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峰有酒精过敏。 这个毛病确实让他在创业初期碰了不少灰,毕竟那时候的风气还是流行在酒场上把生意谈下来的。 如今他事业有成了,酒精过敏反而成了他的护身符,为他挡下过不少不必要的应酬。 刚才这种程度的酒精接触其实并不会对他的健康造成严重的影响,最多只是起一些皮疹,虽然明知这些,但心理作用还是让夏成峰止不住地浑身难受。 他加快了车速,想要快点到达目的地,去厕所清理掉手上的过敏源。 一心急脚下难免就没了轻重,车子很快就超速了。 幸好这是新开的路段,路边还没来得及安装监控。 但俗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手上的红疹越来越痒,黄斑病也在此时发作了。 车子即将抵达目的地,高尔夫球场的入口就在几百米开外,夏成峰眼前却突然出现了黑影,慌乱中他急打方向盘。 一阵刺耳的轮胎抓地声,超速行驶中的车子发生了倾斜。 视线重新变得清晰时,夏成峰看到的是路灯下世间万物的天旋地转。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在回廊里死了就失去了所有的可能性……” 下一瞬,时间好像停止了,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 那一年,他遇到了还在高尔夫球场做迎宾的徐旖旎,她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让他着迷。 …… 那一年,他去了一个叫回廊的地方,小男孩对他说,只要赢了游戏就能走运。 后来他也真的获得了想都不敢想的运气。 我幸运吗?可能是吧,夏成峰想。 …… 那一年,他意气风发,带领着公司团队去了大洋彼岸敲钟。 在这历史性的光辉时刻,他回过头,却在人群中找不到儿子的踪影。 后来他才知道,在那之前的一天,他的发妻在疗养院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这个发妻一生养尊处优,未尝人间疾苦,直到生命的尽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恨一个人,害一个人。 最终她选择以最愚蠢的方式进行了反击。 而他那个年轻有为却沉默寡言,和他形同陌路的儿子,选择在他站上人生巅峰的时候,离他而去。 …… 光明渐渐黯淡下去,鲜血模糊了双眼,夏成峰看出去,眼前是一片红色的花海。 那一年,在一片海棠花下,夏成峰对他的发妻发誓,说会爱她护她一辈子,他的发妻对他笑,那笑容灿烂如夏花。 她那双没有见过世间丑恶的眼睛纯净真挚,夏成峰曾经真的深爱过那双眼睛。 只是后来他任由自己的心魔作祟,用出轨作为利刃刺向了他的发妻,亲手将他一生的挚爱逼进了仇恨的深渊。 …… “赢了这个游戏会带给你很多很多的运气。” 可颂的话回荡在耳边,马上又被叫嚣着的耳鸣取代。 但夏成峰却觉得世界安静极了。 他艰难地扯起嘴角,仿佛想要模仿爱人们脸上那份曾经让他着迷的纯真笑容,却模仿得狰狞丑恶。 一切归于宁静,光明随之永逝。 一股热流涌出夏成峰的眼眶。 - 海棠花下早已无人在等。 人生若只如初见。 -
第75章 回廊 印象中岛应该没有这么大。 曾经是爬几步坡就到的别墅,却在走了十几分钟的路后,依然没有出现在视野里。 林岑岭停下来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任何吸引视线的光源。 湖面也不像初见时那般静如止水。 月光下,湖面上波光粼粼,似有暗流在下方涌动。 “岑岭,怎么了?”夏凡亚走了几步发觉林岑岭没有跟上来,回头询问。 林岑岭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又顺着上坡走了一会儿,地势渐缓,终于在不远处见到了建筑物的影子。 别墅里没有任何灯光射出,借着月光,门前依稀站着一个人。 夏凡亚见到有人,警觉地把林岑岭拽到身后。 越过夏凡亚的肩头,林岑岭看清人影,是一位长发少年。 少年和林岑岭差不多高,一样的清瘦,肩颈透着少年特有的单薄感。 及腰长发随意地扎在颈后。 他斜倚在廊台的柱子上,懒洋洋看向来人,那表情似曾相识。 林岑岭想起第一次进到游戏里时见到的那对NPC,当中那个小男孩就是如此这般的表情,慵懒又厌世。 只是如今,男孩长成了少年。 少年看向一脸戒备的夏凡亚和躲在他身后的林岑岭,开了口:“时间不多了,游戏结束前,你们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你是谁?”林岑岭从夏凡亚身后探出脑袋。 “我叫可颂。”少年答,音色中性,青丝随风轻摆。 “你是NPC吗?”林岑岭问。 “NPC?”可颂仰头,好似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半晌,他回道,“我不是玩家,但也不是NPC。” 林岑岭问:“那这里是哪里?” 可颂答:“这里是回廊。” 回廊?林岑岭歪了歪脑袋,又问:“回廊是什么?” 可颂扭头指向身后的空间:“就像这里,如果你们的世界是这别墅,回廊就是这廊台。” 就是围绕着我们世界的外围空间……林岑岭思考着可颂的话。 “为什么要找我们来玩游戏?”夏凡亚见林岑岭不说话了,问道,“目的是什么。” “本来只是想有人陪我们玩……”可颂迟疑了一下,继续说,“现在的话,是回廊抓你们来玩的,想要纠正当初的错误。” “纠正什么错误?”夏凡亚问。 “可能性的错误。”可颂说。 夏凡亚头微微偏向一边,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身后的林岑岭却在想别的,他敏锐地捕捉到可颂上一句话里的代称“我们”,联想到这游戏都是两两成对进来的,赶忙追问道:“那可颂,你的队友呢?” “队友?”可颂被问得一愣,他看着眼前成双的人,明白过来,“你说的是望吗?她不在这里。” 有队友,却又不是玩家,林岑岭一时也被搞糊涂了。 他琢磨着可颂的话,抬头问夏凡亚:“当初的错误……夏哥,那指的是不是你爸爸的事?” 夏凡亚摇头表示不知,抬眼看向可颂。 对面却在那一瞬露出了哀伤,可颂轻声说:“我们没有想过要害夏叔叔,望她不是故意的。” “所以,推我父亲下去的人是你的队友?”夏凡亚神情绷得很紧。 可颂摇了摇头:“夏叔叔不是望推的,但确实是望怂恿的,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阻止夏叔叔继续赢下游戏。” 果然是有一股势力在阻止我们胜利,林岑岭想。 “望为什么要阻止夏叔叔胜利?”林岑岭问。 “因为我们的世界再赢的话,更多的回廊会涌到我们的世界里来,望会变小,甚至消失。”可颂答。 林岑岭越过可颂看向他背后,别墅的墙体上还依稀可见那熟悉的游戏Logo。 第一次见到这个形状类似数字“8”的logo时,林岑岭以为是别墅的门牌号,后来才知道那个标志有着别的含义。 像夏叔叔说的那样,这个标志代表着沙漏,上下世界是沙漏的两个瓶体,而中间的沙子…… 是回廊吗? 林岑岭舔了舔小虎牙,这么说来回廊不仅指的是他们现在所在的空间,还指某种物质。 那眼前的可颂又是什么? “所以,我父亲确实是因为游戏里的死亡,才会在现实里也死了的?”夏凡亚问。 可颂抿着嘴,不情不愿地承认道:“是的。” “那徐旖旎呢?”林岑岭追问,“她是在游戏里被判定双死,才在现实里也死了的吗?” “是也不是。”可颂说。 面对林岑岭充满疑问的目光,可颂抬眼看向对面两人头顶的空气。 可颂:“你们之所以会一起来到回廊参加游戏,除了因为最初我和望是这么设定的,回廊在延续我们的设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组队进来的玩家之间都是可能性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个体,没有办法把你们的可能性完全分割开来,所以你们必须一起进来,然后一起出去。” “如果有一个人先出去了的话呢?像夏叔叔和徐旖旎的那轮游戏那样?”林岑岭问。 “可能性会被割裂,失去所有的可能性就是死亡。”可颂淡淡地答道。 通过可颂的这番话,林岑岭渐渐明白了游戏里的死亡惩罚机制。 简单来讲,死了就是失去了一切可能性,所以现实里也会死亡。 队友中如果有一方死亡被踢出游戏,另一方的可能性会被瞬间割裂撕碎,带着残破的可能性回到现实,早晚也是一死。 所以夏叔叔和徐旖旎的死亡之间才会相隔那么久,但死亡原因都是差不多的。 如果死亡的惩罚是失去所有的可能性,那么胜利的话…… “赢了游戏的奖励是获得更多的可能性吗?”林岑岭问。 “是的,你很聪明,怪不得总是赢。”可颂无力地笑了笑,问道,“如果我想拜托你放几次水,你会照做吗?” 林岑岭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如果我不放水,你是不是就要杀我?就像刚才在食堂里那样?”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我还救过你。”可颂目光平静地看向林岑岭说,“你还记得雨林那场游戏吗?如果不是我把你设定为圣主,你早就被大蛇吃了。” 林岑岭脑海里回想起那段险情,鼻尖的那股腥臭,大蛇向他扑来时张开的血盆大口…… “是你把我设定成圣主的?”林岑岭惊讶。 确实那时候萨满越过了好几拨玩家,直接指定了林岑岭为圣主,当时她说那是创世神依扎木纳的旨意。 “是。”“创世神”点头。 “既然你能做出这种设定,为什么还要来求我不要赢?”林岑岭不解,作为“创世神”,控制游戏的胜利不该是易如反掌,何必求他这个“凡人”。 “因为我现在能对游戏作的影响很小。”可颂叹了口气,“小到我不得不自己作为玩家来参加游戏,去阻止你胜利。” “那么在食堂里想杀我的是望?”林岑岭问。 可颂点头。 “春阳哥他们也是望杀的?”林岑岭又问。 可颂又点头。 “那鬼面呢?也是望扮的?” 可颂还是点头。 “那回廊呢?”林岑岭问,“回廊希望我们哪个世界赢?” 可颂歪了下头,眨巴着眼睛像是没有听懂林岑岭的问题。 半晌,可颂才继续道:“回廊是没有主观意识的,它只是在延续我的设定。我当初在回廊里创造了一个游戏空间,把你们抓来陪我和望玩。在某次游戏里,我给了夏叔叔一些不应该属于他的可能性,造成了两个世界的失衡。回廊在试图复原,通过重复进行游戏,根据接过对玩家进行惩罚或者奖励,像我当初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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