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由妄冷哼:“自然是同时!” 凤霄:“那你就是在撒谎,就算你当时武功天下第一,也根本不可能同时应付六名宗师级高手!” 崔由妄怒斥:“无知!你当那时的天下第一,与你们现在这般敷衍应付吗!本座想要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凤霄满不在乎:“那你动手吧,千万别手软,说不定你还能像那些神仙一样夺舍重生,顶着我的躯壳再世为人呢?” 崔由妄阴恻恻道:“我既留下这两枚舍利子,你怎么知道不能?” 凤霄哈哈一笑:“你做不到,所以你在犹豫!你消灭了我,也会跟我同归于尽,你舍不得,这么多年了,虽然你只是舍利子,但你也拥有崔由妄生前留下的些许意识,你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与你交手对话的我,又怎么舍得轻易消灭我!” 凝聚为人形的光影微微颤动,似被说中心事,又似陷入沉思。 凤霄绝不会放过任何能够消灭敌人的机会,哪怕眼前这位是同门前辈,他也毫不犹豫出手反击! “郎君!” 裴惊蛰惊恐地看着凤霄的身体猛地一震,口鼻缓缓出血。 凤霄双目紧闭,根本不曾听见他的呼喊,反倒是面色从青白交加,逐渐变为泛着一层淡淡黄色,便似俗话里说的面如金纸。 金固然是一种美丽的颜色,但若练武之人出现这种面色,基本上离死就不远了。 三颗冰芝丹喂入凤霄口中,仅仅是让他的脸色稍稍有点起色,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出现转机时,情况却急转直下。 明月说凤霄此刻正与自己的心魔斗得不可开交,成则生,败则死,只有这两种结局。 当时崔不去静静站了片刻,而后便转身离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若非他把自己救急的丹药给了凤霄,若非乔仙的脸色难看成那样,裴惊蛰几乎要以为崔不去根本不在意自家郎君的生死,甚至在心里暗暗高兴呢。 但现在,向来无往不利,骄傲任性的凤二府主,也许当真会折翼于此。 裴惊蛰轻轻叹了口气。 凤霄在他心目中几乎无所不能,他根本不愿意去想象这种可能性的发生。 他不敢去碰凤霄,此刻对方肌肤如火滚烫,稍有外力接触,都可能酿成不测。 郎君,您如果能醒过来,大不了我就再让扣几回俸禄就是了。裴惊蛰咬咬牙,许下一个让他心痛的愿望。 他想了想,又在心里加了句:您不是喜欢跟崔先生过不去吗,要是出事,以后朝廷派个新人接管解剑府,他肯定会很快忘记您这个老冤家的。 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冥冥之中触动了凤霄的心弦,后者体内两股真气的确已经到了殊死之争的时刻,相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属于崔由妄的那股真气强横霸道,以横扫一切的姿态狂涌而来,却被凤霄硬生生拦下,后者并不一味硬抗,他狡猾地寻找任何能够打击敌人的办法,伺机而动,令“崔由妄”深恶痛绝。 “尔等鼠辈,不配自称魔门中人……” 凤霄哂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崔由妄了?你不过是崔由妄上升武道不成,身死魂消之后,残留人间的两枚舍利子,就算真的崔由妄来了,我也要他知道——” 他脑海深处很清醒,自己面前这个所谓的“崔由妄”,不过是走火入魔幻化出来的虚影罢了,也许它的确继承了崔由妄的真气,但说到底,只是不容于本来武功的外来入侵者,今日自己若不能将这股真气化为己用,或者强行将其打败压制,那么等待他的,便是像崔由妄一样的下场。 这应该是他练武以来遇到最为凶险的一关,但凤霄遇强则强,从来不知妥协认输为何物。 也许,这世上的确有人能令他退让,可也绝不会是眼前,此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豪言掷地有声,凤霄采取前后包抄的策略,在周旋许久,自忖调息过来之后,终于向敌人正式宣战。 “崔由妄”似被激怒,咆哮一声,同样毫不犹豫反扑过来。 剧烈的震颤之后,眼前迸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凤霄只觉浑身灼热,血液沸腾翻滚,急于冲破皮肤的桎梏往外喷溅,经脉翻江倒海似的被不断扭转着,痛苦一波接一波地涌来。 未知过了多久,所有风波痛楚终于缓缓平息,凤霄慢慢睁眼。 崔由妄不见了,那道虚影已经彻底消失,身体内外透着暖洋洋的慵懒,战胜敌人之后的感觉如此美妙,筋骨血肉都不由自主发出舒适的呻吟。 放眼望去是绿莹莹的一片。 似新种下的嫩苗农田,似婆娑摇曳的竹林,似布满荷叶的碧波,柔软抚慰着他大战之后的疲惫。 还有一个人,站在那浓绿的中央,笑望着他。 凤霄动动手指,那人便来到跟前,带着熟悉的病容,和冰冷冷的神色,不言不语,只是凝望着他,任凭凤霄的手指从自己脸上滑过,挑开衣襟,露出常年不见天日的肌肤。 崔不去握住凤霄的手腕,低低一叹:“萧履死了。” 凤霄愣了一下:“怎么死的?” 崔不去道:“他与你一战之后,同样受了重伤,明月带人追上他,将他击杀了。” 凤霄如释重负:“匪首伏诛,十三楼那帮人群龙无首,就再也掀不起风浪了。” 崔不去微微笑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我会为你请功。” 凤霄也笑:“我不需要你为我请功,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他轻佻地勾起对方下巴,崔不去的苍白脸颊很快浮上一抹浅浅的红,想要后退,却罕见地没动,眉间露出隐忍,别样动人。 凤霄慢慢靠前,几乎要亲上去的模样,但他突然顿住。 崔不去面露不解。 凤霄忽然冷笑:“还能窥见我的心魔,借此迷惑我,不错!” 他忽而反手屈指,毫不留情捏住崔不去的脖颈,用力一收,“崔不去”瞬间化为齑粉! “为什么……会发现……”敌人的声音若有似无传来,带着不甘与挫败。 凤霄大笑:“因为你所能变出来的,只是我幻想中的崔不去!真正的崔不去,绝不会说出一切都是我的功劳这种话!” 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他逐渐有了心得,在心境之外又设了一重假想伪装,果然引蛇出洞,自投罗网。 仿佛蒙尘茶几被一扫而清,灵台重归明澈,翻涌不止的真气逐渐平静,又悄然无声地凝聚起来。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凤霄发现,他的武道境界,似乎阴差阳错更进了一层。 “崔由妄,你输了!” …… 郡守府的花厅之内,座无虚席,鸦雀无声。 县城内所有大户,几乎都被“请”了过来。 容卿的请帖到达李家时,家主本来只想派个不受宠的儿子出面应付一下,没想到官兵随后就上门了,将“抱恙在身”的家主强行从床上请到了这里。 不光是李家,丁、赵、王等人,都有类似的情况。 众人闷不吭声,打定主意采取“无论你说什么我就是不开口不合作”的策略,消极对抗。 要说这次侵吞灾粮的罪魁祸首,杨云跟李沿武义等人已经被抓起来,他们这些人充其量是被胁迫的从犯,都说法不责众,他们就不信容卿敢把一县的大户全杀光。 在崔不去来之前,容卿已经对他们说过一轮话了。 先软后硬,先礼后兵,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现在城中官仓已经没有存粮了,若等灾民们饿急了变成祸患,他们头一个要打砸要抢粮的就是在场所有大户人家,这也是关乎各位安危的大事,请各位以大局为重云云。 语重心长的话说了一箩筐,容卿觉得自己喉咙都快冒烟了,这帮龟孙子就是雷打不动,谁都不肯出头,个个在那装鹌鹑,气得容卿脸都青了。 他忍不住拍了桌子,让裴惊蛰照着李沿交出来的账册开始念,当初捐粮免税,哪家大户从中得了多少好处,账册上记得清清楚楚,谁也别想赖,再拖延,今日就都别走了。 李家家主终于慢吞吞道:“容御史明鉴,当初捐粮免税,杨使君说得好听,实际上到我们手上的,也不过就比当年收成多出一些,但今年洪灾,那些粮食我们早就吃光了,眼下家里人都没得吃呢,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赈济灾民?您要是不信,带人去搜一搜便知。” 他这样说,就是不怕容卿真派人去搜查的。 如果容卿搜不出粮食,回头这些人就会通过当官的亲朋好友,联名向朝廷告状。 容卿见过灾民与水灾过后的惨状,对这些人更是深恶痛绝,还真就想派人先去搜查一通再说。 然后,崔不去来了。 他毫无排场,身边连个人都没跟,自己揣了个手炉,裹着件披风,穿过外面的庭院,悄无声息到了门口,咳嗽几声,脸色本被冻得发白,很快又因咳嗽泛起血色。 除了容卿和裴惊蛰,在场众人不由自主神色一凛,如临大敌,还有随行的年轻人悄悄朝他看去。 这位左月使没有看他们,他甚至没有瞧在场任何一人,兀自走到主位落座,眉长眼倦,薄唇淡淡,但看侧面又像唇角微微卷起,似笑非笑,仿佛随时会让某个倒霉鬼生不如死。 李家家主莫名觉得背脊生出凉意,赶紧闭口不言,继续装鹌鹑。 崔不去却没向他提问,反而道:“先请杨郡守过来叙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小对话 凤霄,字云天。 凤霄:听说有人喊我凤云甜,本座哪甜?嗯? 崔不去:傻白甜
第153章 杨云被带上来时,除了精神萎靡一点,其余并没有太大变化。 衣裳还是从前的衣裳,就是变皱了旧了,但在其他人眼里,杨云已经判若两人。 没了之前一切尽在掌握的意气风发,在朝廷敕令没有正式下达之前,他名义上依旧是一郡长官,但已与阶下囚无异。 杨云对落在他身上的各异目光视若无睹,甚至也没看崔不去。 一本账册经由裴惊蛰的手,放在杨云面前。 先前,李沿将他们与杨云、当地大户的往来都隐藏在秘戏图内,借此掩盖账册的存在,一是为了要挟杨云,二是为了关键时刻给自己留条后路,不得不说他的确有些小聪明,可惜遇上了凤霄这个大魔头,直接将他金屋藏娇的地方掀了个底朝天,连带秘戏图也无所遁形,落入崔不去手中。 当时对付杨云时间紧迫,崔不去也没工夫慢慢琢磨这些秘戏图里具体隐藏的账目,但在杨云和武义被捕之后,李沿的对抗就成了毫无意义。相反,他为了以后给自己减轻罪责,争取从宽处置,还会积极提供线索,将秘戏图内隐藏的账目都重新写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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