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醒醒,那本来就是给我一个人吃的。” 沈栖圆圆的眼睛盯着凌猎,“猎哥,是这样的吗?” 凌猎:“也不是不能多做点。” 季沉蛟连忙阻止:“你别是想……” 但已经阻止不了了,因为连老大哥梁问弦都说:“我还没吃过生腌醉虾,想尝尝。” 一群人涌到季沉蛟家中,除了虾,还买了生蚝、鲍鱼、扇贝等海鲜。 重案队能下下厨的也就梁问弦了,其他人挤在客厅和书房打牌玩游戏,茶几上放满饮料和零食,热热闹闹的,像开夏日派对。 季沉蛟正在和沈栖打游戏,沈栖遇到怪物就哇哇大叫。凌猎探出脑袋看了看,关上厨房和客厅之间的滑门,噪音顿时小了些。 梁问弦不愧是老大哥,做起菜来有模有样,一看就是在家也会炒菜的。凌猎把鲍鱼剥下来,整齐放好,忽然说:“梁哥,你是故意的吧?” 梁问弦双手都不得空,笑道:“帮我拿下柠檬片。” “季队长最近承受的压力太大了,特别是家庭的变故,今天这聚会看着是烦他,其实是让他好好发泄一下。”凌猎把柠檬片丢进梁问弦调的汁里,“难怪大家都依赖你。” 梁问弦轻轻叹了声,“我没有季队那种才华,查案还是得靠他,不过有些需要协调的地方——和其他部门沟通,或者情绪调节,我能帮点就帮点。他们都年轻,有时自己都不知道积攒了多少负面情绪。今天也不只是为了季队,被专案组调查这件事让大家都挺不好过的。对了,还没谢谢你。” 凌猎摇头,“我没做什么。” 梁问弦道:“有时信任就是最好的强心剂。” 两人又忙活了一会儿,凌猎忽然有一股强烈的倾述欲。刚才他终于明白这一年来压在心中的不快是怎么回事。 自从他进入特别行动队,就一直有个人在前面引导他,那人强大到无懈可击,又有种强者的温柔。那人在的时候,他积蓄的一切负面情绪都会被轻而易举地消化掉。那人离开特别行动队之后,他就日益变得焦躁。 他将这归结为队长不负责任,但今天他隐约明白,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他习惯了有人帮自己释放负面情绪,当那人不再是他的队长,他就无法适应。 他拿着锅盖的手顿住许久,扭头看向梁问弦。梁问弦也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怎么了?” 这一刻,凌猎的倾述欲又消失了。梁问弦不是萧遇安,而萧遇安早就不是他的队长。从十八岁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该学着自己长大,自己面对风雨。 他笑了笑,“没事,我把这一份端出去了。” 梁问弦看着凌猎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第85章 亲疏(35) 刑警们就算闹起来,也很有分寸,晚上八点多,大家就告辞,各回各家了。席晚和梁问弦本想留下来搞清洁,凌猎说没事,也就拖拖地擦擦桌子而已。 席晚看了看,屋里的情况确实不算糟糕,主要是产生垃圾最多的做菜阶段,梁问弦跟有洁癖似的一边做一边收拾,大家都吃好一会儿了,他还在水槽边洗锅。只是季沉蛟喝醉了,尸体似的躺在沙发上,没什么用的样子。 席晚叹气,冲凌猎双手合十,“凌先生,头儿就麻烦你照顾了。” 凌猎笑着握住门把手,“这是室友应该做的。” 门关上,吵了半天的屋子顿时安静,仔细听,还听得见楼上小两口互骂的声音。 凌猎自从住进来,这屋里就没今天这么乱过,季沉蛟就像个扫地机器人,菜不会炒,清洁倒是很会做。 虽说不是需要大扫除的程度,但还是需要打扫的,凌猎在几个房间转一圈,很不负责地往沙发上一摔,不想动了,还踢了踢季沉蛟,“小季,边儿挪挪。” 要是清醒时,季沉蛟早跳起来镇压他了,这时却当真挪了挪,把长腿收起来。 凌猎像发现了好玩的耍事,又踢踢,“小季,腿长这么长,碍事,要不砍了吧?” 季沉蛟这回挪得更远。但沙发不是特别大,凌猎还得寸进尺,季沉蛟挪不开了,只得折起腿,还拿双手抱住,看得凌猎拼命憋笑。 “小季,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呢?”凌猎戳戳季沉蛟的脚板心,季沉蛟立即像被戳了触角的蜗牛,嗖一下抱紧自己。 凌猎憋得胸痛,一个人霸占了大半个沙发,大老爷似的支着腿,“小季,还醒着吗?” 季沉蛟所在角落,闷闷地“唔”了一声。 “小季,你不是很爱干净吗?你看咱家被你的队友们祸祸成什么样子了?” 季沉蛟不高兴地转过头,缓慢地看看周围。 凌猎:“是不是很脏?你看,我都没地下脚了?” 季沉蛟缓缓点头。 凌猎:“你去打扫打扫?” 半分钟之后,季沉蛟居然真从沙发上站起来,步伐稳健地朝阳台走去,从晾晒杆上拿下拖布,泡水,固定在拖把上。 凌猎:“……”真打扫啊? 他也就是逗逗季沉蛟,没想到这人清醒时又傲娇又拽,喝醉了这么乖。而且该说是精英对身体的控制力天生很强吗?季沉蛟拖起地来一点不像个喝醉了的人,动作干净利落,还真成扫地机器人了?! 凌猎跟在季沉蛟后面,季沉蛟转身,还嫌他碍事,把他往沙发上撵。 客厅的茶几和饭桌上有许多剩的食物需要收拾,凌猎拿起碗碟做示范,“搬去水槽,这样……” 季沉蛟不稀罕他演示,肩膀撞撞他,大碟放在最下面,大碗放在中间,小碗堆在上面,稳稳端去厨房。 凌猎愣了几秒,大声鼓掌。 季沉蛟仿佛受到鼓励,更加卖力,擦干净桌子,开始洗碗。 拿惯了枪的手,洗起碗来也特别利索。但凌猎发现他洗一会儿发一会儿待,就跟信号中断,等待重启似的。 凌猎说:“小季?” 小季信号重新接上,继续洗洗涮涮。 凌猎自个儿的生活原始粗放,来夏榕市之前,甚至没有用过智能家电,还被季沉蛟远程控制空调欺负过。他始终有种很朴素的观念——越是智能的东西,他越要远离,将来一个人回到群山中生活也无所谓。 反正他来自群山,所有他在意的人都已经、正在、终将离开他,他不会在这看似高能运转的社会活到死去,未来的某一天,他会一个人离开。 但是此刻,他人生头一次体会到了智能电器的奇妙——虽然小季并不是真的智能电器。 他坐回沙发上,翘起腿,不断给小季机器人发号司令,直到家里被收拾得整洁如新。 季沉蛟躺在沙发上不动了。凌猎召唤了几声,没反应。凌猎蹲在季沉蛟面前,“小季?” 小季就像电没了似的,不理人了。 凌猎轻手轻脚撤退,心想要是小季明天清醒了想起被当机器人使唤的事,他就打死不承认。 “啊——”凌猎想起来,他明天有正事,本来就可以合情合理避免与季沉蛟见面。 登录购票站,明天一早去丰市的动车票还有。他立即买下,给季沉蛟煮了碗醒酒汤放在茶几上,就回屋睡觉了。 半夜,季沉蛟醒了,没想起被凌猎使唤的事,但记得自己打扫卫生,凌猎还挠了他的脚板心。 客厅开着一圈射灯,光线很暗,季沉蛟看见醒酒汤了,喝完浑身舒畅,决定看在醒酒汤的面子上,原谅凌猎挠脚板心的事。 季沉蛟回卧室后不久,凌猎起来了,他要赶五点五十九的动车,此时已经五点。 夏天天亮得早,动车发动时,城市已经从沉睡中苏醒。白色的动车在晨雾中飞驰,驶向晨曦,就像穿过了一条漫长的、不见分毫光明的隧道。 即便是最早一班,车厢里也坐满了人。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奔命的人,从黎明前的黑夜,到凌晨后的黑夜,生生不息。 凌猎坐在靠窗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倒退的景色,起初玻璃能清晰映出他的面容,后来他的五官淡去,与夏天欣欣向荣的田野融为一体。 每年,从不同的地方赶去丰市的路上,他的心都会变得特别沉。就像他不是在任何交通工具上,而是从光怪陆离的梦里回到现实。 他被一个长眠在那里的人,从一条万劫不复的轨道拉回了人间正道。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反正那人的忌日,他几乎都赶不上。错过了,也正好不用遇见去扫墓的人。 中午之前,动车抵达丰城。比之夏榕市,丰市只是座海边的小城市。公交车到一个靠近城市边缘的车站就停下了,那里停着很多野三轮,师傅们高声揽客。 凌猎上了一辆,师傅问他去哪个门,他熟练地说:“东南门。” 这就是这边墓地的行话了,只有来过多次才分得清楚。野三轮一路突突突,师傅问:“要带点啥?” 凌猎:“不用,直接去。” 师傅在后视镜里打量他,大约觉得他太小气。这沿途都是卖花圈元宝纸钱的店铺,哪有人来祭拜先人两手空空的? 到了东南门,凌猎给了师傅一张十块。师傅更觉奇怪,他都把二维码递过去了,居然还有人用现金? 凌猎没管师傅诧异的目光,向墓地走去。 今天天气不好,又不是什么节假日,来祭拜的人很少,墓地十分冷清。 凌猎来到一个普通的墓碑前,看着泛黄的照片,“卫叔,我来看你了。” 墓的主人叫卫之勇,是一名刑警。 和凌猎后来遇到的精英警察相比,卫之勇过于普通,就像这一方简单的墓碑般朴实无华。就连死亡,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色彩,死于疾病,而非殉职。 但这个平凡的刑警,却是凌猎生命里第一个救星。 凌猎几乎每年都来看卫之勇,从来不带祭品,也不会说太多话,只看一眼,待不过十分钟。就像一个鸡肋,却又不得不过的节日。 离开墓地后,凌猎搭野三轮原路返回,等了半天公交车,回到市区。 卫之勇有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叫卫梁,来都来了,他打算去看看卫梁出狱后有没混出个人样。 “梁子,藕片还没切好吗?快快快!” 开在老街巷子里的火锅店格外红火,已经过了中午饭点,食客仍旧络绎不绝。凌猎一个人坐在挡风棚的角落,本来店家不愿意招待他这种独自来的客人,但见他点的全是菜单顶上那一行最贵的招牌菜,一个素也没有,垮着的脸立即堆上笑。 他旁边坐着一大桌人,一盘菜上来不到一分钟就夹完,不停催着店家上快点。 这家火锅以辣著名,凌猎虽然能吃辣,几筷子鸭肠下肚,胃也隐隐作痛起来。他又要了一壶冰花生浆,一边烫毛肚一边听老板模样的人梁子长梁子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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