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无知无觉翻过身,半边脸埋进被子里。 安置好卧室里的人,林载川出门倒了一碗狗粮在盆里,然后走进了客房。 第二天,信宿早上六点醒了过来,天都还没亮,鸡都还没睁眼。 倒不是因为他突然严于律己,而是—— 鸡没醒,狗醒了。 干将在他门外狼嚎似的嗷呜嗷呜一直叫,声音震耳欲聋,信宿活生生被前辈的叫声吵了起来。 “………” 每个打工人周六早上被吵醒的痛苦与愤怒都是平等的,就算富二代也不能幸免,信宿深吸一口气,一脸不想活了的表情,痛不欲生地用被子埋住了脑袋。 很快,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好像是林载川过来了,跟干将说了什么,外面没有了声音。 信宿耳边终于清净了,本来想继续睡个香甜的回笼觉,但是想起昨天林载川说的那句话——“你先起得来再说吧”。 他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志气,竟然身残志坚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信宿走下床,低头找拖鞋,然后才发现他的衣服换了,现在穿的是一身蓝色棉质睡衣。 ……是林载川给他换的吗? 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了。 信宿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掀开睡衣低头看了一眼。 虽然没有漂亮的腹肌,但怎么说也算得上皮肤白皙、骨肉匀停,起码还算是很好看的。 信宿平时懒的长毛,能躺在床上绝对不走出门一步,除了当初考公安为了应付体能测试请了教练突击两个月之外,他再也没有进行过什么体能锻炼。 跟其他同事比起来,约等于一根美丽废材。 信宿扯了下睡衣下摆,打开门走出了卧室。 林载川已经醒了,双腿交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本心理学相关的书,干将蜷在他的脚边,老老实实舔毛。 听到开门的声音,林载川神情有些讶异地抬起头,似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醒了。 信宿单手撑在腰间,歪头挑眉看着他,“你答应我的,我起床早餐就做海鲜粥。” 林载川:“………” 果然能打败信宿的只有他自己。 为了一碗粥,早上六点钟从床上爬起来,这种信念感也是没谁了。 他无语半晌后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厨房。 上次信宿感冒发烧,给他买的鲍鱼还有十多只在冰箱里冻着,林载川平时在家里不吃这些,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解冻以后,他处理好鲍鱼、虾仁,把瘦肉切成方形小块,然后下锅炒熟,放盐加水。 回头一看,发现信宿拿着手机站在门口,摄像头对着厨房。 林载川轻轻蹙眉:“你这是做什么。” “瞻仰学习一下,不会拍到你的脸的,只有手上镜。” 信宿装模作样叹气道,“你不愿意跟我同居,我就只好让家里的阿姨回去帮我做了——林队,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同居吗?” 这人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一点脸都能不要,被拒绝三次还能越挫越勇。 林载川:“………” 他淡淡道:“如果你要过来暂住,我没有意见。” 信宿心想住在他家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下一秒,楼上传来熊孩子大清早咚咚咚跑步的声音,伴随着隐隐约约的、中气十足的吱哇乱叫。 ……还是算了。 过了一个小时,林载川端了两碗粥到桌子上。 粥的味道其实跟酒店里卖的海鲜粥差不太多,不一样的是,林载川做的喝下去以后,口腔里会有一丝非常奇特甘美的回甜,余韵悠长。 信宿终于喝到了他的梦中情粥,心满意足舔舔嘴唇,得寸进尺地说:“中午想吃炸虾仁、糖醋排骨、麻辣鱼、米饭。” 林载川抬起头,静静看了他一眼。 信宿跟他对视,想了想,低头拿出手机,从微信转了两万块钱给他。 “……一天的伙食费。” 然后他主动跑去厨房把碗洗了,还异常殷勤地喂了干将、摸了摸干将的脑袋跟他增进同事感情,又打开了家里的扫地机器人。 看到他甚至在研究卫生间里的拖把要怎么用,林载川终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中午会做的。” 信宿立马放下拖把,跑回卧室睡觉了。 早上八点,林载川牵着干将下去遛狗,顺便去超市买了鲜虾、排骨、草鱼。 信宿在上司家里蹭了三顿饭,窝在沙发上,舒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刑昭的案子结束,最近终于能清闲一段时间了。” 林载川道:“你最好不要这样说。” 信宿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林载川低头沉默半晌,好像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 信宿又把刚刚的话回想一遍,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不能立flag!” 林载川是5G冲浪社会的2G古董,什么网络热词他都不了解,平时不看微博、不刷朋友圈,微信主页上一条消息还是去年过年的“诸位新年好”。 每天不是在办案就是在准备办案的路上。 他不知道“flag”是什么,但贺争以前经常乌鸦嘴,每次他在办公室说“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的时候,第二天就一定会出大事,然后被其他同事群起而攻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话在公安局这样的地方格外灵验,几乎是“言出法随”。 信宿呸呸了两声。 林载川晚上遛狗回来,信宿还没走,甚至把鞋子脱了下来,盘腿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嘴里喃喃自语:“两百三十万,两百八十五万,三百六十万……” “在算什么?” 信宿语气苦恼道:“我家里市局太远了,每天开车都要半个多小时,我在看附近有没有适合的单人公寓可以买下来。但是很多我喜欢的房型都是只租不售……我双倍价格买他们会同意吗?” 林载川问:“不喜欢住单元楼吗?” 他们小区都有很多楼层还没有卖出去。 信宿仰起脸一脸真诚道:“我社恐。” 林载川:“………” “算了,回去让他们帮我看。”信宿揉了下眼睛,起身道,“我先回家了。很久没去见我养父了,明天不上班,我回去看看他。” 信宿的养父,本地非常知名的企业家、慈善家,亿万富豪张同济。 林载川点头,“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喊了司机来接我,马上到楼下了。” 信宿换好衣服,走到门口时转过身,向林载川微微一弯腰,单手挽了个极漂亮优雅的绅士礼,“多谢款待啦林队,周一市局见。” 林载川眼里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望着他轻声道:“嗯。路上注意安全。” 一天后。 干公安这一行的,难得有两天完整的假期,市局的刑警估计都在家里补了两天的觉,回来都各个干劲十足的,精神面貌非常优秀。 由许幼仪牵扯出的大案刚结束,现在市局手头上没有案子,章斐一直负责刑侦支队案件的受理工作,在电脑前从各个分局的立案记录里浏览案件详情。 半晌,她突然“卧槽”了一声,受了惊吓似的,身体往后仰了一下。 章斐在这一行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很少有这么震惊的时候,更别说骂国粹了,办公室里的刑警顿时都诧异地看向她。 ……怎么了? 章斐瞳孔震颤着,吞吞唾沫站起来,“林队,我觉得有个案子我们需要关注一下!” 林载川抬起头:“什么案子?” 章斐道:“故意杀人!” 林载川:“受害人情况呢?” “一人、一刀毙命!” 信宿听了表示疑惑:“唔,不是说市局不接收受害人在三人以下的小型案件吗?” 张明华那个案子是因为案情模糊、性质难以判断,如果市局不接手可能会让凶手逍遥法外,是特例,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章斐难以置信道:“因为犯罪嫌疑人,哦,不能说是嫌疑人,因为那个杀手很可能是未成年——” “刑法意义上的未成年。” ——
第四十五章 “凶手是个心理素质相当可怕的未成年人。” “当时案发现场附近的摄像头拍下了受害人被杀害的全部经过,整个过程给我的感觉非常诡异,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林载川“嗯”一声起身率先出门,刑警们迅速转战隔壁会议室。 章斐将监控录像投放到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 左上角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男孩出现在监控画面当中,他看起来很削瘦,笔直站在昏黄路灯下,带着手套的右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形状的黑色布袋,尾端垂落到地面。 这个时候路上已经很少有人来往了,尤其案发地点看起来是个人烟稀少的小巷道,偶尔有一个人经过,看到这个少年独自站在路灯下,上前跟他说了什么,好像在问他是不是迷路了。 但少年没有回复他,仍然保持着站立姿势,无动于衷。 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那路人自讨没趣地走了。 半分钟后,又有一个身影出现在监控摄像头的范围当中。 这时,章斐稍微暂停了录像,道:“从这里开始,受害人吴昌广出现……你们往下看吧,反正我是不想再看一遍了。” 监控视频继续播放。 吴昌广跟刚刚过去的那个人一样,见到有个孩子站在那里,主动上前询问这个独自一人的男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少年这次往前走了一步。 他好像对吴昌广说了什么,但吴昌广没有听清,于是稍微弯下腰,更加凑到了少年的身边。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少年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拎了出来—— 被藏在黑色长布袋里的,赫然是一把锋利长刀! 难以想象,这个瘦弱的男孩竟然能将那看着就非常厚重的刀拎起来,双手抬高,动作干脆利落、自上而下地一劈—— 监控视频分明是没有任何声响的,安静的可怕,但刑警们似乎听到了一声皮肉被瞬间割裂的裂响,脊梁骨跟着一凉。 血液瞬间从吴昌广的身上喷溅出来,刀刃还没完全划到最后,他面前的那堵墙已经被劈头盖脸泼成了浓郁的血红! 吴昌广站在原地,似乎有些茫然地垂下头,看着几乎把他劈成两半的伤口,伸手摸了一下,瞬间满手是血。 然后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少年甚至蹲下来确认他已经断气,然后迅速离开了案发现场,走出了监控范围。 监控视频播放结束,开始自动重播。 “……嘶。” 直到这时,会议室里才有人长长倒吸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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