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里面挪挪,这事说来话长,我要躺着说。” 第14章 路平安——??? 您就不能回您自己床上躺着吗? 像是看出了他的意见,邢天立刻坐在床沿上耍赖地晃着双脚:“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我穿得这么少又没盖被子,要冻死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雪白的被面兜头罩住,路平安殷勤地往后挪了一大截,还试图把身上的被子也推给他。 “行了行了。”邢天一把控制住手忙脚乱的小孩。路平安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总是这样,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放在对方面前,还要再翻翻口袋拍拍裤腿,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他的心里酸涩地生出一种缠绵,手上的动作倒是干脆,勾住路平安的脖子往身边一带:“护士都说过不能挤压伤口,你看你,快要贴护栏上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接近,路平安甚至能看清邢天嘴唇上方的胡茬。他盯着那抹青色有点不自然地嗫嚅:“这样还怎么讲话啊?” “有什么不好讲的?”邢天手上的劲又加了两分,几乎要把路平安整个摁进怀里。“讲话就是要面对面,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你懂不懂?” 路平安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他们谁也没有看着对方的眼睛。邢天看着路平安低垂的脑袋,他的头发经常东一簇西一簇地翘着,叫人忍不住想伸手抚平;而路平安看着邢天已经洗到褪色的病号服领子,觉得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有点凉,可是他没有躲开,就这样顺从地靠着。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邢天清了清嗓子,开始认真地答起问题—— “我和黎老板的渊源...要从两年前说起。对了,你知道黎老板是谁吗?” 路平安思索了几秒,老老实实地摇头。 邢天叹了口气:“全南城怕是就你不知道了。黎远舟,南城最有名的商人,我们这儿最好的酒店,商场还有KTV都是他的产业。其实...你以前见过他一次的。” 路平安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是不是那个和你在春风里讲话的男人?” 邢天有点意外地摸摸他的脑袋:“记忆力不错啊,不愧是学霸。” “...你说正题。” “好。黎远舟的生意做得红火,把他当做眼中钉的人自然也很多。两年前他独自从外地出差回来,刚下出租车就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也不知是要财还是要命,我正好路过,就拔刀相助了一下。 那件事之后他就想让我去他手下工作,可我当时已经跟着吴叔了。这两人年轻的时候好像还是朋友,现在见了面却总是不对付。要我说吴叔看人的眼光不太行,这份友谊要是还维持着,黎远舟怎么着也能给他透露点商机。他也不至于年过半百还守着个小酒吧,以前生意不好的时候,连交房租都成问题......” 邢天絮絮叨叨地说着,胳膊冷不防被拍了一下,路平安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劝诫他:“我觉得吴叔看人还是挺准的,你就好好在酒吧待着,别去黎远舟那儿了。” “Yes,sir!”邢天把手比在太阳穴上,朝他敬了个礼。 路平安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弯起嘴角笑笑。过了一会儿他又推了邢天一下:“你还没说赵日攀呢。” 他的声音已经染上浓重的鼻音,显然是犯困了。邢天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语气也变成了哄小孩睡觉一般的轻柔:“那个傻缺有什么可说的?他就是看谁都不顺眼,偏偏我又不卖他面子,想借黎远舟的势教训我一下罢了。不过你放心,吴叔这次一定会把他和那帮狗腿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至少也要夹着尾巴到过年以后吧。” “问题我都答完了,路老师还满意吗?” 邢天轻轻晃了晃路平安,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肩膀上突然添了一分暖意,路平安平稳又绵长的呼吸近在咫尺,邢天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一瞬,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惊醒怀里的人。很久之后他终于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在那张安睡的脸上落下了一个比呼吸更轻巧的吻。 第二天早晨邢天睁开眼,两个人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路平安蜷在他怀里,好像某种得到了庇护的小动物。他睡得香甜,邢天却感觉半身麻痹,苦不堪言,正龇牙咧嘴地把胳膊抽出来,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查房护士站在门口,看向他的眼神里全是疑惑。 邢天一脸淡定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呲牙咧嘴地抽胳膊。 护士——我觉得你应该去检查一下脑壳。 十分钟后路平安也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吃病号饭一边“观赏”邢天换药。只见他右肩伤痕累累,左肩难以动弹,实乃一幅人间惨象,他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发问:“你怎么睡了一觉反倒伤得更严重了?要不要去拍个片子啊?” 刑天郁闷地看了“罪魁祸首”一眼:“你好好吃饭,别管我行么?” 路平安立刻听话地一口吞下半个鸡蛋,撑得腮帮子鼓鼓囊囊。还没等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门口响起:“怎么一大早火气这么旺啊?” 路平安循声望去,吴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病房。他今天穿着一袭黑色风衣,神情严肃,好似插画里的武神原封不动地走了出来。 “伤得严重就要去查,不要担心钱的问题。”他一边说话一边大步流星地朝邢天走去,路平安这时才看见他宽阔的背后还跟着一个人。齐明挂着一幅苍白的脸色,看到他也只是勉强笑笑。 “你们来了啊。”邢天见到吴辉,并没有收敛,反倒更滋长了一点小孩子的顽劣,盘着腿坏笑道:“您能有多少钱啊,讲得好像大款一样。” 吴辉在他脑门上毫不客气地弹了一记:“没多少钱救你命的钱也还是有的。” “哪有这么严重?我的身体您又不是不了解。而且您知道...我不喜欢医院。” 不知是不是错觉,路平安听见邢天的声音在说最后一句时莫名地弱了下去,吴辉愣了片刻,没再与他僵持,转过身慈眉善目地问路平安:“你怎么样,伤得厉害吗?” “不要紧不要紧。”路平安听见“伤”这个字,脸红得简直要与番茄媲美。“昨天谢谢您,也谢谢明哥。” “傻孩子,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不顾一切地保护邢天。”吴辉说到这里,眼眶渐渐湿润,“邢天的舅舅是我最好的朋友,要是他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您说这个干什么?”邢天皱着张脸小声嘟囔,看上去很不快的样子,但路平安知道,他只是不好意思了。 “行行行,不说了。”吴辉抬手飞快地擦了下眼角,又拍拍齐明的肩膀:“要出院是不是?我们去给你办手续。” 路平安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邢天:“你有没有觉得吴叔和明哥有点不对劲?好像是…吵架了?” 邢天看着路平安那张从来藏不住情绪的脸,不由得感叹他真是个矛盾的人,天真又成熟,坦诚又敏感。他想要叹声气,也想要伸手揉揉那颗炸毛的脑袋,但最终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笑,朝路平安勾了勾手指。 “这我倒没看出来,我觉得啊......” “你觉得什么?” “觉得我脚麻了,快,扶我一把。” “......” 之后的一路邢天都借着这个理由挂在路平安身上,哪怕上了车也要紧紧挨着他。两人之间隔着一堆厚厚的衣服,按说不应该有什么感觉,路平安却总觉得莫名燥热,刚往旁边挪了一点,邢天的身体便不依不饶地追过来,霸道地把头一歪,靠在他肩上。 “有点良心啊,哥昨晚让你靠了一夜呢。” 那是你自己愿意的,路平安腹诽道。嘴巴却乖乖地闭着,后背也挺得笔直,好像一个最守规矩的小学生。吴辉从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幕,皱着眉问:“怎么困成这样?” “医院的床睡不惯。”邢天连眼睛都没睁开,含含糊糊地答,“您把车开快点呗。” “好。”吴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又定了几秒,随即一脸平静地挪开。 几分钟后车子就在他们小区楼底停下。吴辉经过昨晚的事情变得愈发谨慎,一路把他们送到楼梯口,还关切地补上一句:“睡醒了就来我家吃饭吧,我给你们好好压压惊。” 路平安侧过脸,有点不好意思迎接吴辉温和的视线。邢天倒是和他心有灵犀,一口拒绝了邀请:“您就不能让我们好好歇两天吗?” “行,等你歇好了我就教训你,没大没小的!” 吴辉背着手的身影在视野里一点点缩小,路平安立刻像只逃脱猎人魔爪的兔子,三步并两步地蹿上台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虚。也许是因为刚才在车上,他从吴辉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惊讶,也许是因为...邢天灼热的体温直到现在依旧萦绕在他周围。 总之他有点别扭。 路平安一口气爬上一层楼,这才想起回头看看被他丢下的人。不看不知道,一看瞬间被吓一跳,邢天正倚在斑驳的栏杆上,惨白的脸仰起来冲他笑笑—— “都说了我脚麻,还不过来扶我一把?” 第15章 路平安从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立刻慌张地跑到他身边,摸到他手臂时才发现那种炙热的温度并不是自己的错觉。邢天就像一个烧得通红的火炉,热气正透过他的皮肤无孔不入地向外蔓延。 “你发烧了!” “你可真迟钝。”邢天点点头,终于在他面前卸下了所有伪装。路平安心急得恨不得捶自己两拳,一手架住邢天的胳膊,一手扶住他的腰:“你坚持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 “刚出来又回去,好玩是不是?”邢天攥着他的右手,固执地不让他往前迈步:“扶我回家,我躺躺就好。” 路平安盯着他潮红的脸色,在心里盘算不顾一切扛起邢天就走的胜率有多少。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邢天毫无震慑力地在他面前挥挥拳头:“我再说一遍,扶我回家,不然我揍你啊。” 路平安最后还是把邢天扶回了家。不是怕挨揍,而是邢天生病的样子实在太让人心软。他不忍心说一个拒绝的字,只好像捧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把他安置在床上。“你家里有退烧药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去买。” 这句话不知怎么戳到了邢天的笑点,他翘起嘴角,轻轻指了指床下。路平安从床底拖出一只药箱,刚打开就明白了他笑的原因。药箱里治疗跌打损伤发烧咳嗽的药品一应俱全,简直就是一个迷你诊所。一罐罐药瓶挤挤挨挨地摆放着,好像在证明这个外表刀枪不入的人曾经历了多少痛苦。 路平安的胸口涌起一股紧涩的感觉 ,抿着嘴唇喂他喝了退烧药,又灌了他一大杯热水。邢天极其听话地任他摆布,末了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我保证,很快就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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