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我说谁了吗!” 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高懿已经习惯性准备和稀泥了。别说崔不去刚才拿出金印证明身份,就算对方是假冒的江湖骗子,他也不没兴趣多管闲事。 早在来到此地,发现这里被段栖鹄和兴茂瓜分殆尽之后,高懿就熄了自己一腔奋发向上的心,熬完这几年,得个中平也没所谓,只要能离开这里,哪怕去一个关内的下县,恐怕也比待在这里好。在且末,他虽然每年能从段栖鹄和兴茂那里拿到不少红利,但这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感觉,是真难受。 旁边传来崔不去慢腾腾的声音:“这两人虽然前胸后背都没有伤痕,但的确是先被谋害,然后才被烧死的。” 三人一愣,胖子和瘦子也顾不上吵架了。 “你别信口开河,危言耸听!” 崔不去道:“你们看他的嘴巴。” 他将其中一具尸身的嘴巴撬开,高懿忍不住好奇心上前察看,胖子和瘦子也只好强忍恶心凑上前。 “若被火烧致死,口鼻必然吸入烟灰木屑,但此二人口中干净无物,可见是死后被人烧死。” 高懿之前不想插手管这件事,听说二人被烧死之后,也没怀疑过真假,闻言不由问道:“那他们是怎么死的,能看出来吗?” 崔不去将手摸到尸身后颈,顿了一下:“阿凤,你过来看看。” “您说给妾听便好了。”凤霄只当他故意坑自己,打死也不上前。 崔不去回过头,忽然朝他一笑,温柔可亲道:“人命关天,查出真相方能为死者洗冤。阿凤,我知道自从孩子没了之后,你一直很伤心,总以为孩子还在你腹中,所以我们才更要为死去的孩子多积点阴德,你说是不是?” 凤霄嘴角抽了抽:……算你狠。 崔不去挑眉:谁让你自己谎话连篇,我帮你圆谎还不行?再不滚过来,我就要出更损的招数了。 两人眼神交流片刻,凤霄终于不情不愿挪动步子,走到尸身旁边,忍着恶心伸出手,往尸体后颈摸索。 过了一会儿,他道:“后颈颈骨有一条裂痕,凶手手法很高明,应该是练过手上功夫,骨头断裂而不移位,若非仔细摸索,是绝不可能发现的。” 高懿叫来仵作查验,果然与崔不去凤霄说的一样。 胖子当即嚷嚷起来:“我就说肯定是有人谋害,李非平日只在当铺打理生意,少有外出,能与谁结下如此深仇大恨?这分明是有人想要斩断我家主公的羽翼!” 瘦子怒道:“有本事你就指名道姓,少在这里含沙射影!” 胖子:“指名道姓又怎样,这且末城里,谁不知道段栖鹄一手金刚指法能断金碎玉?” 瘦子冷笑:“我们主公若要杀人,又何必亲自动手,你有没有脑子!” 高懿被吵得头晕脑胀,忍不住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胖子和瘦子总算不敢太过放肆,闻言都悻悻住口。 高懿:“此案真相未明,你们不必在此作无谓争执,待我派人细查,若有结果,再告知你们。” 好说歹说,总算将两人送走。 看着高懿松一口气的表情,崔不去似笑非笑道:“高明府本该是一城之主,又何必看他人脸色?” 高懿也是好脾气,闻言非但没动气,反而苦笑道:“尚侯有所不知,本城为兴茂与段栖鹄把持,由来已久,我便是朝廷所任命的,亦是力所不逮。” 崔不求:“我叔叔龟兹国王命我前往中原游历,我便去了大隋与南陈,发现北方比南方更有欣欣向荣之朝气,想必过不了多久,大隋就能统一南北,届时无论段栖鹄也好,兴茂也吧,又怎会是大隋铁军的对手?高明府自该振作起来才是。” 高懿心道朝廷如今连突厥都束手无策呢,哪里还顾得上小小一个且末城?但他是大隋官员,自然不好在外人面前灭自己威风,就随意敷衍应了两声。 他断然不会想到,就在不久之后,正是眼前自称龟兹王之侄的病恹恹的年轻人,和他捏着嗓子说话言行古怪似有隐疾的妻子,一举平定且末城,收拢三方势力,将此地正式归入大隋版图,完成了高懿都做不到的事情。 此时的高懿自然也不会知道这四人的真正来历何等吓人,他听见乔仙问:“段栖鹄马贼出身,缘何能在且末城里雄踞一方,还得到这么多人追随?” 高懿:“我也不甚清楚,听说他很会收买人心,哪怕得到一枚铜钱,都要掰开几瓣与手下人分享,自然得人心,此人乃枭雄之才,非但这城中三分之一的买卖归他所有,便连武功,据说也能排得进一流高手行列。” 相比起来,兴茂虽然占着先代鄯善王留下的遗泽,兵马钱粮都比段栖鹄多的情况下,才勉强维持住势均力敌的局面,可见比段栖鹄还是稍逊一筹。 案子没头没脑,除了尸体颈后伤痕之外,很难追查到其它线索,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高懿无心查案,自然也不会为难崔不去他们,便让他们先行回去,只让他们这几日暂时别离开且末,以便随时能够召唤问询。 凤霄问高懿要来一盆清水,用胰子将手起码洗了十来遍以上,还是觉得有味道,便要去找一间脂粉铺子买几个香袋来搓手。 乔仙忍不住讽刺:“还真把自己当娘们了!” 凤霄:“你是瞧不起你自己,还是瞧不起金莲?” 乔仙翻了个白眼,金莲调侃道:“我虽是娘们,可也没有你这般讲究。” 凤霄:“自己快活,与别人看着快活,我自己是选择前者的。” 崔不去觉得待在客栈闷,还不如在外头多走走,就让乔仙与金莲先走一步,他则跟着凤霄去买香袋。 二人为了抄近路,直接从一条只容二人并肩的小巷穿过,如此一来就不必绕一大圈才能达到目的地。 谁知这一阴差阳错的决定,却让凤霄看见一个老熟人。 前方拐角处,一道白影匆匆飘来。 晋王谋士,僧人玉秀。 但他这次居然不是独行,旁边还多了一个人。 眼看四人很快就要照面,退走已是不及,以玉秀的狡猾与眼力,未必不能从他们的易容里窥见疑点。 凤霄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自己衣襟往两边扯开,然后强拉着崔不去往自己身上压。 嘴里还一边娇喘:“郎君别这么猴急嘛,光天化日的,您让妾出去了还怎么见人!” 崔不去:……
第46章 这种时候,但凡崔不去反应稍慢一些,或者压根没有反应,以玉秀的眼力,不难看出这两人有古怪。 但左月正使终究是左月正使,不管他在心里骂了凤霄多少遍,在对方刚刚按着他的手往身上摸的时候,他就已经顺势反握住凤霄的手,压了上去,另一只手趁机捏住凤霄的下巴,作势亲吻。 凤霄只觉浑身寒毛争先恐后冒出来,不是因为崔不去的动作,而是因为他的手。 崔不去的手,方才摸过尸身,甚至还撬开尸体的嘴巴,后来仅仅用胰子洗了一回。 凤霄只要一想到自己与那些尸体亲密接触,中间只隔了崔不去的手,就禁不住浑身不自在。 崔不去仿佛还觉得不够,另一只手扶着凤霄的后腰,手掌流连不去。 “适可而止。”凤霄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蹦出。 “你坑我之时怎么不知道适可而止?”崔不去微微笑道。 凤霄无声道:“玉秀此人很聪明,稍有不对就会被他看出来。” 崔不去:“所以你忍住,千万别露馅。” 他们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气息交缠,鼻尖相对,在无意间闯入的玉秀看来,这活脱脱就是一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在此偷情寻刺激,非但毫无避讳,甚至还交颈呢喃,诉说情话。 京城鲜少见到如此放荡的女子,果然边城风气就是更加开放吗? 玉秀微微皱眉,看见两人身形交叠,脸上闪过一抹厌恶,脚步一顿,生生没有踏进来,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人很快走远。 崔不去立马松开凤霄,而且还往后退了两步。 凤霄:…… 崔不去摊手:“为防你先推开我,凤府主,毕竟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经不起你像上次那样直接将我甩在墙上。” 凤霄不耐烦道:“少废话,赶紧跟上他们!” 白日里人不少,玉秀二人离开暗巷之后,反而走了人最多的街道。 崔不去被凤霄抓着腰往前走,只觉足下生风,几乎不怎么费劲,人就自然而然地移动,而且一路疾行,都没撞上路人。 远远的,玉秀他们在路边一个面摊坐下。 四周人来人往,毫无遮挡,但正因如此,他们反而更容易观察到可疑之人,说话也更加方便。 “不能再往前了。”凤霄道,也就近找了个茶寮入座。 双方隔着三五个摊子,距离固然足够安全,但凤霄的耳力就算再好,也不可能听见他们在谈什么了。 “玉秀的武功比你还高?”崔不去好奇道。 “相差仿佛。”凤霄拿出茶杯摆好,又要来一壶茶,却不是忙着倒茶,而是开始洗杯子,将茶水倒入杯中,用来洗另外一个杯子,再把水倒掉,重新倒水洗,如此反复五次,才一脸嫌弃地停下来。“现在我们在暗,玉秀在明,这是优势,在我们摸清他来此的目的之前,没有必要让他知道我们的存在。你别一直盯着他看,高手的感知非常敏锐,他有可能察觉。” 崔不去慢吞吞收回目光:“我在看他们说了什么。” 凤霄:“看?” 他随即领悟:“唇语?” 崔不去:“嗯哼。” 凤霄绝不承认崔不去总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自己惊喜。“那他们说了什么?” 崔不去:“另外一个人背对着我,看不见,周围人太多,总有人挡住,我只能分辨玉秀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段栖鹄会否赴宴。第二句是:做我让你做的。” 凤霄朝玉秀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正好起身离开,很快淹没在人群之中,不复去向。 “你有什么看法?”凤霄问道。 崔不去:“一、玉秀跟段栖鹄可能认识,但段栖鹄并不知道玉秀来了且末。二、他们可能会对段栖鹄不利。” 凤霄沉吟道:“玉秀此人,的确是够神秘的,晋王更不可能与一个远在千里的马贼头子有什么联系。” 崔不去知道他这是想交换情报,便道:“左月局也只查到他跟着晋王之前,师从天台宗,而且像他这样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武功,必定需要在师门之内潜心苦修数载,段栖鹄一直在边陲活跃,从未去过江南,按理说,两人之间应该素无瓜葛。” 凤霄道:“潜心苦修,也未必一直要在门派里,你看,像我这般天资卓绝,年纪轻轻就成就旁人未有之成就,世间也是有的。”
188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