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个女人走过来,在光膀子身边讲了几句,光膀子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有人递来了一包蓝色的油状液体。 光膀子伸手递给裴苍玉:“送你的,辛苦跑一趟。” 裴苍玉没接。 光膀子上去揽住裴苍玉的肩,贴着他的耳朵喷气,一股酒气:“来吧。趁我还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 裴苍玉看了看周围的人,张了张嘴:“不了吧,他们还等我回去。” 光膀子的笑意收了起来,他暴躁地把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在仓库里走来走去,踹倒了油桶,嘴里不知道在念什么,又抓自己的头发。 裴苍玉没敢看他,这人药劲上来了。 不一会儿,光膀子绕回了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把刀,直直地逼上来,裴苍玉抬起手挡,周围人把他按倒,光膀子一脚踩在他肩膀上,明晃晃的刀尖对着他的眼珠比划,眼神涣散,手发抖。 裴苍玉看着这疯子,出了一身汗。 光膀子脚踩在他脸上:“送你东西!说了送你的……” 裴苍玉的鼻骨被踩断了,他听见一声响,紧接着便感觉眼前鼻子那部分的视野都不一样了,鼻子里有一截东西是往外顶的,裴苍玉知道那是他断了的鼻骨,血流了一身,光膀子抓着他的脑袋晃。 他的眼前全是红斑点,什么都看不清,在一阵眩晕和摇晃中,裴苍玉失声叫起来:“妈的,给我吧!操!” 光膀子还是没停,最后是被旁边人拽开的。 裴苍玉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全是血味。 所以说,这种人,千万不能碰,他们疯了。 女人把蓝色的液体打进裴苍玉的胳膊里,光膀子满意地笑了。 之后便挥挥手让裴苍玉离开了,什么也不多问。 裴苍玉捡了块布捂着鼻子,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他见过这种蓝色的东西,这玩意儿不致命,那个量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可能有点致幻,所以才没去跟疯子硬挣。不知道那疯子为什么执着让他打一针,但磕高了的人什么理都不讲,裴苍玉也不可能去跟他争。但不管怎么说,他都需要回去多喝水睡一觉,七天内不再碰,不可能致瘾。 妈的,白石,操,白石…… 裴苍玉骂着白石,从仓库里走出来,才发现自己忘了拿手电筒。 靠!又不能拐回去…… 裴苍玉干脆就这么走了,他一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一手颤抖着掏出手机给高塘打电话。那边接得很快。 裴苍玉一接通就喊:“妈的,我送到了,你让那小子滚蛋!” 那边有些吵杂,只回了一句:“知道了。”便马上挂断了电话。 裴苍玉脑子开始发晕了,他想打急救,毕竟要看看鼻子,可按下了号码又后悔了,如果被医院查血,结果应该会送到学校,那…… 他想了想,没有报警,也没有报医,准备去一个小医馆。 因为从来不存号码,他只能凭着记忆翻,可药劲上来了,他眼前一片花,又因为失血,血流在屏幕上,被他抹掉又花了,只好在衣服上蹭。 他停在路上,在一片暗雾茫茫中努力辨别手机上的字。 他停在了幺四街。 好像终于看到了眼熟的号码,裴苍玉赶紧打过去,却很快地被挂断了。 裴苍玉愣了一下,再打,又被挂断了。 并不是在信号区外,也不是没有接通,好像就是被人为地卡住了,这种感觉好像之前也有过…… 裴苍玉很是绝望,他手里的布沾血湿透了,现在还没有一个去处,药劲上来以后他脑子开始发晕,晕到有些快乐的地步,连疼痛都感受不到。 他低头看屏幕都已经看不清了,他只想躺到地上,什么都不想。 在错落的矮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 有人! 裴苍玉意识到了,从仓库的方向,有人来了。 他没有手电筒,只能看见雾气中有影子在动,从一边闪到另一边,越来越大,必然是越来越靠近自己……不止一个…… 裴苍玉清醒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脸,鼓起勇气继续走,他几乎能感受到后面有人越逼越近。 他头疼得要命,脑子里还有小人在唱歌,踩在地上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不想跑了。 不想动了。 就这样…… 他的脚步慢下来,突然后面有人扑上来,把他压在地上,紧接着便有刀划破了他的腹部。裴苍玉感受不到疼痛,只有一阵锐利的刺痛感,伴着温热向外涌。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想,那些人是要跑的,所以没有顾忌……打了针,就反应不过来了…… 怪不得选他…… 他被人压着,快喘不过气。 突然身上的重量卸掉了。 有人把他拽了起来,往前推了一把,裴苍玉晃了一下,居然没摔倒。 他转身开,雾气浓郁仍旧什么也看不见。 黑影也不见了。 裴苍玉动了动脚,要继续跑吗? 跑吧…… 他跌跌撞撞地继续朝前走,虽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但要命的人就在身后,怎么也不能停。否则,等雾散了,他就是躺在这里的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凶手早已远渡重洋,去哪里讲理。 所以,要跑。 裴苍玉能听见身后的动静,有人朝他扑来,没到他身边就消失了,在这白茫茫的雾气中,有什么东西在守护他,让紧跟的魑魅魍魉不能现身。 他朝前跑。 体力衰败便朝前走,艰难地迈着步子。 眼前一片模糊。 终于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啊啊,都怪白石,裴苍玉合上眼的时候还在想。 妈的我为什么要卷进这些事情里来啊。 有双冰冷的手慢慢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第32章 千只鹤-6 作者有话要说: 裴苍玉所知道的事 视线里是摇曳的火光,暖洋洋的毛毯盖在自己身上,室内荡来幽香,裴苍玉睁了睁眼又闭上,觉得十分舒服,转头蹭了蹭枕头,好像又要睡过去…… 不对! 他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因为太快而晃了下神,眼前黑了一下,有人慢慢地扶着他,让他躺下。 裴苍玉转过头,白石坐在地上看着他,而自己躺在沙发里,这里是白家。 裴苍玉看了看自己身上包扎的绷带,腹部也缠了一圈,刚才挣扎的时候好像扯到了伤口,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果不其然也被好好地包扎过,桌边有被绿色的果汁,想必是用来给自己缓释药剂的。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白石抬了抬眉毛:“要喝水是吗?” 说着转身从小桌上拿了杯水,递给裴苍玉,裴苍玉没接。 白石执拗地举着,裴苍玉看也不看,最终还是白石叹了口气,把水杯放了回去。 “我怎么回来的?”裴苍玉开口问,虽然并不看白石。 “保安们把你找回来的。”白石微微笑,“你送过东西后他们就让我走了,谢谢你。” 裴苍玉没有笑:“保安们……” 白石看着他,伸出手指在裴苍玉腹部的伤口上轻轻地打转,无意识地在上面渗出的血上点了点,有点出神的样子。 “不是吧。”裴苍玉转头看他,“不是保安吧,不是你吗?” 白石愣了一下,望着裴苍玉的眼睛,几乎颤抖了一下,这让裴苍玉有些烦躁,白石根本不像在听他讲话,看起来倒像是兴奋比较多,为什么?因为自己很严肃地看着他吗? 然后白石便回归正常,柔和地问道:“为什么说是我呢?” 裴苍玉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白石,咬着牙恶狠狠地戳着他的肩膀:“你趴在我身上是什么感觉,我还记得。” 尽管他凶神恶煞地说了这句话,但白石看起来好像更快乐了,被裴苍玉戳了一下,连动都没动,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是吗。” 裴苍玉不想跟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摸了摸自己身上,没有找到,便问白石:“我手机呢?” “在换下的衣服里,要拿给你吗?” 裴苍玉重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包扎:“你包的?” 白石点点头。 裴苍玉便问:“我走以后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 裴苍玉突然打断他警告:“你老实说,少他妈跟我瞎编。” 白石点了点头:“你走以后我们就在等,后来白家来了个人,我们商量了一下,就让他替我留下来了,我有事回公司去了。其他的事都交给保安,包括把你带回来。” 纯属胡扯。 裴苍玉摁住了自己的额头,白石根本就是在明目张胆地骗人,别的不好说,在迷雾中的人一定是白石。可是白石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里呢?那些人放他走了吗?裴苍玉想着想着就开始头痛,白石贴心地递来水,裴苍玉这时候没有余裕去拒绝了。 他仰头喝完了水,才看见白石迷恋地盯着他腹部的伤口,那眼神让裴苍玉打了个冷战,把水杯硬塞进白石怀里,把白石往后撞了撞。 白石抬头看见裴苍玉不满的眼神,又笑了:“我很担心你。” 傻逼。 裴苍玉转过头,扶着沙发慢慢站起来。 白石跟着站起来,试图伸手去扶他,被裴苍玉推开。 “你去哪儿?” 裴苍玉边上楼边回他:“睡一会儿。” 白石把杯子一放便跟上来:“我送你。” 他到底想怎么样? 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每天每天在装什么?在扮演什么?在隐藏什么? 裴苍玉十分烦躁,白石扶到他胳膊的时候,他转身把白石推到墙上,白石的背猛磕了一下墙,但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裴苍玉这才发现白石确实比他高得多,比他强壮得多,但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他,明知道装不下去,为什么还要装呢? 裴苍玉不明白。 白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把裴苍玉气笑了。 “你爱装这个是吧?”裴苍玉把白石的手拉下来,往前凑了凑,他只能够到白石的脖子,“有什么了不起吗?” 他轻轻地亲了一下白石的脖子,冰凉苍白的脖颈,却意外地毫不柔软。 裴苍玉退开,满意地看着白石垂下的头颅,有点得意,他终于感受到了白石把自己玩弄在鼓掌之中是什么感觉了,跟喜欢有什么关系,纯粹就是有病。 裴苍玉冷哼一声,想转身离开,却被白石一把抓了回来。 白石一手握住他的腰,拇指在伤口处使劲摁了下去,裴苍玉惊叫起来,嘴被白石捂住,白石冷冰冰地俯视着他,一脚把他的两腿分开,让裴苍玉几乎劈开垂下去。 白石松开捂他嘴的手,转而抓住裴苍玉的手腕,摁在墙上,裴苍玉就像被吊起来,伤口汩汩地冒着血,瞪着眼,仰头看着阴影里的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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