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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里

时间:2023-08-14 10:30:20  状态:完结  作者:想喝橘子茶

  周围的兄弟都没想到邢天会这么容易服软,一时间望向赵日攀的目光像一团团燃烧的火苗。赵日攀被火光包围着,几乎飘飘然,干脆地挥了挥手:“让他自己跪。”

  身后的人放开了邢天的手臂,他转了转胀痛的手腕,目光扫过四周一张张看戏的脸庞。然后他低下头,渐渐只能看清被雨水冲刷过后泥泞的土地。脑袋却停留在离地面一寸的地方,没有发出一点儿响动。

  赵日攀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冲上前破口大骂:“你他妈玩我是吧!磕头会不会?老子要听那种磕在地上带响的!”

  邢天看见他的鞋尖已近在咫尺,猛然伸出双手拽住他的脚腕。赵日攀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下一秒邢天就像头野兽一般扑在他身上,毫不犹豫地勒住他的脖子。

  赵日攀感到一阵阵眩晕,夜色中邢天的眼睛阴暗而深沉,盯着他慢慢浮上一层血色。

  所有人今晚第二次被邢天的爆发力震慑到,一时间都愣在原地,只有一直跟着赵日攀忠心耿耿的细长眼睛率先反映过来,亮出手里的□□向邢天刺去。

  刀刃在离邢天脖颈只有几公分的地方猛然停住。邢天没有反击,甚至没有回头,他只是微微错开身体,让细长眼睛看见了抵在赵日攀脖子上的一枚锋利刀片。

  刀片因为他的动作微微转动,立刻在皮肤上洇开一道鲜红血迹。赵日攀颤抖着声音大喊:“季涛,你别动!别动!”

  不用他多话,此刻的季涛已然凝固成了一尊雕塑。

  邢天拎着赵日攀,像拎着一只软塌塌的麻袋一样起身。他的肩膀上有好几处伤口,血正顺着手臂缓缓往下淌。季涛看着那些血液最终溅落在泥土里,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杰作,他划了邢天三刀,可即便在那样激烈的时刻,邢天也没有拿出自己的最终武器。

  他在等待机会,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一阵冷风吹过,季涛突然实实在在地打了个寒颤。

  “让我走,或者我们速战速决。你了结我,我了结他。”

  邢天的声音异常平静,视线掠过季涛手里的刀,轻松得仿佛在看一个孩子的玩具。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被他禁锢住的赵日攀,不敢说话,只能瞪着眼睛不断向季涛投射出求助与警告夹杂的目光。

  季涛动了动喉咙,咬牙说道:“走可以,但在你放开赵哥之前,我要跟着你。”

  “随便你。”

  邢天歪着头笑笑。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肆虐了一整晚的暴雨也终于偃旗息鼓,苍白的月亮从云层后露出脸,为地上的人群画出一道经纬分明的银线。

第12章

  邢天拖着赵日攀一步步往后,时不时因为泥泞的地面趔趄一下。赵日攀脖子上的肌肉很松,脂肪却厚,刀片有好几次险些滑进去。他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心中竟然滋生出一股冲动——让刀片顺着皮肤纹理破开血管,血花四溅,炙热又浓稠。

  应该会是精彩的一幕。

  路平安看着邢天的背影渐渐靠近,双手环住膝盖,尽力将自己缩成一个可以被忽略的小点。刚才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剧烈的疼痛冲撞得心脏几乎破碎。但现在他只要保持安静就好,很快邢天就会脱离险境,很快,这场噩梦就会迎来尾声。

  他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慢慢抬起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鞋子边缘蹭过灌木细小的枝丫,发出了一声连他都不曾察觉的轻响。

  下一秒邢天在月色下微微侧脸,目光准确无误地降临。

  邢天在那一刻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看到了什么,他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种幻觉。可藏在黑暗中的那双眼睛是如此熟悉,澄澈得足以摄住他全部的心神。

  只是短暂的一瞬,三秒,甚至更短,一直无比顺从的赵日攀却抓到了空隙,因为求生欲爆发而出前所未有的灵敏,他奋力挣开邢天的手腕,还没迈出一步便脚下发软地跪倒在地。

  季涛没有浪费这个机会,握紧刀柄直直地刺向邢天的胸口。

  邢天看着那道寒光笔直地送到眼前,第一反应不是惧怕,也不是震惊,而是两年前黎远舟附在他耳边说的一番话——

  “不要害怕,他的刀没有你快,伤不到你。”

  “对准这儿,这儿是颈动脉,只要一刀就可以结束一切。”

  “我来教你。”

  他握着他的手,力度之大简直可以将他的手腕生生折断,刀尖傲慢地向上挑起,行云流水的一瞬,如同在完成一场艺术表演。

  血管被破开,像是新鲜的橙子被一分为二。大片的红蒙住了他的双眼,炙热又浓稠。

  这应该会是精彩的一幕。

  然而下一秒,邢天没有听见任何破碎的声音。他明明举起了刀,刀片却被另一只柔软的手掌包裹着,刀刃在皮肤上剜下了一块月牙形的伤口,血珠正汩汩地往外冒。

  并不是他回忆里的热,血液流在手背上,竟然是一片冰凉,让他全身都忍不住轻轻颤栗。

  路平安明亮的眼睛近在咫尺,他挡在他身前,整张脸都有些痛苦地扭曲着。但最后他还是努力地笑了出来,坠落在他怀里,像是一只跌跌撞撞的幼鹿。

  “邢天,”他的呼吸暖暖地拂在耳畔,“舅舅在看着呢,不要再让他担心了。”

  ——

  暴雨过后,秦松岗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寂静,一片黑暗中唯有荣景酒店的招牌依然在不知疲倦地闪烁。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夜色深处走来,最终停在了酒店门口。身穿挺阔西装的侍者礼貌地将他们拦下:“不好意思各位,今天的包厢已经满了。”

  “这么晚了生意还这么好啊。”为首的中年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招牌,又转过身笑笑:“那麻烦你帮我找一下黎老板。就说我叫吴辉,想和他见一面,不知他有没有这个时间?”

  侍者看着他笑容满面的脸孔,明明是最温和的样子,却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除了一位晃着棒球棍的红发青年,其余竟都是黎老板的手下,个个垂头丧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当下心知不妙,忙陪着笑说:“我去问一声,你们请先进来等吧。”

  五分钟后,侍者顶着一头细密的汗珠跑到他们面前:“吴先生,黎老板请您去他办公室一叙,我来带你们上去。”

  “多谢你。”吴辉微微颔首,从容的姿态如同踏进了自己的领地。而他身后的一群年轻人却是表情各异,有几个甚至已经流露出想逃跑的神色。赵日攀紧紧贴着电梯冰凉的墙面,仰脸看红色的数字不断往上攀升,最后“叮”得一声停在十楼。电梯门向两边缓缓打开,他额角的青筋也在这瞬间猛然一跳。

  侍者候在门边,待他们一个个离开电梯后自觉地按了下降。走到这里已经无需任何人带路,因为整个十楼都是黎远舟的天地。一整层的房间被全部打通,没有墙壁,只有大片大片宽敞的落地窗,从窗口向外望去,半个南城的景致可以尽收眼底。

  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正悄无声息地黯淡着,只有一排射灯散发出幽幽光芒,将一个孤傲的身影完全罩住。

  “吴辉,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黎远舟笑着从办公桌后起身,他套着一件宽松的运动服,随意得简直不像个老板。但任何人只要好好打量过他的脸,就一定不敢对他怀有轻慢之心。

  因为他的眼睛,即便在这样圆融的伪装下,依然闪烁着鹰一样的锋芒。

  黎远舟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却自始至终只落在吴辉身上:“既然来了,就尝尝我这儿的招牌菜。我和你说,我这儿新来了一个厨子,做的莼菜羹和咱们小时候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不用麻烦。”吴辉摆摆手,客气地打断他:“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黎老板的生意什么时候做的这样大,我竟不知道秦松岗也成了你的地盘?”

  黎远舟闻言,眉心顿时皱成一团,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褪去:“你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秦松岗是政府的地,国家的地,我一个商人哪里会有这样大的本事?”

  “既然这样,齐明,”吴辉侧过脸,朝离他最近的红发青年递了个眼神:“把东西拿出来吧。”

  齐明在口袋里摸索了几秒,随后甩出一把沾血的□□。刀尖落在地面,只发出“当啷”一声轻响,却足以让在场的大多数人彻底僵住。

  “不是你的地盘,我的人却让他们捅进了医院,黎老板给个说法吧。”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齐明在心中暗想,那么直到这一刻,激昂的片头曲才正式敲响了第一个鼓点。

  黎远舟弯下腰,把落在脚边的凶器捡了起来。这不过是一把任何商店里都能买到的□□,唯一的区别只是刀柄上刻了一个细长的“L”,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在蜿蜒向下。

  这个标志最早出现在他的第一间店面里,随后是第二间,第三间,他把它们印在自己定制的西装和领带上,却从来没有印在一件凶器上。

  他不会如此愚蠢,但是年轻人会,尤其是迷信暴力的年轻人。

  刀柄在黎远舟宽厚的掌心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而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眼神里的怒气已然明显得像两簇火苗。

  “赵日攀。”

  他语气冰冷地叫出这个名字,赵日攀浑身一颤,走上前时无法控制地趔趄了一步,差点扑倒在地。“我让你好好守着荣景,你就是这样给我做事的?”

  “黎老板,我...不是...是...我...”

  汗水顺着他肥大的脸不断往下淌,赵日攀紧握双拳,拼命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声带都只能艰涩地,勉强地吐出一个“我”。

  黎远舟在他身边缓缓踱了一圈,终于失去所有耐心。刀片“咯噔”一下被收回刀鞘,下一秒又更加气势汹汹地亮出来。他转过身,将刀刃按在赵日攀的脖子上,距离是那么接近,甚至可以听见血管跳动时发出的“怦怦”声。

  一晚上被人两度用刀抵着脖子,赵日攀眼前一黑,几乎要失去意识。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有人冲到他脚边,用尽全力往地上一跪。

  “黎老板,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季涛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早已被泪水充盈,露出一圈可怜的红:“是我想着荣景最近要承办几个重要会议,周围的安全也需要检查,这才自作主张,带人去了秦松岗,遇上了邢天。我觉得他形迹可疑,就动了手...赵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为了帮我,为了保荣景的面子......”

  他的声音在黎远舟的逼视下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俯下身磕了一连串响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黎老板饶我这一次,留我一条贱命......”

  黎远舟不等他说完,抬脚就往他胸口狠狠踹了一下,季涛在地上滚了一圈,“咚”的一声仰躺在地。黎远舟面无表情地上前,见他下意识地护住右臂,便一脚踏上去。这回季涛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只能像条脱水的鱼一般无力地痉挛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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