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杀死了Jaco?”梁问弦说:“你是怎么处理他的尸体?” 淡金摇摇头,“我把他丢下去了,从三楼的窗户,嘿嘿嘿,他没气了,我又从上面扔砖头,扔石灰,把他埋起来了!” 季沉蛟和梁问弦对视一眼,梁问弦起身,立即带一组队员和警犬前往边东街。 淡金反复讲述杀死Jaco的过程,然而他的叙述却越来越混乱,一会儿说用砖头砸破了Jaco的头,一会儿说用刀扎烂了Jaco的心脏,就连最初说的从三楼窗户推下去,也变成了八楼窗户。 他的眼珠开始变得不对劲,手指也像鸡爪一样扭曲。囚服、头发被冷汗浸透。季沉蛟立即和看守所警察一起将他控制住。他抖得像即将散架,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忽然口吐白沫,一头撞在桌子上。 这情况就连季沉蛟也感到措手不及,看守所的医生连忙赶来,看诊后说惊讶道:“急性衰竭,赶紧送医!” 转眼间,淡金从看守所被送入icu。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季沉蛟立即调队员在医院严防死守。国内外都有很多犯人、嫌疑人装病或者故意吃药导致重病,在治疗中逃走的例子,警方这次自然不敢马虎。 安排完一切,季沉蛟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也已经湿透了。但他来不及休息,也换不了衣服,脑子飞快地转起来。 首先,淡金肯定不是装病。其次,如果是吃药诱发重病,药是什么药?谁给的药?淡金从市局转移到看守所,能接触到淡金的只有重案队少数队员、看守所的警察,连检察官和律师都还没有与他相见。 绝不可能是重案队给了淡金药,那就是看守所?季沉蛟心中浮起不详的预感。他不愿意去怀疑兄弟单位,但能够给淡金提供药的似乎只有他们。 看守所的卢队长赶来,心急火燎,他大约也知道现在出了这种事,最大可能就是他的手下有问题。他当场向季沉蛟保证,这就对自己的队伍做彻底调查,如果问题出在看守所,他一定扛起责任! 季沉蛟和卢队长互相拍了拍肩,这时,淡金的情况再次危重,医生急忙对他展开抢救。季沉蛟的疑问更重——如果是奔着逃走,淡金何至于将自己作到这种地步?而且也没有必要承认杀死Jaco。这是在药物作用下的胡言乱语吗?难道药不是淡金自己想服用的?看守所里有人想要灭淡金的口? 后一种猜测似乎更接近真相。季沉蛟回身看向走廊上的看守所警察,是谁?背后又是谁?淡金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要被灭口?重案队在转移淡金之前,分明已经挖出了与案件相关的所有真相,那个人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边东街今日无网红打卡,在警犬的帮助下,重案队很快在一栋废楼下发现血迹。梁问弦立即上楼,在二楼找到另外的滴落状血迹。废楼里全是灰尘,因此打斗的痕迹、足迹也被完整保存了下来。 这里有两组足迹,奇怪的是只有进来的足迹,没有离开的足迹。窗户上的灰被大量擦去,有抹擦状的血迹留下。梁问弦站在窗边往下看,没有离开足迹的话,两人都是从窗户跳了下去? 前几日的降雨将下方的足迹冲刷掉了,血迹则浸入了砖块。 淡金的话对也不对,这是二楼,不是他描述的三楼,窗户下确实有很多砖块,有人曾经躺在那上面,现在人却不见了。血是Jaco留下的吗?淡金将Jaco推下去,自己也跳下去,以为杀死了Jaco,但其实Jaco没死,醒来后逃走? 席晚赶到边东街,提取血迹、足迹,看着废楼外面的砖块时,神情凝重起来。 梁问弦说:“怎么了?” 席晚说:“这些血迹不是滴落上去的,是有人长时间躺在这上面,渐渐渗透上去。” 梁问弦说了淡金讲的经过,席晚眉心却皱得更深,“但是从二楼掉下来,如果不是头着地,这个高度摔不死,甚至摔不晕,淡金在上面砸转头撒石灰,Jaco不会跑吗?而且……” 席晚在周围仔细查看,“剖开降雨的缘故,这周围并没有砖石砸下的痕迹。在砸砖头这件事上,淡金应该没有说实话。” “那……”梁问弦说:“依你看,现场应该怎么还原?” 席晚抬头看向窗户,片刻后说,“Jaco在掉下来之前,可能就失去了部分意识,这导致他行动不便,淡金没有砸砖头,而是跟着跳下。”席晚摇摇头,“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敢就这么离开?他应该能判断,Jaco并没有死。现在这情况看,Jaco确实没死,自己走了。” 问题越来越多,梁问弦让席晚先带样本回去检验,自己和其他队员继续在边东街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晚上,席晚盯着电脑显示屏,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而另一台电脑上,正在对现场痕迹进行建模。 废楼上的足迹分别与Jaco和淡金吻合,楼中的血迹也分别和他们的DNA比对上了。但是楼下砖石上的血迹来自淡金。当时长时间躺在砖石上的人是淡金,不是Jaco。 这一发现意味着什么,她脑子有些乱,暂时没理出头绪来。而就在她准备通知季沉蛟和梁问弦时,医生宣布了淡金的死亡。 凌猎下午采购回来,昨晚季沉蛟请他“腐败”了一顿大餐,他打算给季沉蛟做一道刚从网上学来的生腌醉虾。准备食材时,他空出手,拍照发给季沉蛟,半小时之后再看手机,季沉蛟居然没回复。 以他投喂季沉蛟的经验,这相当的,不对劲。 按理说重案队今天应该挺闲的,虽然Jaco还处在失踪状态,但淡金案算是画上句号了。夏诚实有点傲娇,但也会回复,表达表达不稀罕。凌猎敏锐地察觉到,季沉蛟应该是被什么事给难住了,以至于没有心思来跟他耍嘴皮子。 凌猎一个电话打到技侦办公区,响了半天,被一个急躁的声音接起。凌猎听出是沈栖,正好,他要找的也是沈栖。 “栖哥。”凌猎和沈栖现在是互相叫哥的关系,“重案队有情况?” 沈栖马上说:“猎哥,你还在外面瞎逛呢?快来,赶紧的!淡金在看守所发疯,说杀了Jaco,现在队里就剩下我,梁队和晚姐去现场了,我哥在医院!” 凌猎愣了下,旋即皱眉,“季沉蛟在医院?” “不不,我哥没事,是淡金。他好像吃了什么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哥直接把他送到医院了!” 凌猎挂断电话,站在厨房盯着一堆半成品想了会儿,然后一改刚才悠悠闲闲做一步玩一会儿的风格,几下就调好作料,将虾倒进去,用保鲜膜封装,放入冰箱。 收拾好厨房,凌猎回到卧室换上外出的衣服,经过季沉蛟的卧室时,犹豫两秒,又进去随意拿了一套衣服装进口袋。 半小时后,他便出现在沈栖说的医院。 这时,淡金还在抢救,看守所待在医院的警察处境尴尬,卢队长已经启动调查。季沉蛟刚跟谢倾说完现在的情况,放下手机就看见凌猎一手提着口袋,一手潇洒地朝自己挥了挥。 他过载的思维在这一刻忽然像是被塞了一块薄荷冰块,停转了片刻,滋一声冒出一片白烟。 “你怎么来了?” 凌猎左手往上一提,“来看看‘金主’有没哪儿需要我。” 季沉蛟发现凌猎口袋里装着的是衣服,惊讶片刻,接过来,“你在我身上装了摄像头吗?” 凌猎笑了两声,和季沉蛟一起去换衣服。医院可没有地方拿给重案队当临时办公室,季沉蛟在卫生间擦汗,换上干净衣服的瞬间,觉得头脑都清醒了许多。 “怎么回事?”凌猎在一旁问。 季沉蛟将汗湿的衣服卷在一起,把大致情况给凌猎说了,又道:“淡金这情况很可能是被人喂了药,他有什么基础毛病,我们这边还不清楚。嫌疑最大的是看守所,已经在查了。” 凌猎托着下巴,“奇怪,在案子范围内,他没有什么隐瞒的了吧?案子范围外,检察院也没途径能查到。他就算真的掌握什么秘密,也是个横竖要被判死刑的人了。现在来灭口,有什么意义?” 季沉蛟说:“这就是很矛盾的地方。看最后能不能救过来吧。除了这个案子,他不像是掌握任何秘密的样子。” 凌猎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点了几下。季沉蛟余光瞥见那是火车票页面,“你要去哪里?” “退票。”凌猎做任何事都很果断,昨天觉得暂时得空,于是果断买动车票,现在判断情况棘手,于是立即退票。 季沉蛟看了凌猎一眼,有些言不由衷,“你要是有事……” 凌猎却笑道:“我‘金主’这么忙,我怎么能说走就走?” 季沉蛟眉梢很不明显地扬了下,清清嗓子,“随便你吧。” 淡金到底没有被救过来,医生宣布的死因是急性心肺衰竭。而导致衰竭的原因,却要在解剖之后,才能有定论。 待审的嫌疑人竟然在看守所突然发病死亡,死前还出现精神病症状,并且供述出一条杀人线索,这在夏榕市警界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震动。 看守所的自查已经不管用,市局和检察院立即成立调查小组,被查的不仅是看守所,还有最后与淡金接触过的重案队成员。 季沉蛟、梁问弦,还有另外五名队员都被暂停工作。安巡虽然没有与淡金接触过,但由于他是重案队的法医,也被排除在了解剖淡金的工作外。 尸检工作交给上级单位的法医鉴定中心,每个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天亮之前,第一份尸检报告出炉,淡金的血液中检测出了大量致幻毒物成分,他的衰竭也正是致幻剂的副作用之一。但该致幻剂与普通致幻剂不同的是,它并不会在进入人体后立即发作,而是有一段一周到一个月的潜伏期。在这个过程中,内脏会逐步衰竭,精神也会开始异常,出现幻觉,起初症状并不明显,一旦发作,就难以救回来。 它的原理和百草枯等有潜伏期的毒物类似,但它同时摧毁的还有精神。 此外,法医在淡金的手臂和后背发现四处已经愈合的伤口,伴随有软组织挫伤,是摔倒和撞击造成的伤。 他的左臂上还发现了一枚针眼,大概率就是致幻剂推入的地方。 这份报告让市局、看守所、检察院同时陷入无言,就连看守所都认为问题出在内部,然而事实却是,早在淡金被转移到看守所之前,毒物就已经存在于他的身体。 按照时间推算,重案队、分局、任意一个社会上的人都有可能实施注射,情况变得更加扑朔秘密。更让人感到不解的是,从早前淡金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注射了药物。 难道他是在沉睡的状态下被注入毒物?谁有向他注射这毒物的动机? 鉴定中心还将继续对致幻剂的成分做分析,目前夏榕市还未出现过这种毒物,需要与外地的毒物做比对,这个过程要耗费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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