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知道江星野向来体温偏凉的,可这样的状况显然不正常,刚才站在门口,光线昏暗,江星野似乎也有意控制了角度,没让这些冷汗被他发现。 “不疼,我没事的,”江星野淡淡地笑,转移话题,“电影好看吗?” “电影以后再说,”孟舟拽着他去电梯间,看着电梯面板问,“尹医生的房间是几号?” 江星野没有回答,他的双臂从身后圈住孟舟,整个人像倒塌在男人身上,用力闭上眼睛,深深地嗅着他身上海风的气息:“我缓缓就好了。” 夜盲的程度好像加深了,或许是因为船上酒瓶那一砸,抑或是这次的袭击,顾青黛医生说过,他不应该有激烈的情绪和运动,任何冲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站在门口听着警车发动的声音时,江星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视野从微光堕入漆黑,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又一次瞎了,猝不及防地冷汗淋漓。 表情却失控了一般,嘴角按照最熟络的弧度翘了起来,他竟笑了。 笑自己原来并不如想象般,那么淡定地面对可能再度黑暗的日子,笑他以为自己要盲的一霎,还想再看一次孟舟的脸。 好在回到大堂后,眼前又一点一点亮起来了。 这样不算撒谎吧,江星野心里嘀咕,他只是不想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把孟舟吓着,这不算骗……吧? 孟舟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肌肤传递出来的情绪还是难以辨识,只好反过来把人抱紧,手掌抚过江星野后脑的发丝,把自己温热的体温渡给他。 这时叮的一声,电梯门嗡地打开,着实把两个人吓了一跳,轿厢里的蒲禹同样吃了一惊,手抚着胸口,细长的眼睛都瞪圆了:“对、对不起……” 江星野不禁弯了唇角,蒲禹竟然和他道歉,这算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这回他倒是没撒手,反正在沙滩也吻过了,刚才在警察面前,也抱得和连体婴儿似的,似乎没必要再避嫌了。 “孟哥,班长他们说要通宵开黑,问你要不要一起,”蒲禹缓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原本的任务说道,“你一直不回信息,只好我下来找你了。” 其实这种跑腿的活儿哪里需要劳动蒲少爷,是他自告奋勇下来找他的,或者说,来找他们。 孟舟刚想说他不爱玩游戏,就被江星野抢先一步道:“恐怕不行。”他微微一笑,手掌扣着孟舟的脖子,把男人的脑袋往自己颈侧方向一扳,愣是让孟舟摆出了大鸟依人的姿态,“你们孟哥晚上有约了。” 蒲禹料到会被拒绝,却没料到他英明神武的孟哥,有一天也会摆出这样的姿势,而且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嘴角甚至有一点笑。 这画面既十分冲击,又奇妙地和谐,甚至比刚才警察来的时候他俩那种抱法,还要对味,好像一片错位的拼图终于放到了合适的空位里。 “那祝你们晚上玩得愉快。” 蒲少爷冲他们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按下了电梯按钮,又是嗡地一声,金属门合上了,挡住了他最后发红的眼眶。 江星野表情微怔了一下,旋即用下巴蹭了蹭孟舟的发顶,微笑道:“我觉得蒲少爷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孟舟享受着他的小动作,说实话刚刚他没怎么看蒲禹,因为视线齐平所见的是江星野颈侧青色的血管,和象牙白的圆润耳垂,太过诱人。 江星野凑到孟舟耳边,低声笑道:“知道你已经不做1了。” 他等了半晌,没听到孟舟的回应,不由眉毛一抬,凉丝丝地说:“你乱编排我舍不得戴家毅,我看你才是舍不得放弃当1吧。也难怪,毕竟蒲少爷眼睛多水灵啊,腰多细啊,屁股多翘……” “等等等一下,”孟舟刚刚只是在琢磨蒲禹怎么感觉到的,哪知道江星野越说越离谱,索性手指揪住他的脸颊,恶声恶气道,“你怎么知道他腰多细、屁股多翘,江星野,你这双眼睛就全在看这些东西?我看你对他才……” 话来不及说完,孟舟的嘴就被江星野低头狠狠啃了一下,是疼的,疼得瞬间就沁出了血珠,很快血珠滚进江星野湿热的舌头,他的体温似乎只有这里,和那个男人最要紧的地方,高一些。 疼痛和快乐是如此接近,孟舟早明白的,如若不是这样,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痛快”二字? “嗯……”江星野的喉咙里溢出一身带笑的低吟,“舟哥,你是不是还没洗澡?男人味很重哦。” 孟舟脸上一窘,忙挣脱江星野的怀抱,他在沙滩上疯玩了一下午,又吃海鲜又喝酒的,还看了场将近三小时的电影,那个味可想而知……可他哪有时间冲澡?没注意到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经江星野这么一提醒,自己先浑身难受起来,也亏得江星野忍到现在。 “我去冲个澡马上回来,你等着我,别乱跑,”孟舟按下电梯,嘱咐江星野,“说好了今晚有约,你这次可不许放我鸽子。” 江星野笑眯眯道:“我不介意男人味的。” “我介意!”
第85章 选我好不好 洗澡的时候,孟舟唱起了歌。 或许也不能称之为歌,曲不成调的,只是随便乱哼,脚踏着乱糟糟的调子和水声,自由而快活。 说不上多动听,但唱的人很快乐,孟舟一边抹沐浴露,一边遐想,江星野唱歌应该比自己悦耳多了吧,他音色那么美,又是少数民族——能歌善舞可不就是每个少民朋友的特长么? 身上的污垢和汗味都随水流飘走,心情也变得清爽放松,孟舟的嘴角不知不觉扬了起来,原本是想洗个战斗澡,好赶紧下楼和江星野汇合,洗着洗着就心猿意马起来,弓着背手撑浴室玻璃门,多做了一些准备。 其实被蒲禹看破甚至说穿他现在更喜欢在下面,也没什么关系,这点江星野那个混球可低估他了。 他原本就有打算告诉蒲禹,他们俩回不去的不仅是感情……但这种私密的事,始终很难开口,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突兀地说出来只会让两个人都很尴尬。 现在回想起来,从前和别人的体验始终差一点的感觉,或许就是因为他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为了那点虚无的上位感,束手束脚,而他又习惯顾及别人的感受,最后反而牺牲了最根本的快乐。 可是在百无禁忌的江星野面前,他不再需要紧抱那点面子不放了,他让他能够放肆地欢愉,尽情地释放,不用考虑后果,操心别的。 他把他用力撕碎,又托住了他每一片碎片。 从房间出来,走廊安静得只能听见海风和空调运转的声响,孟舟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已经凌晨了,可他一点睡意也没有,洗过澡后他恢复了精力,酒气也散光了,现在的他神志清明,蓄势待发,走进了电梯。 一楼大堂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仿佛整座民宿的人都睡着了,柜台边前台小姐手撑着脸颊,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显然也在梦境里徘徊。 可江星野在哪儿? 孟舟的怒火蹭一下冒头,这家伙又抛下他跑了?! 他冲到前台,叫醒前台小姐,问她有没有看见那个下垂眼的美男,前台小姐揉了揉睡眼,看清了来人后喜出望外地说:“你可算来了,我都要睡着了!你男朋友让我告诉你,他买了酒在海滩等你,你快去呀,我准备去睡了。” 前台小姐为作证忙活了一晚上,又受江星野所托,坐在柜台这里等孟舟出现,要不然她早该去睡了,此时也是疲乏得哈欠连连,说完口信就把孟舟往后门推。 刚刚还准备手撕江星野的猛男,一下子哑了火:“什么男朋友,他……他怎么这么说啊……” 他们还没确定那种关系呢。 孟舟脸上不自然地烧了起来,好奇怪,他和江星野都这么熟了,各种意义上的熟,听凭别人怎么猜测他们的关系都无妨,可当江星野亲口向别人承认,他是他男朋友时,心脏还是猝不及防地被什么揪紧了。 好像等待已久的好事情终于发生了,第一个念头却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难道你们不是吗?”前台小姐纳闷地皱起眉,怎么看他们都是一对啊,她见多识广地安慰孟舟道,“别害羞了,来我们岛度假的情侣什么样的都有,你们这真不算什么。” 孟舟胡乱应着,想说自己不是害羞,可脸上的热度却骗不了人,也不知道自己应了什么,低着头脚步飞快地穿过后门,朝沙滩狂奔。 迎面的海风是一种很舒适的凉,喧嚣了一天的沙滩此时寂静深沉。 孟舟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借着星光和远处灯塔,瞧见海浪上涌,虔诚地亲吻海岸,又依依不舍地离去,留下一线渐次破灭的泡沫。 他睁大眼睛看了一圈,没有在沙滩上觅到江星野的身影,心说这家伙难道还跟自己玩起躲猫猫?不由脚步放缓,踢掉鞋子,赤足陷入沙坑,凉津津的细沙摩擦脚面,钻入脚趾缝里,痒痒的。 脚下似乎踩着了什么东西,圆鼓鼓的曲面十分光滑,孟舟反应过来,是酒瓶,他喜上眉梢,把酒瓶从沙子里刨出来。 那是一瓶波本威士忌,也不知道江星野从哪弄来的,酒瓶在孟舟掌中旋转,琥珀色的酒液随之缓慢挂壁流淌,在穹顶漫天繁星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晕,看起来就像江星野的眼睛。 酒在这,人应该也在附近才对,为什么会找不到? 孟舟放下酒瓶,再度四处张望,这回他放开视野,不再局限在海滩上,而是沿着推挤岸边的海水,向远方望去。 黑色。 海竟然是黑色的,它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仿佛一头活着的浓黑巨兽,起落的海浪是它呼吸的胸口,星光落在海面,似乎也逃不过一闪而过,被这些黑吞没的命运。 作为东越人,孟舟见过各种状态下的海,唯独没有在这个时间,见到这样的海。 太像了,孟舟几乎屏住吐息,太像他从江星野身上触摸到、感受到的那片黑海。 黑色的海是危险的,却又如此迷人,吸引着孟舟无视沙粒的挽留,一步一步踏入那头蛰伏巨兽的腹地。 海水比沙更凉,质感如丝绸般滑过他的小腿、大腿,又像谁的指尖轻柔地擦过他的皮肤,孟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海水越来越深,浮力和推力也越来越大,令人分不清它是要高高托起他,还是要推他远离这片危险的海域。 就在这个时候,孟舟看见远处礁石后晃出来一个人影,瘦瘦高高的,和自己一样着了迷似的,往更深处走去。 那个背影如此熟悉,哪怕隔了相当远的距离,孟舟依然确定,那是江星野。 水浪声忽然放大,在他耳边轰鸣,一个可怕的猜测蓦地浮现在孟舟的脑海,他猛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他约自己在这见面,连酒都准备好了,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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