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一,别乱跑!” 官景一刚上幼稚园,正是皮的年纪,一下地满屋子乱跑,去厨房偷吃了菜,又要打开冰箱拿蛋糕,够不着急得直跺脚,哼哼唧唧向保姆求助。 保姆无法,刚拿出蛋糕又让小孩全抢了去。他倒是热情,拉着几位叔叔塞真皮沙发里,拿勺子挖蛋糕,看姜北最顺眼,囫囵往他嘴里一塞。 姜北今天让这小孩拿住了,又是薅头发又是强行喂蛋糕的。 保姆说孩子不懂礼貌,官景一委屈了,小嘴一撇,伏在姜北肩上哭。 “…………” 姜北象征性地拍拍他的背,这真真和江南一模一样,小性子一上来说哭就哭。 “你们来找星冉?”保姆端来红茶,抱不走耍赖的孩子索性不抱了,坐几人对面,“星冉周末才回家。” 这觉悟,要说邱星冉没问题鬼都不信! 姜北身上贴了个幼崽,哼唧起来没完没了,也赶不走,只好抱起他放腿上,小蛋糕端给他,总算不哭了。 “是这样的,我们有些问题想问问邱星冉,她最后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在有钱人家做保姆,基本的眼力见是有的,妇女虽面露不快,好在有问必答:“大概四五天前吧。那孩子是官先生亲戚家的,不大不小不好管,上次也不知她跑哪儿去了,大清早的回来,一身稀泥,问她也不说话。官先生工作忙,经常出差,对这俩孩子不怎么上心,生活费给够就行。” 姜北:“平时就您带他们两个?” “是,”保姆估计受过专业培训,坐得端正,说话不徐不缓,即使主人时常不在家也没有暗自僭越,“我刚来不久,他们家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上个保姆说女主人和官先生感情不和闹掰了,留了个孩子,景一一般人带不动,过段时间就得气走保姆,我还算待得长的。至于星冉,她爸妈走了,跟着她叔叔,官先生爱搭不理,那丫头愈发没法管。” 官景一很给面子,保姆刚说他不好带,他便手一滑,整盘蛋糕打翻在姜北裤子上。 这幼崽似乎深谙年纪小的优势,小声嘟囔一句“对不起”,贴上去撒娇,小手却不安分地把蛋糕当橡皮泥捏,随及啪叽扔椅背上。 “景一,下来!” 来者是客,再不待见也不能纵着孩子胡来。保姆拿来干净毛巾,塞给姜北的同时又把牛皮糖一样的幼崽撕下来。 “您刚才说孩子他爸经常出差不在家,”林安在小孩的哭闹声中问,“那上次和您一起去医院的是谁?不是他爸?” “是幼稚园老师,”专业保姆在官景一面前也手忙脚乱,说话急促,“咱们不能随便留小孩的照片,我怕警察不信我,让老师作证,官先生很少回家的——景一!” 幼崽撒波打滚,钻到茶几下抓掉落的蛋糕,作势要扔保姆身上。 对面的几位男士瞬间对人类幼崽充满了恐惧。 姜北将脏毛巾搁茶几上:“邱星冉平时除了家和学校,还爱去哪里?” 保姆中了蛋糕炮.弹,一时气得说不上话,官景一知道没人敢打他,肆无忌惮地笑,这要是自家孩子,反手就是一巴掌。 “去什么培训班!”保姆大概是觉得这家的俩孩子一个赛一个的恼人,竟有些委屈,“最近好像没去了,星冉想一出是一出,在学校也不老实,请过好几次家长,我还得替她应付老师,你们找她我一点也不意外。” “对了,她学校附近有一套公寓,平时没事她会在里面休息,我抄个地址给你们,爱找就找吧,官先生那边我去说。”
第59章 星冉。 房里没开灯, 远处的灯火落进来,在雪白的墙壁铺上了霜,还不到深秋, 夜风却侵肤,将少女纤细的手臂吹出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掌心的汗粘腻,险些握不住手机, 听筒里传出的长串忙音刺痛了少女的神经,在昏暗中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啊!!!” 突然一声尖叫震碎宁静, 邱星冉猛地扔出手机,正巧砸在梳妆台,瓶瓶罐罐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化学物品加工而成的异香潮水般席卷各个角落, 淹没仅有的理智。邱星冉不知该去哪儿,总之不能待在这里。 酒店式公寓一层楼有二三十间房, 走廊冗长.逼.仄,得走到尽头才有两部电梯。这地方条件不好,若不是离学校近、又不想与同学合住,她是断然不会住这里的。 目下空无一人, 被放大的脚步声像头怪物如影随形, 邱星冉觉得去电梯的路长极了,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似的。 她其实很漂亮, 水灵灵的小鹿眼,鹅蛋脸,年纪尚小还挂着些许婴儿肥, 是我见犹怜的类型,只不过那通未接通的电话令她火气上头, 怨怒夹着恐惧使整张脸在惨白的灯火下变得扭曲。 这时不远处传来开门声——是电梯门开了。 邱星冉蓦地顿住脚步, 屏息听了会儿, 来的不止一人,甚至安全通道里也有声音。 什么人会不坐电梯,要大费周章地爬二十几楼? 当断不断,邱星冉后退几步,悄声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往楼顶跑。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亮了。 爬楼梯不比电梯快,一行警察离目标楼层还有两层楼,为了不惊动少女,走得极轻,然而楼顶的门让夜风惊扰了,“嘭”地撞亮了灯。 “什么情况?” 姜北扶着栏杆朝上看去,半个人影没有。 乘坐电梯上楼的民警站在公寓房门前,大敞的门无声诉说着主人不在家。 “姜队,屋里没人,”民警拿着步话机,闻见房里的香气狠狠打了个喷嚏,“应该刚走不久。” “原地待命。” “老大,”郁梓刚从学校出来,跟着众人上了楼,有些吃不消,两条腿止不住地打颤,“邱星冉的班主任说,她今天还去了学校。” 姜北听着被风吹得吱嘎作响的门,抬手示意大家停步:“把消防队叫来。” 楼顶常年没人用,墙根的青苔郁郁葱葱,栏杆斑驳,覆着层厚厚的红锈,类似于血液的气味让邱星冉想起那个雨夜——厨房里也是这个味道。 仗着年纪大几岁、时不时说道她的姐姐终于死了,从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浸湿了谷晴的百褶裙,她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当时邱星冉是不怕的,只觉畅快。 邱星冉吹着风,细软的发丝拂过脸颊,眼睛紧盯楼下。 从这里看下去,消防车像是巨大的蚂蚁,拖着笨重的身躯,许是怕惊动少女,没有鸣笛。消防员很快确定好位置,赶忙充盈气垫。 邱星冉这才想起,她未成年啊,那群五大三粗的警察不敢拿她怎么样。 吱嘎—— 身后的门开了,邱星冉心下一慌,攀上栏杆,头也不回地嘶喊:“别过来!” “星冉,你冷吗?我带你下楼好不好?” 来人的声音很温柔,邱星冉缓慢回头,只见到一个女警,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大群人破门而入,唰唰举起枪对着她。 这一刻她认清了自己的优势。 “姐姐。”小鹿眼里蓄满了泪水,邱星冉娇弱的身躯在风中摇曳着,即便如此,她身下的栏杆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痛叫。 “别动,”郁梓向她伸出手,试探性地走出两步,“先下来好吗?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慢慢说。” 邱星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瞬间炸毛:“叫你别过来!” 她往下一看,消防员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下的窗户里爬出来,正一点点向她靠近。 “啊!”邱星冉娇蛮劲一上来,惊声尖叫,“别过来,都走开!” “卧槽,她该不会要跳下去吧?” 楼道里,几个大老爷们怕吓着小姑娘,挤在门后,时不时透过门缝看一眼外边的情况。 林安扶额:“这种小姑娘最难搞,怕了怕了,她要是跳下去,咱们写情况说明得写哭!” “少说两句,”杨朝低声说,“不想写你去把她捞回来。” 林安偷瞄一眼:“卧槽,她还在动!” 邱星冉挪动着脚步,锈透的栏杆吱吱呀呀,承受不起几十斤的重量,倏地折成一个骇人的角度,少女跟着一抖。 “别过来!”她前后一看,“你,还有你,都别过来!” “我不过来,”郁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石像似的僵在原地,“你不要动,你为什么要跑到这上面呢,给姐姐说好不好?” 邱星冉观察着下方的消防员,对方一动,她便动,那栏杆像是要断了,楼下的救援人员根据她的位置预判坠落落点,不断移动气垫,一时间场面陷入僵局。 “姐姐,你们要抓我对不对?” “不,”郁梓比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示意她放宽心,“我们只想和你谈谈。” 邱星冉发着抖,眼泪成线地掉:“可是我听到了,来了好多人,为什么?” “你还小,犯了错可以弥补,跳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星冉,你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呢?我们下来再说。” “弥补?”邱星冉从始至终都盯着消防员,不让任何一个人靠近她,“可……可我杀了姐姐也可以弥补吗?你们骗我,你们全都知道,不然怎么会来找我?我不要下来,我讨厌坐牢!” “这姑娘怎么回事?”林安问。 姜北与消防队员交涉好,缓步挪出楼梯间,对邱星冉说:“小姑娘,你想好了,跳下去会死得很难看,你叔叔不管你吧,没人替你收尸的。” 听到“叔叔”二字,邱星冉蓦地回头,怒视着姜北。 小丫头的注意力终于不再放在消防员身上,几名队员悄无声息地往上攀,圈出一个可控制的安全范围,这样她真跳下来也能接住。 “要你管!”邱星冉娇养惯了,冲着姜北吼。 “那你想要谁来管你?”姜北上前一步,“你都敢承认杀了你姐姐,为什么不敢跟我们走?你心里清楚,你未成年,你想听我跟你承诺什么呢?想听我说未成年不用坐牢?小姑娘,你不敢跳,你只想把事情弄大,万一真出了事,我们也会很难堪。” 楼下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大波看热闹的人,飞檐走壁的消防队员煞是打眼,但人们的注意力显然放在了站楼顶边的少女身上,她要是纵身一跳,可想而知会引起多大的舆论。 小心思被揭穿,邱星冉收起眼泪,嘴角微微提起:“那警察叔叔想怎么办呢?” 姜北再次向前挪步:“下来,按规定我们会联系你的监护人。” “不!叔叔不会管我的,”邱星冉瞪大双眼,“他不是我的监护人,他连电话都不接,他不会管我了!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管我!” 少女怒吼着,栏杆颤颤巍巍,倏地发出一声重响,端头已然断裂,再次倾斜而下,像网兜一样兜住少女。 这角度太刁钻,消防队员差点就能够着她了,这下让一道栏杆挡在中间,若是砸下来,不仅邱星冉有危险,就连抵在下方的消防员也可能难逃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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