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健说:“你怀疑是我杀了我哥的女朋友?” 小宁啊一声。 柳至秦说:“听出来了?” 小宁接连点头,“长相我真的没办法确定,但是我对声音特别敏感,就是他!他的声音我肯定不会记错!” 柳至秦道了声谢,让一旁的女警带小宁去休息,做记录,然后向另一间警室走去。康生就在那儿。 康生这个人,在案件刚开始调查时,身上的疑点就没有洗清过。但是警方又没能找到足以给他定罪的线索。他很像是社会上常见的那种求爱不成,恼羞成怒杀害女性的凶手。可调查卡在了瓶颈上。 而现在,由于欧树的出现,瓶颈终于被撑出了一个突破口。 面对警察时,康生就没有不躲闪的时候。大约是因为刚才看到了康健,此时更加紧张,不等柳至秦说话就道:“你们抓他干什么?” 柳至秦笑了声,“我们抓他干什么,你不知道?” 一滴汗水从康生脑门中央流下来,在鼻梁那儿分成两股,流向眼下,“我,我怎么知道?” “易茗的遇害现场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知道在哪里吗?”柳至秦说。 康生连忙摇头,“我不知道!” 柳至秦说:“我以为你会问我在哪里,这才是正常反应。” 康生张着嘴,“我,我……” “算了,看来这问题让你很为难,毕竟你知道那是哪里。”柳至秦说:“再告诉你我们为什么将你弟带过来,因为在易茗的遇害现场,有一个人的完整足迹,经过比对,基本可以确定,足迹的主人正是你弟康健。” 康生的神情忽然变得极其惊恐,面颊的肌肉抽搐,皱纹和筋紧紧绞在一起。 “当然,针对康健的调查才开始,我还不能断言他一定是凶手。”柳至秦继续说:“不过很快搜查许可就要下来了,他的家中或许存在更多的线索。” 说这番话时,柳至秦一直盯着康健,“至于你这位兄长,现在有没有什么想交待?” 康生垂下头,双手用力捏成拳头。 “保持沉默啊?”柳至秦说:“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的亲生弟弟会成为嫌疑人吗?” 康生还是不说话。 柳至秦自言自语,“也对,你知道其中的缘由,所以才不好奇。” 康生猛地抬头,“我不知道!” “是吗?”柳至秦说:“那你再解释一下,易茗遇害当天,你在哪里?” 康生说:“我回家了!只是监控没有拍到我而已!” “你没有。”柳至秦说:“除非你那天回家之后没有使用过水、电、网。” 康生哑口无言。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针对康健的调查才开始,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去详细调查他的上网和通讯记录。”柳至秦游刃有余地说:“详查下来,你说会不会查出你和易茗死亡之间的关系,嗯?” 康生的脸上已经全是冷汗。 “警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的人,至少在我这儿是这样。”柳至秦说:“你知道些什么,参与到了哪个地步,我劝你趁早交待。当然你也可以再等等,等到我把证据拍你面前,或者你弟坦白一切。” 一听这话,康生就急了,“我说!我说!” “刚才美术机构的工作人员已经指认,你就是将署名欧树的画送过去的人。”花崇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年来,你一直替他活着?” 康健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片刻后又戴了回去。这张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平静得过分。 花崇经常看到这样没有表情的表情,它通常出现在一些凶残至极的嫌疑人脸上。 活着和杀戮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在用残忍的手段结束别人的生命时,他们也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某种意义上来说,被审判于他们而言恰恰是一种解脱。 沉默了很久,康健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你觉得我是谁?” 花崇说:“你是康健。” 康健苦笑了下,一边叹气一边搓着额头,“但是很多时候,我觉得我是欧树。” 在外面看着监控的警员已经有人开始感叹,这人不会是双重人格吧? 花崇却十分确定,康健这绝对不是双重人格,但认知层面或许出了问题。 “欧树已经死了,你们上高中时,他死于一场群体斗殴。”花崇说:“他的头部遭到铁棍重击,颅骨骨折,脑组织受损。” 康健怔怔地看着花崇,轻声道:“对,他早就死了。” 花崇说:“你和欧树是什么关系?” 康健说:“我们是同学。” “仅仅是同学吗?”花崇说:“欧树有那么多同学,其中不乏和他一起干架的好兄弟,可他似乎只将他家仓库的钥匙给了你。” 康健肩膀缩了下,然后开始连续颤抖。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欧树的另类朋友,他和梁斌那帮人打架,却和你谈天说地。”花崇说:“导致他死亡的那次群殴,起因是你?” 康健脖子上的筋因为过分用力而鼓起,语无伦次:“我成不了他,这么多年,他还是走了……” 搜查许可下来了,海梓和许小周立即前往康健的家。 和父母留给康生的老居室不同,康健住的是个中档小区,环境不错,配套设备相对齐全。一室一厅,室内非常整洁。 在鞋柜里,海梓找到了与案发现场足迹鞋纹一致的运动鞋。鞋已经洗过一次,上面的泥土污迹被洗掉,但海梓还是检查出了极微量的血。 “是他杀的人,尸体也是他锯开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康生说:“我没有犯罪。” 面对这样一张扭曲而卑劣的面孔,柳至秦感到一阵恶心,“你没有犯罪?如果不是你从旁协助,易茗会遇害?” 刚才康生坦白,在追了易茗几个月之后,他渐渐对易茗生出仇恨的情绪,他感觉得到,易茗将他当做备胎,钓着他,又不肯答应他,他做了很多男朋友该做的事,比如大晚上给易茗送吃的,陪易茗逛街,却从来没有享受过男朋友的福利,连解决生理需要,也只能对着偷拍的照片。 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却又不甘心。 易茗凭什么这么对她?这个心机深沉的贱女人,是不是对每个男人都这样? 怨气在心中越积越深,恰巧又看到几个丈夫男友杀死妻子女友的新闻。他歹念顿生,也想效仿那些人,让贱女人知道惹怒他的后果。 可他到底不敢,单是想一想将刀插向易茗的身体,他就打了退堂鼓。然而越是这样,想要惩罚易茗的渴望就越强烈。 他想,假如有一个人能代替自己杀了易茗就好了。 恰在此时,他那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弟弟忽然在他下班后找到他,说想和他喝一杯。 10月的夜市已经很萧条了,两人吃着海鲜烤串,聊小时候的事。 他想不明白康健为什么会忽然找自己吃饭,这个弟弟从小就很古怪,内向得近乎阴沉,但成绩好,考了所不错的大学,现在的工作也不错,至少过得比他好。他倒也不羡慕,各人有各人的命,父母过去偏心他,房子也留给了他,他本来以为康健会因为房子的事大闹一场,可康健什么都没说。 难得聚到一起,酒一喝,他竟然察觉到一份亲情。 是啊,康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像这样偶尔叙个旧,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吃到后来,他趁着醉意说起易茗,嘴上带了脏,说易茗这种贱女人就该死,他早晚要弄死易茗。 “哥,我其实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康健说:“你下不去手,我来帮你。”
第122章 神眼(38) 康生的酒忽然就醒了,震惊地看着康健。 小时候,邻居、父母的同事都说他们兄弟俩长得不像,康健太秀气了,不管是五官还是轮廓,都和他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此时在他眼中,清秀的青年忽然面目狰狞。 “你说什么?” 康健微笑,“我说我来帮你杀了易茗。” 康生猛地站起来,条件反射就要逃走。但康健却将他叫住,“你不觉得这样很窝囊吗?” “窝囊”这个词是很多不得志男人的死穴,不能碰,一碰就炸。 他果然上钩了,坐了回去,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易茗?” “哥,知道的事情越少,对你来说不是越好吗?”康健说:“什么都由我来做,我跟你保证,不仅会杀了易茗,还会让她死得很痛苦。” “怎么个痛苦法?” “你知道水上乐园的半截神吧?我想让她死成那种样子。不,我要让她死得比水上乐园的半截神更美。” 酒精刺激着情绪,康生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康健,事后冷静下来,知道这事做不得,但若是阻止,那就更加窝囊。 他已经窝囊三十多年了,被一个娘们儿戏耍成这样,这口恶气他必须得吐出来。 在康生的计划里,他需要做的事很少,仅仅是减少与易茗的联系,然后当面告诉易茗,10月31号晚上到月鹭街来,有惊喜。 10月30日晚上,康生避开监控,在易茗散步回家的路上拦住易茗,说出准备了很久的话,“你工作上的事我一直帮不上忙,你喜欢画画,我却是个粗人。不过我弟回来了,他是这方面的行家,你明晚有空的话,我带你去见见他。” 说着,康生还拿出了两张康健的画。 易茗双眼立即就亮了起来。 “但他身份挺特殊的,明天我去月鹭街接你。”康生将画收起来,“我们一起去找他聊聊,花不了多久时间,完了我送你回来。” 易茗很高兴,甚至搂着康生亲了一下,激动道:“那就明天见。” “她一直把我当成个傻子。”说到这儿,康生眼中浮现出浓烈的鄙夷,“她利用我利用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觉得我就是她的跟屁虫,为了她什么都肯做。她完全不怀疑我晚上叫她出去,毕竟我以前确实怂,她家去了那么多次,也从来没对她做过什么,她穿着睡衣在我面前晃,我也只敢偷偷拍几张照。” 柳至秦脑中过了遍易茗家周边的地图,月鹭街离她的小区有2公里,有很多无证经营的小摊,鱼龙混杂,监控很少,是“消失”的好地方。 “康健让我开他的车,我接到易茗之后,就往池香街开。”康生说:“直到下车易茗都没发现问题,我指着仓库跟她说,那是我弟画画的地方,她还催我快点。” 柳至秦说:“你没有进仓库。” 康生愣了下,“康健问我想不想看。我……我不敢。” 城乡结合部的夜比市区里安静,康生坐在车里,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 这里没有路灯的光,也没有任何人经过,柴油机发电的浓重气味令人不适,隐约有光线从卷帘门处漏出,他眯眼看着,说不清自己是兴奋还是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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