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的拿着笔挨个仔细记载,问高壮的那个:“野猴,你说人冒气坏水来还真是千奇百怪,他弄这么多人体标本干什么啊?” 野猴正挨个的清点瓶子,一本正经:“二条,可能是心理有病吧,要我看,攒那些五脏六腑可比攒钱难太多了。” 二条咬着笔杆子,思忖了一会:“我觉得也不一定,也许是为了本国大国医们医术的进步!” 野猴嗤之以鼻的耸肩:“你就胡说八道,乱猜一点也不着调。” 二条不服气,拎着本子开始皱鼻子:“天下怪案子多了,还不是全要破了才行?哪一个案子开始不是靠猜,你说我为什么一点也不靠谱?” 野猴敲着琉璃瓶子的盖子:“你说的是悖论,你想想,大国医的话,光明正大的做就行了,何必藏在九九八十一弯的山洞子里?一看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二条沉思了一会,尤不服气:“哼,你还是惯常的屁股决定脑袋的思维,和大户人家的大小姐照样偷汉子一样,难道大国医就不干见不得光的事了?他们为了往上爬,人更坏。” 耳朵里听着两个捕快的叽叽歪歪,梁恩泽借着洞壁上的长明灯和举着的火把,缓步行走在架子中间,转着头仔细观看,正好看到一个一人高的琉璃瓶子,里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抱着膝盖沉睡了似的,安详的不知道在此不见天光的山洞里呆了多少年,将人体如此研究,如果不是为了医术的进步,估计就又是为了旁门左道。 两个人并肩而行,徐徐前进,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最后一排架子,孝严生死见得多了,此等场面也动不得他的心智,吹着口哨嘻嘻笑:“仙人,你看两侧好像和刚才不一样了,瓶瓶罐罐里装着的是全是囫囵个的,哎呦,长的还与众不同呢。” 确实,最后一排的琉璃罐子里的东西有所不同了,全是小孩不假,梁恩泽细看过去,打头的第一个,就是一个脑袋明显比正常孩子小一圈的小头儿:“这个孩子,是畸形了吗?” 孝严转了转酸胀的脖子:“看这个长相,估计脑袋里边是空的,无脑儿?” 他眼珠转悠,想跑偏了:“不会近亲结婚的产物吗?” 梁恩泽谴责的瞪了孝严一眼:“生而为人,不能长大,亦不健全,已经够惨了,你怎么如此揶揄?” 孝严讪讪的一笑逃避的转开了眼光,也倒不是他良心坏了,只不过是恩泽在身边他太放松了,爱玩的本性暴露了而已。 这一移开视线,还真发现问题了,他看着一个大罐子里的黑玩意儿,用手指头指着惊道:“仙人,那不是水猴子吗?” 梁恩泽顺着他的手指头,还真看到一个长着黑毛的异物,体型状如十二三岁的小孩,可眼睛五官又全是个猴子,他只是日前听孝严说起过,从未见过:“水猴子?是日前在宴水湖拉你下水的东西吗?你不是说它极容易朽坏,为什么能保存下来呢?” 孝严刚想回答说可能是特制的药水,不过目光一转,盯住了另外的一个一尺半高琉璃罐子,之后愣住了。 梁恩泽顺着他的视线,也有一些目瞪口呆——只见下层的石头架子上,放着一个平平常常的琉璃罐子,看着也没什么不同,可内里装着的东西一出现,却占据他和孝严的所有视线。 此罐子里泡着一个小孩,发黄的药水,纵使层层密封依旧散发出来的腐朽之气,均提醒着此小孩被泡成标本已经多年了。小孩表情可怕,一双挺大的眼睛好像没有眼白部分,全是黑色的眼珠,和眼圈下的乌青相映成色,表情说不出的渗人和愤怒。 比神情更可怕的是残破的身体,畸形的小孩没有右臂,只剩下一个缝的乱七八糟的伤口,可能年代太久,露出血糊糊的烂肉。还只有一条腿,就那么飘在药水中,与众不同就是怪,此种惨白的怪胎,看着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似的。 孝严不受自己控制的直盯着看,好像回忆里和现实中多年来如影随形的恐惧形成了共振,他好像能听得清楚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心脏越捏越紧。 梁恩泽看起来都觉得不对劲,他伸手轻拍了拍孝严的肩膀:“他是不是你梦中的鬼常…?” 孝严全神贯注的盯着罐子,冷不丁被梁恩泽一拍肩膀,差点直接跳起来,心脏的颤抖传了出来,差点嗷一嗓子。 梁恩泽一看他这么大的反应,估计是自己猜对了:“别怕,是我。” 二人目光游移的这么一会功夫,也不知道算不算错觉,好像泡在罐子里的小残疾人近了一些,呼啦一下子像壁虎似的趴到了琉璃缸壁上了似的。 好像喉咙已经被巨型的冰块噎住了,孝严觉得呼吸说话俱困难,他咽了几口唾液,手捂着胸口,灌子里的小鬼他太熟悉了,从小陪着他长大的,只不过这种陪伴满怀恶意,让他从小到大没有过几日安枕,全靠心大才没被变成精神病。 他耳畔开始嗡嗡作响,不知道是真是幻,全是梦里从小到大的声音:“这些本来全是我们的,结果却被你一个人独占了,你还给我,还给我!” “仙人,他就是…鬼常在。” 梁恩泽目光陡然变冷,像箭一样盯着液体里的小尸体:“你认准了?”
第62章 风雅狠绝 孝严不知道梁恩泽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咬着痒痒的牙根回答道:“不可能认不住,化成灰我都认识,你看它,它它它…还瞪我呢。” 梁恩泽眼光中少见的露出杀气,这是梁恩泽从小到大,身边的人很少见到的另外一面,平时温文雅正的他周身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中:“孝严,我今天可能就有办法,让你的噩梦永远消失。” 琉璃罐子和婴儿,没有一百多斤才怪呢,却见梁恩泽一伸右手就拎了起来,好像拎着一颗萝卜白菜似的。 “走!”梁恩泽左手提着琉璃瓶子,右手拉着孝严,大步流星的往洞河边上走去,“把它处理了!” 孝严一迈步,才发现自小被吓破了胆的后遗症反应上来,就是腿都有点软了,踉跄着勉强扶着病腰跟上步伐:“仙人,怎么处理?这玩意儿留着也许还有用。” 梁恩泽杀气蒸腾:“能有什么用,一摊腐肉!” 孝严真心想留着研究一下,看看一摊子腐肉是怎么把鬼常在加到那么强的,叫道:“真个有用。” 梁恩泽不予理睬,脚下步伐连缓都没缓一下:“用着继续勾魂吗?听我一回。” 二人身高腿长,几大步已经到了洞河边上的山壁下,梁恩泽终于放开了孝严,他一手拇指中指加力,捏住了琉璃瓶子,另外一只手竖成了手刀,裹挟着劲风切过去,就把密封琉璃瓶子的软木塞盖子给敲开了,接着瓶口一倾斜:“咚咚咚,”里边黄色的药水倾泻而出,一股子陈年的尸油味飘了出来。 梁恩泽选择此地点是有原因的,他一抬头,个子也高,直接扯下一块衣服下摆,直接浸到了山壁上的灯油里,还没等孝严明白过来,梁恩泽已经把鬼常在倾倒在了地上,之后将衣服直接盖在了鬼常在身上。 孝严处在下意识的状态中,这样的梁恩泽他从来没有见过:“你要干嘛?” 梁恩泽无暇回答,他在孝严越瞪越大的眼睛中,在怀里掏出了火折子,一伸手就把衣服点燃了…没等孝严惊讶,就见到一股子黑烟窜起,恶臭猝不及防的飘了来,连远处的岳九和小捕快们都被熏的抬了头,鬼常在按理说已经死了多年,这种方式本就是换一种的火化罢了,小婴儿本来就骨骼柔软,一会就应该烧成灰了。 可众人竟然却听到了小鬼头发出凄厉的长啸,像是疯了的猫被火烧似的,在地上翻滚咆哮,好像看似怒不可遏,喷薄而出的黑烟裹挟着热气平地喷起一米高,没烧到孝严和动手的梁恩泽简直是死不瞑目。 梁恩泽后退一步,用长剑按住小尸首,丝毫不在意宝剑的剑尖被熏黑了,眼看着鬼常在渐渐的滚不动了,又渐渐的变成了一小团灰烬。 孝严看着一向平和,却此时脑袋上好似长角了的梁恩泽:“这么凶?你不怕它报复你吗?” 梁恩泽看似月白风清,沉稳有度,可性子里带着那么些当机立断的狠劲,平时习武的时候,他也敢出杀招,他的父亲梁国公评价过他:“如果为将,能打胜仗的,还是我的恩泽。” 他慢慢微笑,笑容有些冷:“做鬼和做人毕竟起来,全喜欢做人,我虽然没尝过鬼常在的滋味,不过料来还是人强一些。” 岳九和二条、野猴捂着鼻子跑了过来:“你们两个做什么呢,在炖屎吗?” 味道也太难闻了。 孝严看着三人照着火光映在地上的影子,随着他们的步伐摇摇晃晃越晃越大:“仙人,把火灭了吧,火光太凉了。” 岳九眼尖,他想孝严的背后看去,怎么觉得像是有个地方反光呢?他定睛细看,当即吓得大叫:“大公鸡,你身后有人!” 这么一提醒,几个人全瞬间警惕了起来,孝严内心暗暗自责,全怪他检查了现场一下之后就觉得万事大吉了,掉以轻心竟然漏下了大活人? 心中正想着,耳旁的利刃破空声风声已经传来了,他扯着梁恩泽一个后空翻,再来一个仙人指路,暗箭贴着耳根飞过去了。 再一看,身后六七名麻衣男子已经全拿着明晃晃的鬼头刀,个个表情视死如归了似的,排成队形冲他们几个来了。 孝严目光急扫,打眼就看到几个箱子打开了,估计是这些人一直在洞河深处,听到有人来了,躲闪不及,索性直接躲进了箱子中,如果他们派人来抬出箱子,就算是把藏在箱子里的人直接送出了山洞了。 谁成想孝严生性严谨,在取证的时候全要在现场勘验,刚才在说把箱子全打开,挨个登记的事,这些人估计是以为自己藏不住了,才伺机跳了出来。 梁恩泽、岳九他们,俱武艺高强,顷刻间和麻衣男子斗做了一团,刀剑无眼,而今也顾不得瓶瓶罐罐了,拉开架势大开大合,顷刻间污水横流,内脏遍地,好像来到了两脚羊屠宰场了似的。 对方看似没有目标,壮硕的麻衣男子各自拿着鬼头刀,孝严细细看来,发现是引着他们往箱子相反的方向越打越远。 他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心里暗骂了一声对方太小儿科了,调虎离山计就那么好用?他虽然身上带伤,可身手依旧敏捷,看着岳九他们缠斗着麻衣人,自己提着长剑就来到了箱子边上,之后也顾不得腰疼了人,挨个踢开盖子。 梁恩泽一看孝严的动作,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猜箱子里还藏着人,先出面的估计也就是引起他们注意的,藏得稳的才是正主。 他担心孝严有失,料到岳九他们也能够敌住麻衣人,倒提着三尺剑来到了孝严身前:“我来。” 箱子踢翻遍地,伴随着麻衣人被岳九、二条和野猴刺倒的惨叫声,还合着盖的箱子越来越少,屠宰场上破碎的箱子、瓶子狼藉一片,眼看着就只剩下最后一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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