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朝通情达理地点头:“行。” 地下室的戏份一直拍到下午才结束,晚上去其他房间拍,部分不方便搬动的摄影器材留在了地下室内,留待第二天补拍时使用。 剧组的晚餐由壹号宫的大厨烹饪,装在一次性饭盒里,用小推车拉到片场。 本该是甜甜蜜蜜的日子,却只能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导演和几位大咖主演没有埋怨,捧着盒饭与其他龙套一样将就着吃了。 黎洛挑出自己不爱吃的菜,喂给段明炀,还大言不惭地说:“看我多想着你。” 段明炀乐意惯着他,张嘴就吃了,没一句怨言。 江流深一边夹走夏希艾不爱吃的菜,一边嘲讽:“你看那姓段的,跟没手似的,还要黎洛帮他挑。不像我,自觉主动,这才是真正疼老婆的好男人,爱我吧?” 夏希艾:“……演了一天了,就别给自己加戏了,深哥。” 安嘉月心不在焉地吃着盒饭,被贺心宸看出来了,问:“怎么了,嘉月?” “啊?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好像大半天没见着虞先生了……” 贺心宸闻言,捏起他下巴:“你在想别的男人?” “诶?不是啊,我……” “晚上来我房间一趟。” “……我不是天天睡你房间吗。” 剧组这边匆忙应付两口就得开工,餐厅那边就悠闲多了,穆浩与纪凛留下一并用餐,吃到一半,娄保国回来了,眉飞色舞地哼着歌,走路像跳踢踏舞似的,得意之色跃然脸上。 周毅看见他这副样子,替他紧张了一天的心也定了:“挺顺利的吧?” 娄保国:“嗯哼~” 纪凛不信:“卢晴同意当你女朋友了?” “哪儿有那么快。” “那你哼个屁的歌?” “成功约会了还不值得高兴啊,纪队?”娄保国道,“小卢说要以事业为重,等她升职了再恋爱,这意思不就是考验我吗?不就是认定我了吗?不就是想跟我结婚吗?” 周毅:“……是……吗?” 纪凛泼冷水:“局里升职没你想得那么容易,我算快的了,轮到她估计要三十岁了,你能等她那么久?” “这话说的,大哥能等少爷那么多年,老周能爱他老婆那么多年,你也能暗恋穆警官那么多年,我怎么就不能了?瞧不起我?” 有理有据,举例充分,纪凛一时竟无法反驳。 娄保国把外套往肩上一甩,潇洒下楼去:“等着瞧,娄爷我的决心可不输你们!” 纪凛莫名:“他干嘛去?” 周毅:“哦,他房门被少爷锁了,一个月了还没解开,这阵子晚上都睡地下室。” 没过几分钟,娄保国又火急火燎地跑回了餐厅:“草,地下室怎么也锁了?” 穆浩想起来:“剧组有些摄影器材没搬走,可能是怕人乱碰吧。” “他大爷的,那我睡哪儿去?不行,我得找大哥帮我开门——” 正说着,几人就看见柏朝路过了餐厅,似乎也打算下楼。 娄保国连忙叫住他,说明了情况。 柏朝答应得爽快:“我正好也要去,度秋让我来取礼物。” 剩下人一听这话就好奇了,立即跟了上去。 纪凛边走边问:“他自己怎么不来?” “他下午有事出去了,说要晚点回来。” “你生日他也不陪你啊?” “他早上陪过我了,总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不工作不生活了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成年人的恋爱有很多身不由己,但毕竟是生日,抛下对象独自外出,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几人很快到了地下室门口,指纹锁只录入了两位男主人的。娄保国上个月求了半天,才说动柏朝帮自己开锁。 说实在的,这间屋子虽然设施一应俱全,相当于一间地下豪华客厅,沙发尺寸堪比单人床,就算睡一个月也不会太难受,但周围摆放的东西太让人难受了:千奇百怪的标本、不明用途的藏品、以及一看就令人脸红心跳甚至头皮发麻的道具,统统堂而皇之地呈现在眼前。 若不是无处可去,娄保国才不会选择住这儿。 “滴滴!”两声后,门锁开了,柏朝推门而入,接着往下走,先瞧见了剧组的一台备用摄像机。 “里面有点乱,不好落脚,你们等会儿,我先去拿——” 他余光突然瞥见了某处,眼睛瞬间睁大。 其余三人只想看礼物,没打算进门,只有娄保国想回自己的临时住处,刚要跟着进去,突然被折回来的柏朝一把推了出去。 “你去我房间睡吧,我房间空很久了。” 柏朝说完这句,就“砰!”地关上了门。 并从里面反锁。 娄保国一脸懵:“不是,大哥,你房间在少爷隔壁啊!我怎么敢去睡!” 然而已经无人回答他了,冰冷的铁门隔绝了里边所有声音。 “大哥疯啦?跟我抢地下室住?”娄保国莫名其妙地走上去,“你们评评理,这像话吗?” 穆浩打抱不平:“确实不像话,我下去跟他说说——” 纪凛和周毅一左一右同时抓住了他:“别去。根据经验……准没好事。” 锁上门的柏朝重新走下去,快步来到单杠前,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人:“你在干什么?” ——虞度秋仍穿着那件居家风格的黑毛衣,说明他压根没出去过,此刻匪夷所思地将自己的双手拷在了单杠上,吊了不知多久,手腕一圈都红了。 更要命的是,他用一块黑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黑暗恐惧症还没完全好,晚上睡觉依然会开一盏小夜灯,这样蒙住眼,纯粹是在折磨自己。 柏朝立刻替他解下黑布,果然,虞度秋的眼眶已经泛红了。 但他却是笑着的。 “我想亲身体验你所说的,在黑暗中发呆的感觉,顺便还清欠你的那一次。” “哪一次?”柏朝问完,自个儿想起来了:他上回随口提了句,虞度秋关他两次,他只关了虞度秋一次,还欠一次。 “我说说而已,不是真要你还我,你傻吗,干嘛要这样?”柏朝心疼地揉他手腕,突然发现这副手铐很眼熟,似乎是虞度秋曾经用来铐他的那副,自己一按就开了。 分明随时可以走,却强迫自己留在这儿,完完全全模拟他所经历过的一切。 “我待了几个小时就快受不了了,无法想象你是如何忍受那么久的。” “我们的经历不一样,你对黑暗更敏感,没必要和我比较。”柏朝摸索着手铐的开关。 虞度秋却捂住了开关,不让他碰:“你记不记得,你当时挣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掐我脖子?能不能拿出那股狠劲儿来对我?” “我那时生你的气,因为你对我很坏,可你现在对我很好,我为什么要那样对你?” 虞度秋叹息:“这就是我苦恼的地方,你对我的狠,与我对你的爱,是反比例关系。我越爱你,就越希望你对我狠,可你却越舍不得。你这样仁慈,我何年何月才能还清欠你的债? 柏朝搂着他的腰将他抱起来,让他的手腕少承受点重量:“在我这儿已经还清了,我想要的都拥有了。你跟我订婚、拍电影记录、对所有人公开、甚至愿意亲身体验,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虞度秋摇头:“可我做的越多,就越觉得不够,我还是建议你打我一顿或者羞辱我一通,这样我心里能好受些。” 柏朝忍不住笑,鼻尖蹭了蹭他的:“这件事我们不是早就实践过了吗?我下不去手。” “难道你想让我一直内疚下去吗?” “嗯……以前不想,但后来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什么?” 柏朝将他往上托了托,仰着脸,眼中的笑意有些狡猾:“如果让你内疚,你就能隔三差五地为我制造惊喜,对我说些以往从不会说的甜言蜜语,我何乐而不为呢?” “度秋,我没你想得那么仁慈,我想方设法地得到了你,自然也会千方百计地留住你。你的内疚,在我看来,就像你的爱一样,也是一种保障。” “若是你生出一丁点坏心思,我就可以利用这份内疚牵制你,让你乖乖听话,继续还债。毕竟,你一直是个守信的商人,不是吗?” 虞度秋呆愣了几秒,理清楚逻辑后,一口咬上他脸颊:“好啊你,又算计我?” 柏朝笑得更灿烂了:“准确来说,还没算计,因为你比我想象中更爱我,根本不用我做什么,就自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多、不够好。我从未如此喜欢你这多疑的个性。” 虞度秋也从未被人拿捏到这种程度,原来他深思熟虑、反躬自省了这么久,全是在人家手掌心里蹦跶。 柏眼狼果然是柏眼狼,和他一样本性难移。 “那你现在何必告诉我?继续看我被你耍不好吗?”虞度秋将愠怒发泄在了他脸上,又啃又咬。 这点甜蜜的报复,柏朝根本不痛不痒,甚至把脸凑过去给他发泄:“因为我没想到……你会折磨自己。” “我原本只是想趁着生日,故意提一些让你为难的要求,然后看你怎么办。以你的性格,我猜你一定会出于内疚,慢慢说服自己答应,或者给我其他补偿,哪种都很好。” “我以为蛋糕就是你的补偿了,以你的厨艺……咳,能为我做成那样,我很感动,也看到你的用心了,这就够了。” “可我低估了你,你居然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这已经不是我想看到的了,是我过分了,对不……呃!” 虞度秋用力咬了口他的嘴唇:“是很过分,但是,内疚不过是一种催化剂,就算没有它,我也会为你改变,也会被你牵制,因为我爱你,爱才是最根本原因,明白吗?” 柏朝舔了舔自己被咬疼的嘴唇:“明白了,那喊声‘老公’来听听?” “…………” “看来改变得还不够彻底。” 到这儿,虞度秋总算看透了。 他们两个完全臭味相投,既爱对方,又总想欺负对方,都不是什么好人,歪脑筋全花在了如何让对方更爱自己上面。 也罢,他今晚来这儿,本就是为了让柏朝逼他一把。 “也不是不行……但在此之前,我想再问你一遍,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柏朝,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柏朝闻言,敛笑正色道:“度秋,‘原谅’是一个决定,当我决定再次去找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原谅你了,因为我想通了,那并非你的错,我早就说过这点。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我还会回忆那些事情,就是我没有彻底原谅你的表现,是不是?” “那天在飞机上,我告诉过你,那些过往是我的伤疤。尽管无法改变,但只要我不去回想,它们就会慢慢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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