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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大队

时间:2023-08-14 05:30:50  状态:完结  作者:云起南山

  原本陈飞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生气是一定的,但他没收,不怕查。可听师父动了真气,他担心给老头儿气出个好歹,立马放低姿态如实陈述:“这话是我说的,但不是跟人家打电话要钱,是替我姐夫还赌债的时候说的……录这段话的人叫梅秀芝,我姐夫欠她三十万高利贷,她也是我们现在手头这个案件的证人,这是那天我询问完她之后,和她进行的对话。”

  周督察皱了皱眉,和纪检委的交换了下视线,翻开记录本:“你都说什么了?逐字逐句的陈述。”

  陈飞心说那特么我哪记着啊?都多少天以前的事儿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审嫌犯么?谁坐审讯台后面都这一个路数。

  沉下气,他边想边说,尽可能回忆当时的对话。说实话他倒是能理解梅秀芝录音的用意,欠钱的是警察的亲戚,她不留个证据,日后陈飞他们赖账怎么整?真逼急了抓他们一个组织赌博加放高利贷,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干的是违法犯罪的行当,要想长久的混下去,不多留一手哪行。

  前前后后问了三个多小时,周督察翻翻记得满满当当的记录本,嗓音沙哑的提出今天最后一个问题:“陈飞,你姐夫参与赌博,你不予以严肃对待反而帮忙掩盖其违法行径,你身为人民警察的觉悟到哪去了?”

 陈飞咬牙别过脸,对上师父警告的视线,生生咽下口气:“是,我思想觉悟低,我特么就该大义灭亲,给丫从ICU里拖出来扔拘留所里去!”

  “行了,快十一点了,今儿就到这儿吧。”罗明哲及时抬手制止调查组成员接下来的话,“陈飞先停职查看,工作证和枪都搁我这,等查清楚了再复职。”

  陈飞立马瞪起眼:“师父!案子还——”

  “案子让平生他们去查!你给我回家睡觉去!”

  罗明哲眼睛瞪的比他大。旁边调查组的人互相看看,纷纷起身告辞。很快屋里就剩他俩了,师徒二人大眼瞪大眼的瞪着,对视许久,陈飞率先败下阵来,蔫头耷脑的:“师父,这摆明了是老鹰那孙子要黑我,您还就由着他们折腾!”

  “我说什么来着,你小子就长了一张遭人记恨的脸。”罗明哲边说边拉开抽屉,给陈飞放在桌上的配枪胡撸进去,语气渐渐放缓:“身正不怕影子歪,让他们查去,你不老蹦跶说自己好些年没休过假了么?这回啊,踏踏实实的睡,手机关机都没事。”

  “停职跟休假能相提并论么……”

  陈飞正不满的逼逼着,赵平生敲门进来问情况。他从垃圾填埋场赶回来的,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一身发酵过度的味道,给罗明哲熏的直皱眉头。陈飞回来是洗过澡换过衣服了,不然之前那邋遢样不好见人。

  听陈飞讲述事情的缘由,赵平生的表情从愕然转向愤怒,眉骨一压,“蹭”的站起身:“我去找梅秀芝!她怎么能这么干!?”

  “别去别去,调查组那么多人查呢,让他们也受点累。”陈飞一把薅住对方的腕子,生给人拽坐下,“你啊,别管我这事儿了,你现在就盯着找那酒瓶子就成,只要能把寇金麒往死里整,我受这点委屈根本不算什么。”

  罗明哲气笑:“你有受委屈的样么?你瞅你刚才那德行,我要不看着,你不得给人调查组的打出去啊?”

  “您的面子我肯定得给啊。”陈飞吊儿郎当一笑。

  “滚滚滚,别在我眼前晃,让我也清静几天。”罗明哲嫌弃摆手,又朝赵平生一抬下巴,“平生,赶紧去洗洗,你身上那味都辣眼睛。”

  “啊,走,老赵,我给你搓背。”

  陈飞拖起赵平生出门,穿过办公室到走廊上,他顿住脚步低头点了支烟。三个多小时忍着没抽,可憋死他了。抽着抽着感觉旁边射/来股灼热的视线,扭头一看,发现赵平生表情怪异的看着自己。

  他眉心微拧:“嘛呀,眼神儿那么恶心。”

  “你刚不是说……要给我搓背?”赵平生一脸期待。

  陈飞差点给烟笑喷出去:“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信啦?”

  “……”

  是啊,我特么还真信了。赵平生失落的垂下眼,周身散出股怨气。就不该有期待,想什么呢,哪有那好事儿。

  眼瞧着他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还是烂茄子——陈飞莫名感觉到一丝愧疚,琢磨了几秒抬手择下对方肩章里卡着的一小块废塑料片,不情不愿的:“你要真想搓……我就帮你搓搓……诶,别嫌我手劲儿大啊,搓秃噜皮可不管!”

  “没事儿!我皮厚。”

  赵平生抬起脸,笑得跟朵茄子花一样,紫气东来的。

  —

  澡堂位于市局大楼后面的一排平房里,这地方倒退二十年曾是刑侦队的办公室,起了新的市局大楼后改建成澡堂。在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的单位,男澡堂占地面积生生比女澡堂大出三倍,于夜深人静的时分更显空旷。

  陈飞和赵平生进去的时候,更衣室里还有俩人,值夜班的。赵平生打他们身边路过,那俩人强忍着刺鼻的味道打招呼——听说技术和重案的都去翻垃圾山了,可敬,可怜,还可乐。

  要搁往常赵平生完全没有搓背的需求,可从昨天到今天,汗出了几十层,又在垃圾山里摸爬滚打了两天一夜,眼下感觉身上没一个地方不沾满了细菌,不好好搓搓着实躺不下去休息。

  不过……他突然想起陈飞掌心破了皮的血泡,当下转过身:“算了你别搓了,回头让水杀着伤——”

  陈飞都脱光了,赵平生登时眼珠一定。没等他背身儿,陈飞大大咧咧往前一贴,手往他肩膀上一按:“走走走,赶紧洗完赶紧睡觉。”

  热度顺着肩膀的皮肤一路蔓延至心脏,赵平生顿生悔意——脑子有包吧?拖陈飞来给我搓背,这特么不是要命么……他匆匆忙忙转过身打开置物柜,磕磕巴巴的:“等我……拿……毛巾……毛巾……”

  “赶紧的。”

  边催,陈飞边扬手“啪”的拍了把赵平生的屁股。给人拍的往前一窜,惊悚回头:“嘛呀你?”

  “哈,看你屁股翘,早就想拍一把了。”

  眼瞅着陈飞笑得跟个臭流氓似的,赵平生咬牙咽下口老血。以前看陈飞和曹翰群还有付立新他们几个在澡堂子里追跑打闹,他也跟着乐呵乐呵,可今天这一巴掌拍自己身上,上半截的血顿时奔下半截去了。好在裤子还没脱,又背冲陈飞,要不然……

  要不然藏了十五年的心思就得暴露了。

  陈飞洗了三回头全身搓过两遍肥皂了,才看赵平生缩肩弓背的凑到旁边那支花洒下面。

  “你可真墨迹,加上见督察他们之前洗的那遍,我都洗了四次头了。”他不满的抱怨着,话音里浸着水声,一身劲瘦的肌肉紧裹骨架,被日光亲吻成麦色的皮肤散着腾腾热气。

  “你手……手没事?”赵平生心说要不是更衣室里那俩出去的晚,我还能更快点。

  妈的,靠手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破点儿皮儿而已,没那么娇气,诶,毛巾给我,我给你搓背。”

  陈飞朝他伸出手。接过毛巾搁花洒下浸湿,拧了把水,包在手上,看赵平生还傻不愣登站那冲水,不耐催促道:“转过去啊!”

  赵平生关闭花洒,转过身,抬手撑住瓷砖微微弓背。和陈飞那精瘦精瘦的体格不同,他脱了衣服还是有点肉的,皮肤也比陈飞白一个色度。虽说比不了小年轻们块块分明的肌肉,但背部线条依旧能看出锻炼过的痕迹。这归功于他在警校时的经历。那地方出来的没有文弱书生,只是有的人工作之后疏于锻炼,随着年龄的增长,腹肌被脂肪层温柔的保护起来,难免大腹便便。

  他自己比较注意这方面,有功夫就去训练场上练练,跑跑步什么的,然而再练也练不出罗卫东那傲人的二头肌围度。每每听到陈飞夸罗卫东身材好时,他都得死命捂严实心里那桶醋缸的盖子。

  裹着毛巾的手一压上去,陈飞就觉掌下一颤。同时他自己也皱了下眉头,手掌破皮的地方被毛巾刮着,多少还是有点疼。

  刚搓两下,赵平生感觉背后的人抖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不解的问。

  “我靠,老赵……你……你多少年没搓过背了……”陈飞快笑得上不来气了,把裹着毛巾的手递到他眼前,“你瞅瞅,瞅瞅,这泥儿,哎妈呀,你刚才应该上个称,搓完至少轻两斤。”

  散着热气的皮肤几乎贴在一起,好容易熄灭的欲念又有死灰复燃之势。赵平生仓促往前躲开半步,结果陈飞又追着他往前碾,自顾自的嘲笑他身上有多脏。突然间赵平生猛地一转身,陈飞的笑声戛然而止。空旷无人的澡堂里,两个男人赤/裸相对,一时间气氛说不出的怪异。呼吸间已然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只是一个谨慎,一个粗重。

  俩人离得是越来越近,近到心脏跳动的频率已逼近极限。此时此刻,陈飞感觉赵平生眼里幽幽的冒着绿光,跟夜间觅食的狼一样。然而就在他忍不住想向后退开以躲避这份压迫,忽见赵平生将手伸向花洒开关,往蓝色标记的方向狠狠一掰——

  哗!

  一泼冰水当头喷下。

  —

  “你丫就特么是小心眼儿!”

  都躺休息室床上了,陈飞还是气哼哼的:“我不就笑你两声么,至于拿冰水浇我!”

  对面那张铁架子床上,赵平生面朝墙背冲他,一言不发。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拧开了冷水管道,这一猛子激的,什么乌七八糟的念头都给冻瓷实了。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他就不该让陈飞搓背,自己什么德行,心里没点B数?

  听着身后骂骂咧咧的动静,他抄起被子把头裹住。多少次想豁出去把话挑明,可只要一想到这样做会带来的后果,脑子里那只鼓吹“冲啊!”的小恶魔就会被名为“理智”的大天使活活掐死。他承认自己是个被动的人,人生中有限的感情经历都是由他人主动提出交往的意愿。如果哪一天陈飞肯主动给自己一个拥抱,他一定会紧紧抱住对方,再也不松手。然而那句“我喜欢你”就像是被下了诅咒一样,从未有机会说出口。

  另外一张床上的同事被吵醒了,不爽的嘟囔着“陈飞,你能踏实睡会觉么?”。

  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赵平生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实在被人油味儿熏得脑仁疼,不得已又把被子掀开。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陈飞在澡堂里光着的画面,禁不住血气沸腾。

  霜降已过,却依然周身燥热。

  叮!

  短信提示音响起,他赶紧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打开短信信箱,看到陆迪发来【睡了么】三个字。

  ——实在寂寞了,给我打电话。

  耳边响起那日的轻语,忍耐到极限的神经绷出危险的鸣音。不行,他警告自己,不能放纵,更何况对方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的律师,任何公务之外的接触都不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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