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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七宗罪[刑侦]

时间:2023-08-14 14:01:16  状态:完结  作者:南明离火

  周阆看了一下那几个有些丧气的警察,估计在他来之前没少挨罗建平的骂,就问:“那个数学老师查过了么?”

  一个警员早有准备:“查过了,是个正规的老师,有资料有介绍,在这个补习班已经上了三年的课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敢在警察手底下偷人,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早有准备。”周阆皱眉。

  周阆沉吟片刻,皱着的眉始终没有松开。他来的路上就把“画片”成分有问题这件事告诉了罗建平,并让东昌市局的法医张倩主任加紧分析一下那张从死者叶心冉身上取下的证物,到底是什么成分。

  “张主任刚才给我来消息了。”罗建平眉头同样不展,“她说那个“画片”和以前所缴获的都不一样,具有更强的成瘾性和剧烈药物作用。”

  周阆听他说完道:“只能说现在失踪了的魏娇娇也有了生命危险,我们得救她。”

  罗建平毫不犹豫:“救,当然得救。她是不是有罪是被带到法庭上之后的事情。”

  周阆问:“这么晚了你不下班?”?

  “人都要死了,下什么班。”罗建平一个电话打去刑侦支队调人,找人勘案还是得找专门的警力。

  东昌警方的效率还是可以的,没过多久罗建平手里就拿着魏娇娇的所有个人资料走了过来。身高、血型、从她幼儿园到小学的学历,家庭住址、家庭直系亲属和户口详细证明都有记载。

  罗建平看着资料说:“魏娇娇,曾用名魏缪琳……”

  周阆凑过去看了一眼,默默纠正:“不是缪琳,是璆琳,那个字读第二声,通‘球’。”

  “……”罗建平把资料一甩,“你干什么走过来没声的!璆琳是什么意思?”

  周阆无语地看这位一米八出头的大哥还敢在自己玩面前举高高,以一米九的身高轻轻松松的伸手,把他举高的文件摘了下来。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魏娇娇的曾用名字:“西北之美者,有昆仑虚之璆琳琅玕焉。这讲的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美玉,在山中的光芒下会发出极其美好的光。这么风雅好听的名字,父母一定花了很多心思翻了很多书才取的,为什么又要特地改成‘娇娇’这种既土气又老气还没什么特点的名字呢?”

  罗建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她改名字不是偶然,有某种契机在里面?”

  周阆沉吟一秒:“人一般在什么情况下会突然改名?”

  罗建平想了想:“命格风水不对?”?

  周阆摇头:“娇娇这两个字五行不沾,改名肯定不是为了风水。设想一下,你在什么情况下你会斩钉截铁地选择抛弃自己的名字?并且还去派出所立法办证登记,督促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许再叫?”

  罗建平仔细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如果会影响我日后的生活和工作,我可能会改。要不就是我最爱的人,比如我老婆孩子对我说这名字贼难听,强行盯着我赶快改。”

  周阆愣了。

  罗建平说完,见这人没反应了,皱眉瞪了他一下:“你干嘛?”

  周阆猛地吸了口气,那股夜间的空气让他肺腑在片刻间尽数寒凉。隐约间还有一种难以置信的不甘和莫名其妙的愤怒席卷了他,他那一刻就像是站在了深渊边上,底下闪光一般浮现了巨物狰狞的鳞片:“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罗建平被他突然这副模样给吓了一下,接着说:“我说,如果我深爱的人觉得我原来的名字不好听,强迫我改名的话,我是一定会听他们的!”

  ……

  “他是不是有个曾用名,叫顾曦?”?

  “嗯……羲和浴日,救得万众生灵。这个名字还是我老伴翻遍了《山海经》给他取的。”

  ……

  周阆无可抑制地再一次捡起了那个内心深处的疑问:顾非声……他到底为什么要叫顾非声?

  明明曾经有那样光辉万丈被家人祝福赐予的名字,为什么十岁后要特地改名让自己变成象征寂静无声的存在?

  那一刻,在周阆心里,冥冥之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或许有那么一个人,曾在顾非声十岁经历那场绑架的时候,就在那片天堂岛上。

  那个人让顾非声舍弃了自己原来的姓名,又在那片埋藏地狱之门的蔚蓝大海中将曾经本该浴日之人彻底湮灭,用了最极致且深刻的手段,意图将他整个人往死里溺毙至彻底寂静无声。

第46章

  顾非声坐在床头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就坐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十点以后房间门被敲了两下,进来一个人。

  许夏把窗帘拉好确定窗户不会透风,将加湿器调好时间,再床帘放下来一些又不会令人憋闷。她看顾非声一直在发呆,于是主动问:“顾先生还有什么想要我去做的么?”?

  “没有了。但等天气暖和了,我想在我目之所及处,全都种满白色的玫瑰。”顾非声若有所思般缓缓地说。

  以前他母亲也想种过玫瑰,可是总是不活。请了花匠翻修土壤精心照料,开好的成花载下去几天就全死了。不知道换他来种的话,能不能将自己的花园全变成一片雪白的花海。那一定是天堂一般梦似得画面。

  许夏给他盖好被子:“那到时候顾先生的身体一定已经全好了。”

  她帮他把灯灭了,随即拢上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宛如一只来去不留痕迹的猫一般轻。

  顾非声睡在香槟金色的丝绸床单上,由于那触感太软了太丝滑了,给人一种缓缓陷下去的感觉。渐渐的,他感觉自己睡在被海浪冲刷的金色沙滩上,海水的力量把那一片沙滩洗得丝滑绵软,连拇指大的螃蟹走过都会留下一个个醒目的小坑。

  他梦见自己被海水卷走,来到海面以后渐渐沉下去。

  浅蓝,靛蓝,黛蓝,深蓝……到最后无尽的深蓝变为了漆黑,顾非声呼出了肺里最后一口空气,化为纯白气泡飘上海面,宛如从□□中出窍的最后一丝灵魂。

  一片漆黑的深海太大了,大到没有边际没有回响。如宇宙一般浩瀚却没有半点星光。

  在大海最深的地方,有无数冤魂期待着伸出了海藻一般漆黑的手迫不及待地要把他拉下去。顾非声任由自己下沉,他就要这么被淹死了。

  忽然,顾非声看到海面上投下来一束光,鼻尖仿佛闻到了月白蔷薇的香气。那光芒贯穿海面,刺破虚空和黑暗来到了顾非声的面前。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对夫妻俩在穿越时空和距离正浅笑盈盈地看着他,对他温柔地伸出手像是想把他带离这片无间的炼狱。

  那对夫妻长得那么美,他们的时光停留在了还年轻的时候,彼此的目光是那么温婉慈爱,像是要把此生所有的爱意和眷恋留给眼前的顾非声。可是在看到他们脸的一瞬间,梦中的顾非声像是看到了自己最恐惧害怕的景象。

  无边的痛苦从五脏六腑传来,他惯于饥饿的胃里像是被放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火,整个人在水深火热之中彻底痛到撕裂。

  顾非声慌乱挣扎,想甩开他们对自己伸出来的手:“爸爸……妈妈……不要……不要看我!”

  那对夫妻依旧眼中含笑,周身泛着从天堂投下来的圣光,他们全身都是干净洁白的,连给自己唯一孩子的爱意都是倾其所有的。

  “你们不要看我,你们走吧……”顾非声的眼眶在深海之中的流不出泪水,他万分痛苦沮丧地双手捂着脸,以此掩盖不堪的自己。

  “我该死,但是不能和你们死在一起。”

  “你们不要来找我,真的,真的不要再来找我了……”

  圣光中的夫妻遗憾地望着他,天堂的光芒再盛大,也无法照进最深的海中,将罪恶的人拽出来给予洗礼。

  顾非声感觉刺痛眼皮的光芒渐渐消失了,合上的眼皮不再透露出鲜红的颜色,而是重新变为黑暗。这时候他才再次张开眼睛。于是下一瞬间,他就和一双几乎贴在自己眼前的双色异瞳对视了。

  异瞳的孩子左眼浅灰右眼深蓝,他与顾非声鼻尖相贴额头相碰,这让他那双一灰一蓝的眼睛变得分外吓人,就像是潜水的人贴上了深海大王乌贼的眼球。

  那个孩子有着被水泡到发白的皮肤,就那样悬在他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乎能在海中呼吸一般,那孩子说:“……非声,我的非声。”

  梦中的顾非声听到他叫自己,本想反驳,但是梦里的他此时的状态已经窒息濒死了,张开嘴什么都吐不出来最后竟然硬生生地咳出一口血。海水把血稀释,如同一张鲜红的网纱一般笼上异瞳孩子的面容,像是为他带了一张血红色的新娘头纱。?

  “……你会爱我么?”

  “你会因为那一丝心动而爱上我么?”

  孩子一遍遍问着,像是在等一个答复。

  “非声……”孩子虹膜异色症的眼中什么感情都没有,如同诅咒和梦魇般可怜他似得询问,“你饿了么?”

  顾非声因为极度恐惧猛地惊醒,大口喘息,一身大汗淋漓已经把丝绸床单给打湿了。他胸肺都在闷痛,不知道自己在沉睡的时候已经忘了多久的呼吸。过于冷涩的空气一瞬间进入肺部太多,刺激得他开始用力咳嗽。

  他就如同一个溺水刚被救活之人,咳得撕心裂肺,用完好的手臂略微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趴在床边上让自己稍微好受些。背部的肩胛骨因为这个姿势深刻突出,看上去宛如一只被生生剪去翅膀的断翼蝴蝶。

  忽然间,一杯水递在了他面前。顾非声只是看了一眼,立刻瞳孔收缩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东西变得极为激动,一巴掌猛地挥了出去把那杯水打飞,玻璃杯摔在地毯上没碎,但是水却撒了一地。

  给他递水的人是好意,却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

  看着顾非声因为应激痛苦的样子,甚至开始有了些过呼吸的征兆,眼前一片发白喘不过气起来。来人犹豫着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撑着背让他挺起胸腔气管不会被呛到。就这么以一种正确的救援姿势开始对他进行人工呼吸。

  顾非声一惊,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个人工呼吸全部夺走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想不到别的了,感官刺激比起心理刺激来的更加直接。对方用力地给他灌了一口气帮助他进行呼吸,要将他胸腔里所有的积郁痛苦给夺走贯通。

  急救结束以后,顾非声被放下侧躺在床上,这是以免病人因为咽喉部分分泌液体窒息呛到的一种姿势。他捂着嘴还在微微起伏,面色有些因为呼吸不畅而潮红:“周……周阆?”

  周阆自己也是有些呼吸不稳,心跳快得要突出胸腔。强自摆出一副镇定的姿态只是说话有些喘气:“我说过我今晚会回来的……你感觉好些了么?”

  “你……”

  顾非声伏低身子因为轻咳而不住颤抖,让周阆无可抑制地联想起一种濒死的羚羊,刚从献祭的祭坛上逃脱,就要因为无法改变命运死在苍凉的冰原上。他心里难免有些悲哀和怜悯,伸出手将顾非声汗湿的头发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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