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躲在树冠下啃着干粮躲雨。 天亮。 “累死了,早晓得就留在营地了。”毛姐抱怨道。 “你就当是来热带雨林旅游了,”胜哥给老婆打气,“一般人还去不了呢,那么远。” “唉,主要是这每几个小时要下一次的暴雨是真的有点烦。”老徐说。 林岑岭也默默点头赞同,每次下完雨他就觉得又冷又饿。 不过暴雨后,黏腻湿热的空气变得清新干净。 林岑岭吸了吸鼻子。 右边飘来一股淡淡的草木香,跟融合仪式的很像,却又有点不太一样。 “二林,你还没接到先祖的指引吗?”卢春阳问。 林岑岭没回答,扭头看向右边,用力又吸了吸鼻子。 “那里……”林岑岭站起来指着右边,“往那边走。” “怎么了?你接到游戏提示了?”小徐惊喜。 林岑岭点点头:“那里有一股和仪式的时候很像的味道……” “哟,那还等什么,快走。”老徐站起来拍拍屁股。 往香气飘来的方向又走了许久,脚边渐渐起了一层薄雾。 周遭的植被变得稀疏。 越往前走越稀疏,周遭有些树木已经枯败。 渐渐地,地上开始出现死亡腐败的枯叶和木头,脚踩在泥土上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就像踩在浸满水的脏抹布上。 香味越来越浓,熏得人头晕,透不过气来。 “这味道没有毒吧?”卢秋晴捂着鼻子问。 “有毒我们现在都死了,谁来结束这个游戏?”卢春阳摇摇头说,“游戏不会这么设计的。” 大概率没毒,但实在难闻。 再往里走一点,香气里开始裹着物体腐烂的臭味,众人都拉高领子,减小呼吸的幅度,生怕不小心多吸一口就会吐出来。 周遭几乎没有活着的植物,视线却没有变得更好,因为天色又渐渐暗下来了,雾也越来越浓。 再也听不到虫鸣鸟叫,四周一片死寂。 远处隐隐出现一个巨大的阴影,形状像一颗高耸参天的大蘑菇。 “前面那影子是啥?”老徐问。 “是不是萨满说的生命之树?”林岑岭说。 “哟,那我们不是快找到宝藏了?”老徐有点激动。 “这俗话怎么说来着?”走在最前面的小徐也跟着激动起来,转身对着众人,一边倒着走,一边还打了个响指,“得来全不费工……” 话还没说完,人就矮了一截。 “卧槽,这啥呀!”小徐惊叫道,身体一半没进脚下的淤泥里,双手在空中胡乱扒拉着。 离小徐最近的林岑岭赶忙伸手去拉。 可一使劲完全拉不动,自己反倒被拉得向前扑倒,失去重心跟着一起掉进了泥沼里。 昏暗中又隔着迷雾,大家只看到两个人影消失了,一阵慌乱。 “儿子,怎么了呀?”老徐焦急地喊道。 “我们好像掉进泥沼里了。”林岑岭说,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小徐哥你冷静点,别乱动,等他们来救我们。” “卧槽!我他妈能冷静吗?”小徐大骂,“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呀?” 林岑岭此时也不淡定了,因为他也看到了让小徐大骂脏话的东西。 泥沼里充满了灰黑色的淤泥,上下缓缓翻涌着,带出几个气泡。 每一个气泡破裂时都散发出一股令人作恶的气味,奇异的草木香混着动物腐烂的恶臭。 从那翻涌着的淤泥里还浮现出一张张人脸来。 那人脸皮肤青白里透着死灰,还隐隐带着灰褐色的木纹。 脸上的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惊恐无比。 眉眼皱在一起,嘴巴大张着 ,嘴里漆黑空洞,像一个无底的深渊。 这表情就像是在无声地呐喊着什么。 那张人脸随着淤泥翻涌、扭曲、变形,最后消失在蠕动的淤泥里。 林岑岭一时惊得忘记了呼吸。 啪嗒 丛林的暴雨再次准时降临。 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更应景那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 “岑林,把手给我!”夏凡亚终于顺着林岑岭的声音找到了他们的方位,伸出手。 “你们两个别使力,放松,”卢春阳也从浓雾里冒出来,伸手去拉小徐,“让我们来拉。” “一,二,三,走!”胜哥喊着口号,大家一起使力。 然而湿漉黏滑的地面并不好着力,试了好几次终于把两人从可怖的人脸泥沼里拉了出来。 拽上来后,小徐就地一滚爬起,嘴里依然骂骂咧咧: “我草泥玛的,那鬼脸没跟上来吧。” 边说边手舞足蹈蹦跳着,一心想要甩掉沾在身上的淤泥。 林岑岭则呆呆蹲在地上,双手抱膝靠在夏凡亚身边。 大雨倾盆,很快就把两人身上的淤泥洗刷得干干净净。 一片昏暗中夏凡亚看不清林岑岭的表情,只觉得靠着自己的那具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雨越下越大。 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都精疲力竭。 忽然间一道闪电划过,照亮身后的未知空间,那个蘑菇状的阴影现出它的样子。 一棵参天巨树。 树冠下垂着树藤,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最靠近他们的根树藤上挂着张人脸。 一模一样青白的脸,瞪着布满黑丝的死鱼眼,扭曲变形。 这惊悚的画面随着闪光只出现了那么一瞬,但就像曝光灯闪过的画面,闭上眼后依然印在眼皮形成的黑幕上。 黑暗中,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牙齿打架的声音。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天终于又亮了。 雾气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他们终于得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远处,泥沼的中央有一座小岛。 那颗参天巨树一半扎根在岛上一半没在泥沼里,高耸入云。 没有一片叶子,只有光秃秃的树枝盘根错节在一起。 每根树枝上都有几根树藤垂下来,有些树藤上挂着恐怖扭曲的脸。 这些树藤的另一端浸没在泥沼里,时不时从泥里鼓胀出一个小结顺着树藤向上传递,就像是这棵巨树正在用树藤从泥沼里吸吮着什么一样。 那些人脸跟着吸吮的节奏扭动,模样令人作呕。 越靠近树干树藤越密集。 在树脚下树藤组成的幕帘中,有一个金字塔形状的建筑物,占据了中央小岛的一端。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太恶心了。”毛姐声音发颤。 “中间那个是金字塔吧。”卢春阳指着远处,“宝藏应该就藏在那里。” “还找啥宝藏呀,这里太吓人了,我要回去。”毛姐叫道。 “来都来了,你再坚持一下,游戏快结束了。”胜哥安慰道。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但众人的脸色一个赛一个差。 “那我们怎么过去金字塔那里啊?”老徐问。 林岑岭努力打起精神,趁雾气还没聚集起来,仔细打量着四周。 金字塔就在巨树的脚下,这树应该就是萨满口中的生命之树,那么宝藏不出意外就在那金字塔里。 但是以巨树为中心,金字塔所在的小岛四周围着的一圈都是充满诡异人脸的泥沼,一踩就会陷进去,根本不可能通过。 想要过去一定要找到能通到小岛的路。 “我们要找到能通往那棵树的路。”林岑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泥沼是以巨树为中心形成的,我们绕着泥沼走,应该能找到路。” 卢春阳点了点头,提议道:“看这泥沼的面积很大,说不定等下又要起雾了,不如我们分成两队,我们和老徐小徐一组,二林你们和毛姐胜哥一组。我们从这出发顺时针沿着泥沼走,你们逆时针走,那样子,我们有希望在下一次暴雨前把这泥沼绕一圈。如果有一方找到路了,就原地呆着别动,等另一队来汇合。” 众人纷纷赞同,于是兵分两路出发。 林岑岭这组绕着泥沼逆时针走着,没走多久雾就浓了起来,为了不掉进人面沼泽里,四人只好放慢步伐,小心翼翼确认着地面的情况前进。 “这游戏真的越来越讨厌了,下次不想来了。”毛姐抱怨道。 “毛姐,我听小媛姐他们说,你玩了五六年了是吗?”林岑岭问。 “是啊……哎哟!”说话间毛姐一只脚踩进了泥沼里,幸好被胜哥拉住。 “别聊天了,好好看路。”胜哥责备道。 四个人又默默无语走了一段,突然前方的路断了。 “现在怎么办啊?”毛姐回头看着林岑岭。 林岑岭走近蹲下看了看,隔着雾可以隐隐看到前边被一道天然的土沟拦住了去路。 土沟大概两三米深,迷雾中看不清有多宽。 河道的岩壁和沟底都有冲刷的痕迹,应该是一条已经干涸的河道。 在丛林降雨量那么大的地方能干涸也是挺神奇的。 但是看着河道连接着泥沼的一端,林岑岭就明白了。 那一端的泥沼很神奇的干燥凝固了起来,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水泥墙,阻隔了泥沼流向河床。 感觉围着巨树的那一圈本来应该是有河流经过的,但不知为什么现在成了这副德行。 眼看天又快要黑了,暴雨将袭,四人决定在河道边找个躲雨的地方,暂时休整一下。 很快,他们就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大树洞,大小正好够四人躲进去。 “幸福就是在树洞里看雨停。”林岑岭开心地说。 身体紧挨着夏凡亚,发觉队友的体温比之前抱着自己的时候要高出许多,林岑岭心里有点担心:“夏哥,你还好吗?” “嗯。”夏凡亚轻轻应了声。 林岑岭伸手摸了一下夏凡亚的额头,很烫,正发着高烧。 他马上意识到不太对劲,一路走来他们淋了好几场雨,要是有人发烧也不足为奇。 但很显然就算要发高烧也轮不到夏凡亚,自己这个热伤风都能住院的人肯定在他之前,这其中农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他赶忙从包里掏出手电筒一照,果然,夏凡亚的整个右前臂都像被烫伤了一般大面积红肿着,有些地方还起了水泡。 “哟,哪能那么吓人的啦!”毛姐叫道,“你怎么搞的啊?” “不知道。”夏凡亚摇了摇头。 “疼吗?”林岑岭紧张地问,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这样子能不疼吗?光看着就快疼死了。 “这是不是那个树皮人的诅咒啊?”胜哥问。 经胜哥这一提醒,林岑岭想起夏凡亚在把自己从泥沼里拉出来的时候,右手曾经浸在那恶心的人面泥沼里过。 “恐怕是的……”林岑岭拧着眉。 “那哪能办啊?”毛姐着急道,“那萨满说树皮人的诅咒会死人的!”
116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