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觉的姿势很优雅,跷着二郎腿,一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分析报告。 就算是睡过去了,头也是端端正正地靠着,不歪不偏,仿佛只是在闭眼沉思。 邢沉看着他的目光变得越发柔和。 他把项骆辞手里的报告拿走,怕他的腿发麻,又轻轻地把他的二郎腿放下,随即调整椅子的角度,让他可以舒服地躺着睡。但还少了一样东西—— 被子。 邢沉常年窝在办公室里过夜,自然少不了被子这东西的,但平时他自己粗糙惯了——被子已经大半年没洗过了,他舍得臭自己,却舍不得祸害项骆辞,于是他十分贴心地脱了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搭在项骆辞身上,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去写自己的东西。 凌晨六点多,邢沉的手机突然震动。 邢沉睡眠浅,听到声音立马就弹坐了起来,他先是看了项骆辞有没有被吵醒,见他没有被影响到,这才揉了揉眉心,把手机拿起。 手机里进了一条短信,他点开:「雷罪,2002年被大户丁家收养,半年后被送回。一年后被昌弘化收养,两年后身份寻回。5万,打到这个卡号上:****」 邢沉的睡意登时消退大半,他打字回复:「丁家,哪个丁家?」 「丁家有个儿子,丁明旭。」 丁明旭! 邢沉的瞳孔猛地一缩。 果然,这次和雷罪有交集的人是丁明旭,不管丁明旭是被设计卷进这个案子,还是他本来就是作案当中的一人。 想查清案子,他才是最关键! 可罗良平为什么隐瞒这一点? 他和雷罪之间又有什么纠葛…… 邢沉站起身,拿着手机打了个电话,跟踪罗良平的人说没有发现异常,他这才松了口气。 走回来时,项骆辞已经醒了。 那件披在他身上的衣服被他整整齐齐地折叠别在手肘,跟对待个珍品似的——邢沉心说你对它这么温柔,也不见对我多一点温情。 “你这么早醒了?我昨天不小心睡着了,你几点睡的?”项骆辞没发现邢沉的异常,脸上挂着几分愧疚。 能不愧疚吗?他跟过来就是为了监督邢沉不让他熬夜的,结果忙起来忘了时间,自己反而先睡着了。 邢沉突然安静地看着项骆辞,项骆辞不明所以,刚要问,就被邢沉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 “……邢沉,你又怎么了?” 邢沉没回答,他抱了一会,松开他,咧嘴一笑,道:“你太帅了,我没忍住。” 项骆辞:“……” 欲盖弥彰地,邢沉说了句:“我昨天没忙多晚,你睡了之后我怕打字影响你,也睡了。” 项骆辞没多想,点了点头,隔了一会才发现自己还抱着邢沉的衣服,这会终于感到了一点不好意思,“恋恋不舍”地把衣服递回去。 邢沉笑着,“您喜欢它比对我的喜欢还多,您继续拿回去穿吧,我怕我下一秒忍不住把他灭了。” “……” 项骆辞想了想,收了手,“那我拿回去洗了再给你。” 邢沉迟疑,下一秒突然把衣服拿回来穿上,一本正经地说,“算了,这上面有你的味道,在洗之前,我还是可以宠幸它一段时间。” 项骆辞无奈,“邢沉,我说过我们的事……” “我有分寸!” 邢沉说着,突然臭不要脸地凑上去在他的耳根上亲了一口,在项骆辞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跳出一米外的距离。 他笑着,“这不是没人在呢么。没事的,阿辞你尽管考虑,多少时间我都等得起。”反正不影响我调戏你。 “……” 项骆辞整张脸瞬间憋红,似是没想到邢沉会突然霸道和主动成这般,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他推了推眼镜,温吞地说:“我、我去给你买早餐。” “不用,”邢沉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我们一起去,不过在那之前先一起刷个牙吧,电动牙刷,我有备用刷头,我自己糙可以,但不能委屈咱家有洁癖的项法医。” “……” - 几分钟后,两人在南国生煎店排着队。 邢沉是熟客了,老板认得他,见他就问:“这次是买一份还是两份?” 邢沉说:“两份。” 生煎包打包好,老板问他后面的项骆辞,“你呢,你要几份?” 项骆辞眨了眨眼。 邢沉笑眯眯地勾住他的手,说:“不麻烦了,我们一起的。” “嘿哟排个队都要一起,你们关系可真特别啊。”老板开玩笑。 邢沉笑得十分欣慰,心说:可不是,我们的关系那肯定是比普通关系好很多。 项骆辞默默把头转向其他地方,觉得再放任邢沉这样下去,两人的关系没确认就要被闹得尽人皆知了。 于是趁着在路边解决早餐的空档,项骆辞认真地把这事提了一嘴,他还没怎么表态呢,邢沉总能拿各种说辞来堵他,比如此时。 邢沉说:“我这还没有分寸?在熟人面前我没摸你没碰你也不亲你,在陌生人面前也就拉拉小手,我难道还不绅士?哦你说早上那个吻,那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在?而且我也没亲嘴,我已经很退而求其次了!” 项骆辞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邢沉又开始巴拉巴拉。 “你说你需要时间考虑,我给你时间,所以我没有公开身份,也没让你跟我回去见家长,这还不够克制?” “哦,你让我掌握一下分寸,那还要怎么掌握,你的意思是在没确定关系之前我们得君子之交?那你可能对我们男人不太了解,男人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控制不住……行,我错了,你别瞪我。” 项骆辞无奈地推了推眼镜框。 邢沉再次哼哼唧唧的,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就是做好了拒绝我,所以怕以后麻烦。行,我懂,我以后注意。” “……” 项骆辞的脸色变了变,最后吐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邢沉吃着生煎包,咬字不清,“那你什么意思?” 项骆辞紧张地扶了扶眼镜,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我觉得……我们进展得太快了,而且,我们的关系……” 邢沉板着脸,故意不说话。 项骆辞抿了抿嘴,似是认真思考了很久,才说:“其实,如果不太过分的话,也、也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邢沉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自己的嘴上亲了一口。 亲完还郑重其事地解释:“这是路边,不会有人看到的。” 然后,两人抬头,看见骑共享单车上班的宋克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他举着手看着似乎要跟他们打招呼来着,但不小心碰见了这么尴尬的一幕……于是他干脆装眼瞎,收起手,若无其事地继续蹬着自行车奔向公安局,且越蹬越快。 邢沉:“……” 项骆辞:“…………” 项骆辞终于有些脾气了,“邢沉,你再这样……” 邢沉举手,“保证不会,我这就回去让他封口。” 他知道项骆辞在意什么,这会哪敢装逼,把剩下的生煎包交到他手里后,忙不迭地拍怕屁股走人了。 当天,宋克南写了三千字的检讨,交给邢沉的时候,徐智和沈照好奇二人组探头讨论。 徐智:“老宋,你又怎么队长了?三千字检讨,你还憋了一早上才写出来?” 把百度娘置于何地? 沈照是个明白人,透过表面看本质,直言问:“你是不是得罪项法医了?” 宋克南面无表情地看他们一眼,没说话,见邢沉走进来,忙拿着检讨跟进办公室,进去后还特意关了门。 邢沉扫了检讨书一眼,这一大段文字下来,倒也是情深意切。 于是他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不过你这字写得太潦草了,一点都没有我的硬气风骨。嗯,看在你文采不错的份上让你将功抵过了。对了,这件事……” “我绝对守口如瓶!” 邢沉点头,挥了挥手,“行,出去吧。”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 邢沉立马用手机对着检讨书咔嚓两声,然后发给项骆辞的微信,并附言:“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 项骆辞没理他。 但邢沉就是能想象,想象项骆辞对着这封检讨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心里默念——这么一想,他又有些愧疚,早知道自己抄一份再发就好了。于是他又把消息撤回。 另一边项骆辞才看了两行字,照片突然就无法查阅了,他退出,看到聊天框里的已撤回三字,眼神里透出一种不可置信,然后静静地盯着聊天框。 五分钟。 十分钟。 没动静。 项骆辞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 结果约莫二十分钟后,手机再次振动。 项骆辞几乎立马把手机拿起来,就见邢沉亲笔写了一页的检讨书:「我反省了一下,觉得检讨书得自己写才有诚意,不过我的文采一直不太好,你将就着点看,总之不许笑!」 项骆辞嘴角勾起。 「介于最近对项法医做出的过分举动,在此我,邢沉表示十分深刻的反省。 我不该因为项法医长得太好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也不该因为心跳加速失去了对肢体的掌控,就对项法医情不自禁地做出动手动脚的无耻行为。 更不该因为项法医反应迟钝,就继续得寸进尺地吃他豆腐。 还因为项法医不拒绝,就吃豆腐吃上瘾。 对此,我深感歉意。」 项骆辞:“……?” 「往后—— 我应该克制,就算再喜欢项法医,也不能逼他接受他不喜欢的事情——比如被我亲。 我应该冷静,就算再想亲项法医,也不能强迫他迎合自己——除非项法医自己主动。 我应该礼貌,想吃项法医豆腐的时候,要先跟项法医打报告——除非附近没有人。 居此,请项法医监督,若是违背,可以让我跪搓衣板,或者被你吃豆腐,我都绝无怨言。 检讨人:邢沉。」 项骆辞无可奈何地捏了捏眉心。 后面还有一句话: 「项骆辞,我喜欢你。 这件事是可在骨子里的,改不了,所以你只能接受。」 项骆辞盯着那一页检讨,眼圈里的情绪险些就控制不住了。 他轻轻地吸了口气,打字:「你在哪?」 邢沉秒回:「回头。」 项骆辞回头,就见邢沉手插在兜里,没个正行地靠在门口。 他大概还有些不好意思,故意装得一脸严肃,“那个——” 邢沉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项骆辞大步走过来,在邢沉的微微错愕之下,紧紧地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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