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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与棒槌

时间:2023-10-05 18:00:33  状态:完结  作者:余三壶

  *

  这一天,顾临奚很晚才来Stockholm酒吧。

  他一直是衣冠楚楚的,那天肩头却被雨水淋湿了大半。还第一次点了一首歌——斯德哥尔摩情人。

  方恒安弹唱完,顾临奚笑着对他抬酒杯致意,说想请他喝一杯。

  方恒安抱着吉他走过去,点了杯白俄罗斯。

  两人碰了碰杯。

  外面大雨滂沱,在温暖的酒吧里,温热的酒水滚过咽喉,这种感觉很容易让人觉得,坐在对面的不是萍水相逢的酒吧驻唱和客人,而是可以交心的知己。

  方恒安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点这首歌是想起了女朋友?”

  顾临奚摇头。

  “那……男朋友?”

  当时方恒安刚20岁,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他总不知道用语言和表情正确表达自己的情绪,因此看起来很冷淡寡言,但音乐就好像他的另一种语言,刚刚以最真诚炽热的方式帮他做了自白。

  这种人不管说了什么,都让人觉得不应该生气,并且慎重对待。

  因此,顾临奚只是愣了一下后失笑了。

  “不,是送给我妈。”他顿了顿:“今天是她的忌日。”

  “抱歉。”方恒安抬起那杯白俄罗斯致意,低头喝了一口。

  “没有……”顾临奚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玻璃酒杯,绝对伏特加还未燃尽的蓝色火焰映在他的瞳孔中。

  “……这首歌算是代我爸点给她的。”他慢悠悠地说。

  这天晚上的顾教授和平时很不一样,最明显的区别是,平时有他参加的聊天绝不会冷场,他天生就知道怎么让氛围舒适,怎么让对话进行下去。

  但这一晚,他惜字如金。

  方恒安静静地握着酒杯,半晌才轻轻地问:“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因为这句聪明的猜测,顾临奚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一般人总会觉得是定情曲目,如果觉得不是就会因为觉得不便窥探隐私而停止这个话题。

  但是这个弹吉他的少年用一种温和又直白地方式直接问了出来。

  这种反差,和他这个人和他的歌给人的反差感很像。

  更奇特的是,此刻,顾临奚居然没觉得被冒犯。

  “是很特殊,非常适合作为他这个混蛋的自白。”顾临奚笑着说。

  方恒安沉默地点了点头。当时他才刚刚成年,其实平时说话做事还带着少年未脱的稚气,但沉默的时候很特别,带着一种温柔的力量感。

  顾临奚轻轻晃着火焰熄灭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口:“……我爸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偏偏非常聪明……有权力,天生知道怎么影响别人。”

  “而我妈太弱势了,她是那种需要通过别人证明自己价值的女人。那男人对她越不屑一顾,她就越是期待他的回应,甚至把他的控制也当作恩典的一部分。”

  他的神色始终是游离的,一边喝着酒,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方恒安抱着个木吉他在给它调弦,吉他发出一些无意义的杂音,但是就是这种漫不经心地嘈杂让顾临奚奇异地放松。

  “……从第一次被那个男人抓住,我妈就成了他的猎物,她其实死在11年前的今天。但真正的她,可能在很久以前就消失了吧。”

  顾临奚说:“哪怕后来身体自由了,也如同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症患者一样,再没有真正逃脱……”

  一声杯子和桌子撞击的清脆声传来,顾临奚刚刚太投入,失神时杯子从手里滑落了。

  他脸上残留着如梦初醒的茫然。似乎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对这个陌生人说了什么,一瞬间神色非常奇怪,混杂着惊讶和恼怒。

  伏特加让他的脸色微红,这个青年忽然鲜活起来。

  “调好了。”尴尬的沉默中,方恒安勾了下琴弦,一段乐曲流淌而出,他轻轻跟着唱了一段。

  “别喊冤别叫屈别诉苦 在这宗惨案;”

  “全赖我忍受才令你享受;”

  “我是同谋……”

  “绝对是同谋。”

  是斯德哥尔摩情人的最后一段。

  顾临奚静静听完,然后说:“我可能有点醉了。”

  后来,方恒安再也没在那个酒吧里见到顾临奚。

  直到几年后,在A大的心理系办公室里,顾教授带上了细框眼镜,在方恒安的导师申请表上签下了锋利精致的签名。

  “方恒安,”那是顾临奚第一次认真念出他的名字:“互相指教,希望未来三年相处愉快。”

  他就说了这几个字,签完后,就温和冷淡地点头示意,然后低头处理其他工作了。但方恒安注视着他握着钢笔的手,心却跳得飞快。

  那天的顾临奚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外套是军装立领式样,锋利的折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他的神色隐藏在薄而凉的镜片后。

  他说着“希望相处愉快”,却多一秒钟的注意力都懒得分给眼前的学生。显然只是出于教养的客套。当然,作为一名导师,他的行为再正常不过。

  顾临奚大概不记得他了。

  方恒安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心凉了一瞬,但还是无可抑制地雀跃着——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意识到,或许因为少时的惊鸿一面,或许因为雨夜酒吧一次偶尔的坦诚,也可能只是因为一些冥冥中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

  总之,彼时才刚刚20出头的方恒安终于悲哀又清醒地意识到了:他对于这位未来导师怀有一种不一样的感情。这种感情炙热而清醒、执着唯一又细水长流,很可能会成为他这一生最难忘……又最无望的寄托。

  这样过了一年。

  这是方恒安报顾临奚做导师的第二年,悲剧的是这位导师日理万机,三分之二的时间在搞所谓的“外部学术交流”,剩下的三分之一时间在去“交流”的路上。所以这也是他第二次和顾教授单独相处。

  好在这次他终于逮着机会,约到了和顾教授办公室面聊论文选题。

  顾教授一开始还很有点为人师表的觉悟,撇下其他事情。坐在办公桌边托着下巴认真听方恒安汇报。

  方恒安把材料投到投影仪上,神情沉重:“选题最初是基于一个社会现状,这也是我无意间逛论坛发现的一个比较普遍的社会性问题……”

  顾教授点头:“发现正确的问题就意味着已经成功了百分之70,这也是我开组会时和你们再三强调的——你这个博士课题选的很好,继续说。”

  方恒安:“……”

  顾临奚掂着只苹果,把玩了一会。见方恒安没反应,便略皱了下眉重复道:“你继续汇报就行了。有问题我会打断你的。”

  方恒安喉口有些滞涩:“……顾老师,我不是博士生。”

  场面静了一瞬。顾临奚指尖一顿,把苹果放回桌上,视线凝在方恒安汇报材料里的署名上。

  顾教授只是对这些学生小打小闹的“学术作品”偶尔心不在焉,并不是真的记性不好。很快回忆起来这个名字。

  他眉心缓缓皱起:“恒安,你研几了?”

  现在无论是学校还是公司,都常只称呼名而不带姓,更遑论顾临奚说话十分公事公办,甚至隐有威压……这些方恒安都知道。

  但是在对方称呼他“恒安”的时候,他的心跳还是忽然一重又一重地快了起来,如惊涛暗涌。

  “研二。”方恒安的声音有丝不易察觉的哑。

  于是,顾临奚轻描淡写道:“好,来得及,那你重写吧。”

  方恒安:?

  这下他真的有点懵了,连那些幽微情愫都按耐下去,疑惑道:“顾老师,你刚才还说选题不错?”

  顾临奚问:“你硕士读几年?”

  “三年?”方恒安回答。

  顾教授笑着摇头:“不,我看你得读至少六年。这么大的博士课题,不著书立说都说不过去,没准都能带着你导师我评个院士。三年硕士怎么够呢?太埋没了。”

  ——好了,现在方恒安能从他和煦的笑容中感受到清晰的嘲讽了。

  方恒安沉默地断开投影,结束了汇报。顾临奚向来点到为止,也没再多说他什么,继续做被方恒安打断的工作。

  此时正是一天里太阳最好的时段,阳光暖融融地透过落地窗玻璃,洒进顾临奚的教授办公室,给他乌黑的发镀了层柔和的金边。

  方恒安看着他,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

  顾临奚若有所觉地抬起头,见这位“身为硕士却有博士宏图”的学生还没走,反而直勾勾地看着他。于是一推眼镜:“你还有什么事吗?”

  方恒安听着他语气里轻微的不耐,解释道:“顾老师,我能不能在您办公室里找一段时间资料,等确定了选题再回去写?不然我怕无法再及时联系上您。”

  顾临奚原本很想打发他走,但听到最后一句着实又有点心虚。于是只好点头同意。还亲自帮他去隔壁办公室要了张办公桌——顾教授本人又独又行踪飘渺,办公室里从不需要摆第二个人的位置。

  办公桌是木质的,还挺沉,顾临奚不愿意没形象地弯腰去抬,见方恒安不需要帮忙,就斯斯文文地倚在门边看他搬。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方恒安还没平复下跳得飞起的心脏,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方恒安自觉地过去开门,门外是个穿白风衣、面容普通的青年男子。

  “汪老师。”方恒安点头致礼。他认识这位风衣男子,汪灼煜,哲学系教授,据说也是顾教授最好的朋友。

  “恒安,帮我烧壶水、泡上茶几边上的贵州新茶,请汪老师品品。”顾临奚走过来,将汪灼煜引进。两人隔着茶几相对而坐。

  方恒安点头。茶几不在会客办公区,在单独的隔间。他绕到后面,一边找茶叶放,一边有点心不在焉,总想听顾临奚和汪教授在聊什么。

  放完茶叶,方恒安到办公室对面的厕所接了壶自来水,烧开后泡了茶,端过去放在顾临奚面前。

  顾临奚默了一下,不过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将两杯茶水都推开了些,示意方恒安可以坐下一起聊聊。

  真的聊起来,方恒安倒渐渐沉醉了进去,彼时他刚满二十,尚且青涩稚嫩,无论是顾临奚还是汪灼煜都是经验丰富、才华深厚的师长,许多深刻犀利的见解都让他有茅塞顿开之感。

  过了大约一小时,汪教授起身告辞,临走前还打趣顾临奚:“顾博,你还说自己耐心不好,对学生还是很纵容温和的。”

  方恒安不自觉地心头又是一跳。

  汪灼煜继续笑道:“你昨晚才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吧?这么一上午的就给这孩子看论文。”

  顾临奚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转而却跟着笑道:“我习惯了,没事。”

  汪教授又一瞥桌上的茶杯:“还用自来水埋汰了你最心爱的茶叶。”他这显然是一句玩笑,说完还对方恒安一眨眼。转而笑着出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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