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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细小的生物在爬行。 想想每次从地下钻出来的手，乔水贴得离墙更近了些。 爬行的声音从地板跑到墙面上，乔水不禁加快步伐。只要拐过这个弯应该就是正厅，到了正厅就离门很近了。 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冷气从他背后蹿上头顶，冰块一样的东西贴上他的脸颊，轻声说道：“回头呀，回头看看我。” 他不用回头也能想见那双比墙面还白的手是怎样抱住他的头的。 乔水掰开捂住他耳朵的手，也不管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拔腿就跑。该拐弯的时刻，眼前突然亮起一道光，有一扇门在漆黑中打开，灯光从门缝间漏了出来。 把他逼到这个份上原来是要他进这个房间。 乔水闯了进去，很显然，这里是医务室。储药柜被翻得乱七八糟，碎裂的玻璃药瓶落了一地碴子，黄褐色的液体在地上扩散来，看样子是不久前才打碎的。 乔水凑上前去，地上破碎的玻璃片上贴着标签，上面写着“后悔药”三个字。 ……哪个正经学校医务室放后悔药？ 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市场需求，不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丢在地上摔个稀碎。 淡蓝色的帘子后突然传出虚弱的咳嗽声，之前鬼怪捂他耳朵他没被吓到，但这声咳嗽属实不在他意料之中。 乔水差点跳起来，单手探上帘子，见后面没有动静，猛地一拉。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倒在病床上，呼吸微弱。 乔水认出来了，那是李言清。 “李言清？”乔水走到病床前，“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他还记得第一个录像带里张行实说他们要先回宿舍，再去医务室。既然能接触到李言清，那么其他三个NPC应该也不例外，现在只有一个人还在这里，剩下的人下落不明。 听到乔水的声音，李言清微微睁开眼睛，努力道：“学校里……有恶灵。”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拉住乔水，乔水直接转过身去搬了一把椅子，在他三米开外坐下。 “恶灵？”乔水接着他的话问。 李言清颤着手，良久从喉咙里钻出一声“给我药”，再不开口。 他说学校里有恶灵，这对于乔水来说根本就是没用的信息。 宿舍教学楼遍地是鬼，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是什么恶灵，怎么驱除才是他要的信息。 讲不出来就放他走，他要回去找虞温。 乔水站起来去开门，刚打开一道门缝，一只苍白的手便探了进来。 他把那只手踢出去，重新合上门。 不让他出去。 身后李言清再次颤抖着开口：“求你，帮我拿药。” 行，这里有剧情要过，他还不能离开。 于是乔水站回去，在药柜前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要什么药？” 李言清不说话，像是难受极了。 一般而言，乔水对无敌意的NPC很友善，在他的认识里游戏毕竟是游戏，没必要用他的真实干扰NPC的虚拟，配合着享受游戏过程更重要。 但是他现在莫名地心烦气躁，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不说？”乔水回头看李言清，“不说我走了。” 他又一次拉开门，拔出腰间的刀将人手砍断，在踏入黑暗的前一刻被李言清喊住。 “等等，后悔药，我要后悔药。”李言清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房间门被乔水“哐当”一声踹上。 他在药柜里找到一瓶完整的后悔药，将黄褐色的瓶子递给李言清，催促道：“快点，我赶时间。” 李言清接过瓶子，却是犹豫着不肯服用。 乔水知道这里要开始走剧情，只能站在一旁等待。 半天，李言清才面带痛苦地说：“我不后悔！我没做错任何事，我不后悔！” 喊这几句倒是中气十足。 乔水大概猜到李言清要讲什么故事，于是抢先开口道：“同学，我知道你遭遇了恶劣的事件，我会帮助你的。但是打个商量，先让我走，我有要紧事，忙完再回来过剧情，行不行？” 李言清茫然地看着他：“什么剧情？” NPC听不懂关于游戏的内容。 “药你拿着，喝不喝之后再说，要么先让我走，要么你跟我一起走。”乔水没有向他解释，直接让他二选一。 “我跟你一起走。”李言清撑着身体站起来。 “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乔水见他虚弱得无法支撑，有点不忍心让他跟自己出门直面鬼怪，“我很快就回来。” 李言清踉跄到药柜旁，取了一支不知道什么药剂服下，立刻站直了身体，挥了挥手臂证明自己不会拖后腿。 乔水：……有这药你为什么不早喝。 李言清解释道：“这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我又会变回之前那个样子。” 他越说越委屈，皱着脸哀声道：“再在这里待下去我真的会死的，你就带我走吧！” 话都讲到这个份上了，再不带上他岂不是欺负小孩。 “跟紧。”乔水打开医务室的门，挥刀砍落一截手臂。 李言清见外面一片漆黑，颤巍巍地想拉住乔水的右手，结果被他避开了。 “你在后面拉我，我会以为是鬼，”乔水解释道，“不是快被鬼吃了尽量别碰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排斥和李言清有肢体接触。这是他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原因。
第二十三章 死亡录像（5） “那个，哥，”李言清看着乔水把接二连三的人手砍掉，不敢跟着踏进黑暗的走廊，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要去哪啊？” “出去。”乔水回答。 “那、那咱们怎么走？”李言清胆子小，站在门口犹豫地问。 乔水回头觑他一眼：“怎么走？你先出来才能走。” 李言清抖着腿，终于站在走廊里了。 “摸到墙了吗？”乔水嘱咐道，“摸着墙往前走，第一个拐角右拐，有东西抓你就喊我。” “哥！”李言清惨叫一声。 乔水紧张地举起手中的刀：“怎么了？” “我、我前面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它、它还会动。”李言清害怕极了。 “……那是我的鞋，”乔水感到无语，“你能不能少踩我两下？” “哦，不好意思。”李言清乖乖噤声。 这几步路走得风平浪静，没有人手，没有鬼怪，安静得令乔水感到不对劲。眼看着马上就要穿过大厅，李言清又抖着声音开口：“哥，你、你在拽我领子吗？” 乔水：“我在你前面。” 李言清：“……救命啊哥！有鬼啊！有鬼拽我！” 黑暗中传来鬼怪捕捉到猎物的动静，风吹过一样的“嗬嗬”气流声中竟然还能听出几分蔑视和喜悦来。李言清这回真的被鬼拖走了，尖叫声在走廊里面回荡，乔水听着那一声凄惨的“哥”不由得开始头疼。 救NPC，还是回去找虞温？ 如果关键NPC死了，他们除了读档，别无选择。 乔水在喊“哥”的和喊“乔哥”的之间犹豫了一下，跑到门口握着门把往下一压——打不开。他最终决定还是先管那个叫“哥”叫得比杀鸡还惨的李言清，门打不开，他也不能干站在这里浪费时间。 乔水凭借记忆摸回走廊，李言清一直没放弃他那杀猪般的嚎叫，好在他一直在喊，乔水听着声音也就跟上去了。 鬼怪应该没对他动手，不然也不会放任他喊这么半天。 他后悔没带摄像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连上楼梯都要试探半天才能保证不踩空。 李言清的叫声在三楼停了下来，黑暗中，乔水听见气流声从前面穿过。 那个位置应该站着抓走李言清的鬼。 乔水屏住呼吸，慢慢后退，手探上最近一间教室的门。 鬼怪没注意到他，他把门启开一条缝，开门时尽量不让合页发出声音。大门随时有可能“吱嘎”一声暴露他的位置，乔水动作极缓，门开到能进人的位置时，他已经出了一头汗。 乔水钻进教室，黑暗中有一处异于他的呼吸声。他握紧匕首，正要做出反击时那处呼吸带了点哭腔，尽力屏息的动静比他正常呼吸的声音都大。 乔水放下举着刀的手，挪到那处呼吸声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触在前面人衣服布料上。 嗯，这个发抖的频率，是李言清。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小声道：“李言清，你小点声。” 李言清在原地静止了三秒，激动地低声道：“哥，你来救我了！” “嘘！” 气流声离他们所在的教室越来越近，他们两个蹲在课桌后，不知道鬼能不能看到他们。当前整个楼层都在黑暗中，与昨天晚上不同，现在所有教室的状态归于一致，对鬼来说没有任何特殊提示。 所幸，气流声没有停在教室前，而是在走廊里逐渐远去。鬼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李言清松了一口气：“呼，终于走了。短时间内它不会回来。” 乔水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李言清哭诉：“我说了我们学校有恶灵啊，我都躲了这玩意儿好几天了。” “其他人呢？”乔水问。 李言清沉默一瞬：“我不知道，我们分开走了。”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我们……”李言清声音干涩。 “展开说说。”乔水摸到椅子，拉过来坐下。 “你知道前段时间我们学校有个女生要跳楼的事吗？当时警车救护车围了一大圈，好多人在下面拍，甚至还有媒体举着摄像机来。”李言清开始回忆。 乔水没有接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和我的朋友本来只是围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听见那个女生喊什么‘杨安，恶有恶报，你早晚会遭报应’之类的话。杨安是我们班主任，平时对学生还可以，当时我和我朋友非常好奇，等女生被救下来之后，我们去联系了她。” “我们发现了被学校和老师共同隐瞒的秘密，并且决定为那些因为被捂嘴而无法为自己辩白的人伸张正义。”李言清说这话时严肃又骄傲，乔水可以想见这个看起来文弱的男生此时正扬起头颅。 “你们成功了吗？”乔水问道。 “当然！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是结果大快人心。当时我们……”李言清正要继续讲下去，大门忽然响起“吱嘎”的声音。 门被打开了。 气流声不知什么时候返了回来，黏糊糊的爬行声不断向他们逼近。 “愣着干什么，跑啊！”乔水一把提起李言清的后衣领，拉着他摸到教室前门，冲了出去。 那个鬼怪的移动速度不快，但乔水和李言清在黑暗中也不敢疾驰飞奔。黑藤蔓不知道爬到了第几层，两栋教学楼的大门都锁着，乔水路过走廊里某处开关时还专门试了一下，灯打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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