包括电子设备、云端资料的任务。 因为并不确定市局的所有人都可信,许昭没有明确说搜寻目标是涉及“615案”和“杨戚”的信息,只笼统说死者尹芬生前曾举报过一家企业行贿当地官员,重点排查一下她手上留存的证据,以及考虑是否仇杀。 会上,颜楚涵偷偷戳了戳旁边的屈粤:“你有没有感觉老大今天怪怪的,气场十分阴沉,感觉能冰冻周围十里地……” 屈粤转头瞪了她一眼:“你神经大条啊?” 颜楚涵无辜道:“不会是因为……林医生吧?虽然现有证据指向林清禹,但也不是百分百板上钉钉了,你说林医生他跑什么。而且人都抓到了,老大也没必要一直冷着脸吧?” 屈粤向四周瞥了瞥,然后凑近颜楚涵耳边悄咪咪说道:“你听过坊间的传言吗?关于老大的。” 颜楚涵立刻摇头。 屈粤以神秘的口吻铺垫道:“老大工作至今没谈过恋爱,不近女色。” “工作狂,也正常啊。” “直到——有人亲眼目睹他和林医生结伴出入某神秘会所,两人搂着腰,谈笑甚欢,然后去开了房,还是……” 屈粤的话刚至关键处,猛地被许昭的咳嗽声打断。 屈粤立马掐住话头,身板一直,装作认真开会的模样。他满脸认真、严肃地抬起头,正对上许昭冰冷的目光。 “尹芬案的嫌疑人,谁去审?”许昭冷冷盯着正在说小话的二人。 颜楚涵立刻低下头,恨不得直接找件隐身衣,消失在领导的视线范围之中。肉眼可见领导今天的心情十分不好,颜楚涵生怕一不小心说错句话,触怒龙颜,直接被领导踢出刑侦队卷铺盖走人。 “小颜。”许昭猝不及防地开口。 “审讯我不行……”颜楚涵下意识推脱。 许昭却问:“你是信息网络专业的,对吧?” “啊是的……”颜楚涵还没反应过来。 “你去帮技术队清查尹芬的遗物,特别是电子数据这块,这是你的专业,记住动作要快!”许昭严肃道。 “是,明白!”颜楚涵立刻答。 “等会儿我发几个关键词和线索给你。”许昭拉住颜楚涵,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这些信息全部保密,禁止对第三人提起,包括局领导。还有,动作必须快,有人在毁灭证据。” 颜楚涵脸上的神情立刻变了:“嗯,我明白,您放心。” “去吧。”许昭摆手示意。 许昭之所以选择了颜楚涵,一方面专业对口,且颜楚涵是专业第一破格进入市局刑侦的,另一方面,某种程度上说,615案后入警的人,或者说警龄越新的人——越是安全的。 “屈粤,你跟我去讯问室。”许昭最后甩下一句,大步走出会议室。 “啊……是!”屈粤没想到自己当了这个冤大头,老大今天简直就是一枚随时都要爆发的不定时炸弹、一个一点就着的炸药桶…… 许昭推开讯问室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林清禹趴在桌上睡着了。 “许队。”实习警噌的一声站起。 “他喝的水全部是未开封的矿泉水吧?”许昭一进门就首先确认。 “嗯,按您的命令,都是确认过未开封的。”实习警答。 许昭点头:“行,你去忙别的事吧。” 林清禹已经被这番动静惊醒。许昭见他醒了,开口就问:“今天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你在哪?” 林清禹从刚睡醒的状态到大脑完全清醒仍需一段时间,他迷迷糊糊地看向许昭,声音也有些含糊拖沓:“上午十点在去尹芬家的路上……十一点多到她家……” 许昭看出林清禹还没睡醒,冷声提醒:“想清楚了再说。”然后转头对屈粤吩咐:“把电脑打开。” 三分钟后,许昭冷冷问:“醒了吗?” “嗯,”林清禹轻点了下头,“上午十点我应该还在家里,尹芬给我打过电话问我有没有出门,然后我就开车出发了,路上有点堵,大概十一点多到她家,具体时间我没有仔细看。我在她家坐了半个小时,然后离开。我开车快到家时,大概十二点四十,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就给尹芬打去电话,但连拨了好几次都无人接听,我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对,立即驱车返回尹芬家,但当我赶到她家楼下时已经来不及了,我看到警方拉了警戒线……” “为什么突然感到不安?”许昭打断。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第六感吧。”林清禹说。 “你和尹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许昭低头翻看着材料。 “很久了……”林清禹顿了下,似乎是在计算时间,“大概是02年到05年间吧,尹芬是J市人,当时她在J市大学教心理学,我养父因为工作关系经常拜访心理学教授请教案子,一来二去就熟悉了,也带我和她吃过几次饭。” 林清禹这番说辞是站得住脚、完全合理的,但大概是因为林清禹在自己和林亦明的往事上隐瞒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许昭仍持怀疑态度,并不全信:“你和尹芬这几年还有联系吗?” “没有。”林清禹干脆道,“养父在世时,我和尹芬也只是吃过几次饭,打过照面的关系而已。父亲去世后,我们就没往来了。” 这话明显是在说谎,许昭冷声问:“你没有找她要个说法吗?” 尽管许昭没有直白提起“615案”这个字眼,但林清禹很清楚许昭说的是什么。 “没有。”林清禹否认,“首先,养父出事时我才17岁,没有能力打听到案件细节,我是两年后才知道养父出事前接听的最后一通电话来自尹芬。其次,我很清楚和尹芬对质毫无意义,她必然不会承认615案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谋划,更不会说出幕后黑手。我找她对质除了宣泄情绪、打草惊蛇,还能有什么用?” “你认为她是615案的帮凶?”许昭明知故问。 林清禹淡淡笑了下:“如果你是想以此确认我有作案动机的话,我必须辩驳一句,尹芬两周前主动联系我,说她确诊了恶性淋巴瘤,时日无多,想约我见一面。我是医生,很清楚恶性淋巴瘤的发作极快,预后极差,她原本就活不了多久,我没必要多此一举把自己搭上。” “恶性淋巴瘤并不是全无生还可能。”许昭说。 “但我很乐意看她痛苦,比她安详死去要让我快乐百倍。”林清禹毫不掩饰对尹芬的厌恶。 “你怎么知道尹芬是安详死去的?”许昭发现破绽。 林清禹平静道:“我赶到尹芬家楼下时,向路过的住户打听情况,有人说里面的人好像是病死的。” 许昭并不轻易相信,他马上打电话给曹志平:“老曹,再查一下13点30分左右死者家单元楼附近的监控,看林清禹和几个人交谈过,找他们去做笔录,把全部交谈内容都复述一下。” “所以尹芬到底是怎么死的?”林清禹问。 许昭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冷声问:“你否认作案动机和作案行为,那发现尹芬出事后,你为什么要跑?” 林清禹苦涩地笑道:“尹芬死在我离开后不久,加上尹芬和我的过节,正常人都会联想到我身上。我不想被关在这里接受你们的轮番审讯,这是人之常情。” 许昭冷笑一声:“正常人可不会跑,我还没见过无辜的人一见警察就跑的。” “如果明确知道有人陷害,我不认为靠我几句话就能辩驳得清。”林清禹说。 许昭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现有物证确实明确指向林清禹:“尹芬的死亡时间在11点15至12点45间。” 林清禹毫不意外:“我十一点半多离开,如果有人想陷害我,半小时足够他动手了。” “今天你和尹芬都聊了什么?”许昭继续审问。 “她说她的病撑不过今年,她自知对不起我父亲,她罪无可恕,问我怎样才能赎罪。” “你怎么说?” “我祝她死后下地狱,带着罪孽去死吧。”林清禹的声音森寒,是他隐忍克制了十年的愤怒与憎恨。 许昭知道林清禹隐去了最重要的部分,林清禹当时说的应该是“你给我杨戚策划615案的证据”,然后尹芬答应考虑一周。但是林清禹的这份口供会被市局所有刑侦口的人看到,而市局并不绝对干净,所以在许昭彻底找到尹芬手上指证杨戚的证据之前,林清禹什么都不能说。 因此,许昭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为难:“615案后,你和尹芬就不再联系了吗?” “嗯。”林清禹点头。 “你们十年没有联系,那这次她是怎么找到你的?”许昭问。 “她要找我的联系方式并不难。615案后,她移民去了米国,继续在米国的大学教行为心理学,而我回国前是做精神病学学术研究的,我们两个学科本就联系紧密,她通过行业的人脉稍微辗转一下就能找到我。”林清禹平静道。 这时,许昭的手机响起。 许昭看了眼来电人,低声对屈粤吩咐了一句,然后就出门去接电话。 省厅刑侦总队(刑事侦查局),重案支队陆支队长正在给庄瑛局长打电话:“庄局,林清禹出事了……” “在哪个医院?我马上飞回来。”庄瑛焦急打断。 “不是,不是人身安全的问题。”陆支队长赶紧解释,“您先不用着急飞回来。林清禹见完尹芬之后,尹芬就意外被害,现有证据都明确指向林清禹,林清禹又在案发后立刻往国外跑,南州市局现在拘了林清禹。”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庄瑛无语,她思考了片刻,“我知道了,人没事就行。我现在在部里开会,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你替我去一趟南州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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