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又问:“汤冉是不是从所里带走了一部手机?” 石修诚一愣,轻咳,“确实。不过手机里被我加了防火墙,就算落到警察手里他们也破译不出来的。” 颂炽一言不发,轻轻地转着茶杯,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石修诚却已经紧张得冒冷汗。 良久,颂炽才把书合上,站起身来,说:“今晚那个男人的资料,两天内找齐,发给我。另外——” 颂炽单手伸进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石修诚,“项骆辞这个人,除了我,谁也不准碰。请你,牢记这一点。” “是是,颂哥我真的就开个玩笑,我下次不会了。”石修诚忙起身,小心翼翼地瞄了颂炽一眼,问:“那个……颂哥,你这次打算在这边待多久啊?” 关于这个问题,颂炽似是认真地想了想,说:“有个人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过去是什么人了,他需要我去提醒。这场游戏,还是不够刺激……”
第39章 半夜打了一道响雷。 项骆辞倏地醒了过来,显然刚刚又做了噩梦,满脸的汗,后衣襟都湿了一大截。 项骆辞深深吸了口气,缓了一下,这才掀开被子坐起来,用脚去找拖鞋,站起来的时候四肢一软,险些踉跄地砸向墙壁,好在摔下之前他用手抓住了床头边缘。 他走去客厅喝了杯水,慢慢地平复梦魇给他带来的异样情绪,刚喝完一杯水,就听到楼下传来一声闷闷的发车声音。 这是…… 项骆辞忙将杯子放下,走去窗口拉开窗帘往下看,远远地只看到邢沉开走了那辆高调的银色兰博基尼,消失在雨夜里。 项骆辞皱了皱眉,忙走回卧室拿出手机,匆匆地瞟了一下时间,才三点多。遂点开微信给邢沉发消息:「出什么事了?」 此时对邢沉来说还有什么事是更紧急的呢,除了缘吧那件案子……思及至此,项骆辞想把刚刚那句话撤回,不过邢沉已经回了语音消息过来:“酒吧发生了一桩命案,具体的还不太清楚。你先睡吧,具体的明天到局里再说。” 项骆辞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落雨,良久才呼了口气出来,给邢沉回了句:「好。」 - 约客酒吧。 这家酒吧二十四小时营业,但此时大家也都嗨得差不多了,就算是个机器疯狂了一夜后也会精力不振,只剩下一身疲惫和困倦。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吃瓜精神,酒吧出事后,这些人一个个都已经被赶出警戒线外了都还踮着脚往里眺望。 “队长!” 徐智家离这边近,第一个赶过来了解了情况。 邢沉依旧是臭着一张脸起床脸,掀开警戒线走进现场。 徐智跟在他后面小声介绍里面的情况:“队长,死了两个人,初步判断好像是毒品吸食过多死的。我看了一下监控,那两杯酒都是经过包元正的手的……” “包元正?”邢沉牙疼地磨了磨下颚,问:“包元正人呢!” “死了。” 邢沉一愣。 徐智说:“他喝下了其中一杯,另一杯给查致远喝了。两人喝了酒之后不到五分钟就不行了。听里面的人说,他们倒下的时候包元正还狠狠地揍了查致远一顿,揍得那个惨,查致远的烧伤原本还在恢复,被他用手抓出血来,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连眼睛都被……包元正认真起来还真是个狠人。不过他也没好到哪去,查致远挣扎的时候用玻璃碴划伤他的脖子……就目前看来,他们的打架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死因。” 邢沉已经走到现场,吧台旁边一片狼藉,杯子和酒瓶砸了一地,桌子椅子横七竖八地倒在一边,包元正和查致远的尸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抱在一起,嘴里吐着令人作呕的白色泡沫…… 诚如徐智所说,两个人的死法都没好到哪里去。 那一刻,邢沉的表情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惋惜。 他惯来仇恨罪犯,查致远这样的人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而包元正私自报仇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是咎由自取,按理邢沉此时应该会气愤得想骂娘,尤其是因为他们这一架还打乱了警的方所有筹谋和部署。 但邢沉出奇地没有放任自己的臭脾气继续发酵,他平静地指了指地上的玻璃杯:“包元正的毒品是从哪来的?毒品当场就被化验出来了?” 徐智说:“他说从汤冉家里拿的。” ?? 你他妈说谁说的? 邢沉神经质地瞥了徐智一眼。 徐智耸了耸肩,说:“包元正下毒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一份认罪书。”徐智把认罪书递给邢沉,“队长,这个案子好像不需要我们费力去破了。” 邢沉:“……” 说是认罪书,其实就是阐述自己的犯罪过程。 或许在汤冉死去的那一刻,包元正就已经做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杀死查致远的准备,哪怕是跟他同归于尽。 若是普通人,一定觉得这个办法不值当,且太偏激,可那是包元正。 包元正从小就在那样污垢环境中长大,他和汤冉一样,都擅长伪装自己,表面看起来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做着一份收入还不错的体面工作,然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孤独,一肚子话无人可说。 直到他遇到汤冉。 他看到汤冉努力挣扎地想做一个暴露在阳光下的正常人,曾经想过跟她一起努力争取那样美好的人生,可汤冉最后还是以最惨的方式死去了,而害死她的导火线……也许就是他自己。 所以包元正不亲手把查致远干掉,也许就永远得不到自己的心灵救赎。 - 五点多,天际开始渐渐泛白。 徐智从酒吧里出来,看到邢沉蹲坐在路边抽烟,小跑过去,“队长,现场已经处理好了。还有……刚刚刘二百打电话过来问了情况,说会不会对接下来的任务有什么影响,问任务需不需要提前?” 邢沉用力地吸了最后一口烟,让烟气在肺里滚一圈,呼出来,然后将烟蒂掐在地上,拍拍膝盖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坐进自己那辆博兰基尼。 徐智迟疑了一下,跟上去,正要坐副驾,被邢沉淡淡瞟了一眼,忙往前跨一步坐后面去。 “队长,刘二百打了你好几个电话,现在还在等着呢。”徐智讷讷地开口。 邢沉开车上道,说:“这点事他自己不会估量,平时不是喜欢先斩后奏吗?问我做甚?” “这不是这个案子牵涉广泛吗,我觉得他应该是怕担责。”徐智说着,手机又震动起来,“队长,刘二百的电话。” 邢沉烦躁地叹了口气,伸手把手机接过来,“哎,刘队啊。” “邢队长,我听说查致远那边出事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刚刚才接到消息,现在事情怎么样了,对我们后面的行动有没有影响啊?” 邢沉就算是脸色臭出墨汁来,语气也能恭维得听不出任何破绽,“活捉查致远的行动肯定是做不了了,好在消息已经封锁住了,对其他两边的任务没有什么影响。不过为了夜长梦多,现在突袭肯定是最好的办法,刘队觉得呢?” 徐智:“……” 刘全海语气一顿,说:“现在啊,那行,我们还是按照昨天分配的,各司其职吧。不过我这边人手还没到位,你那边方便的话抽几个人过来吧。” 邢沉:“……好,那就这样安排,刘队辛苦。” 领导果然是领导,客道话口到擒来,通话一挂断,精分的领导立马垮了脸,说:“以后不要再和二队并案合作!他娘的,好话让他说了,一句人手不够就让我派,哦,我的人不是人,他们赶过去不需要时间?” 徐智道:“队长,本来我们的人都用来蹲查致远了,刘二百这么安排虽然是故意的,但是人家也安排得理直气壮啊。而且这次动手的是包元正,如果被刘二百知道包元正私下找过你,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却没跟他提半个字,他还不知道要去沈局那里怎么编排你呢。” “编去呗,我怕他?” “你是不怕啊,可沈局夹在中间挺为难的。其实昨天我听到沈局打电话,好像是在跟莫正青道歉……这次莫正青的事情是沈局向上面反映的,后面查出来是一场乌龙,这次缘吧的几个秘密据点也是莫正青提供的,说实在的,我觉得沈局的处境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邢沉抿了抿嘴,想说徐智怎么突然就这么有见解了,但话到嘴边又调侃不出来。 这次抓捕查致远失败,对缘吧这个案子有实质性的影响,沈从良的期望大概又要大打折扣了。 - “这种新型毒品叫松钉,便宜、刺激,易携带,早在半年前已经在M国这边流行起来,最近才传入境,主要在湖东区这一带活跃。而缘吧就是他们重要的货源,他们以涉黄为借开拓毒网市场,在湖东区为非作歹,必须严惩。” “在这次任务中,我们端了查致远的‘食物链’——他是松钉的重要交易渠道人,同时也是阿兰朵酒店命案幕后策划者,罪无可赦,不过已经自食恶果,不提也罢。其间,我们缴获毒品共十六斤,涉毒人员二十三名,重重打击了湖东区的毒网市场。” “同时,在京州市副市长莫正青的帮忙下,我们还缴获缘吧三个涉黄涉黑犯罪点,捉拿包括官僚、商人在内三十余人,其中和毒品牵涉密切的有三人,初步瓦解了这群犯罪团伙的暗网。” “然,由于这次行动牵涉甚广,我们暂时无法把缘吧这个组织连根拔起,让一些鱼虾侥幸逃脱在外,不过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忙活了这么久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沈从良在台上做案子总结报告,邢沉坐在后排听了十几分钟,左瞅瞅右瞧瞧,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台上的沈从良正要点名邢沉上来说几句,结果他目光往下面一扫,就见他做贼似的溜向后门跑了,后面的程序无奈只能让刘全海接替。
第40章 啪嗒。 邢沉点了根烟,靠在楼梯口边抽着。 没一会楼道的门被推开,宋克南竟然偷偷地跟着他跑了出来。 “怎么?心结还没解?”邢沉难得当个贴心的领导关心下属。 自从汤冉出事之后,宋克南多半时间都在沉默、走神,平时就挺木讷的一个人,现在瞧着就跟抑郁了一样。 “队长,这个案子就这么结束了吗?”宋克南轻轻地捏着衣袖,说,“我总觉得……太快了。查致远死了,也找到证据让黄怡乐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我们还抓了不少人回来,但是,总觉得……” 邢沉瞥向他,“觉得不够彻底?” 宋克南一愣,点头。 邢沉轻轻地笑了一下,说:“缘吧这个组织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严谨,从奚宜出事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选择弃车保帅。后面花姐、汤冉相继出事,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出了点什么。你觉得他们还会干巴巴地坐在那里等着我们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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