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 -- “八万。” 谢嘉弈头发凌乱,嘴角衔着烟躬着背坐在折叠椅上,抖着腿紧盯着对面三家。 “碰。”下家爽快接招。 再过一轮,其他三位各自紧盯牌面,绝不给其他人放胡的机会。 “八条。”谢嘉弈扭了扭酸涩的脖颈。 “哎哎哎,碰啦碰啦。”听到谢嘉弈的牌,对家开心招手。 随着时间推移,各家已经开始听牌。 除了谢嘉弈面前的牌码越来越少,其他三家是越堆越高。 其他三人紧张的盯着面前这只隔壁村家里刚刚拆迁过来找朋友去网吧结果被就叫进来撑个腿子的肥羊。 谢嘉弈手指在塑料牌上来回一滑,像是在选择到底哪张牌好似的,抬手挠挠鼻尖奇怪道:“哎我忽然想起来,我刚没找到我朋友,我也好久没见乔乔了,人呢?” “不是犯事了么,早都被抓了,你这真朋友假朋友,脑子不够用啊。”下家只剩下一张牌,就等着自摸或者其他人放炮。 谢嘉弈翻了个白眼,手指在自己面前的一排牌钱一滑,随意抛出一张,怒气冲冲:“你说谁脑子不够用,你说谁呢?!” “——胡了!”刚刚还在欺负谢嘉弈傻的下家乐不可支,只当对方是真傻:“哎呀弟弟,哥哥说话没轻重,别生气,等完了哥哥给你买烟吃。” “你当老子差你几条烟?!”谢嘉弈眼见牌桌上其他人眼角泛红,嘴唇微张,身体前倾,手指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码牌,一副恨不得住在这里熬一锅小肥羊的贪婪,反倒是准备要走。 “——你说你惹他干嘛。”对家率先抬手安抚谢嘉弈:“弟弟别在意,你问的那个乔乔不是我们村的。他爸是我们村的,以前和我爸还在一起上过学,小时候资源贫穷,他爸每次有了新衣服都藏在鸡窝里,平时不穿上衣或者穿其他兄弟姐妹的,只有逢年过节,其他兄弟姐妹衣服破旧,只有他的衣服永远是新的。精明的很呢。” “我们还只是傻乎乎跟着上到高中,没考上就回来找工作的时候,人家他爸直接考上大学,后来就留在了城里结婚了。” “这两年不是天天说什么拆迁么,他爸这两年就经常回来,什么老房子盖楼什么的,我们这才见到乔乔...” 每逢聊天的声音低了,谢嘉弈瞥到对方放出来什么牌码,选择没有放的牌打出来,直接给对方喂牌,嘴里倒是不耐烦:“咋了嘛咋了嘛,话说半天又不说了,是不是想吊我胃口。” “碰碰碰——” 对家爽快的将牌重新码好,继续道:“人精的孩子肯定是人精中的人精。别说你想找他玩,刚回村里的时候,都喜欢找他玩。这个乔乔养了好多成里不让养的动物,什么狸猫什么藏獒,最后还有蛇还有蜥蜴,就在院子里面养的。 “开始我们都不知道,有的时候乔乔回城里的时候,给邻居一笔钱,说让没事的话就从墙里面丢几块生肉进院子。” “我们还奇怪是啥情况。乔乔说没啥就是养狗养猫的,怕饿死了。” “——胡。”上家趁着其他人聊天的情况,直接胡牌。 上家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这才接着这个话题:“什么呀,当时邻居忙着在家带孩子也没注意,就是每天丢些肉。但是你们也知道,这事也没人监管,可能后期,也就是一天一次,或者三天一次,最后一周一次。” “你们是不是这个时候还觉得我们这么做不守信用?” “所以说人家精呢。人家早就算到这一层。原本那些动物都在笼子里,邻居可不知道动物在哪里,都是随机丢的。动物能看到肉能闻到肉,就是吃不到,本身就已经很狂躁,努力挣脱牢笼。好不容易挣脱了牢笼,就等着墙那边再丢肉呢,结果没有。于是动物就开始往上爬想要翻过这堵墙。” “等到邻居想起来丢肉的时候,刚好小孩在闹要玩,于是让孩子贴着乔家墙壁的楼梯上丢肉——孩子刚刚手搭在墙上,整个人就被飞扑过来的藏獒一把刁回乔家院子里。” “换做是你,从草地里站起来,见到比你还要高大的鳄鱼和盘踞在地上半睡半醒的蟒蛇,孩子当时就吓傻了。更别提最后被咬被当作玩具一样拖着甩着——” “最后我们强行打开门的时候,都不成样子了。” “现在,也不去上学了,就在村子里晃荡。” 善良的村民,就算是成为了受害者,甚至还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讨说法。 “最后我们给乔家人打电话,乔乔先回来将动物盘点清楚,甚至责怪邻居没有履行条约导致的受伤,他不管。而且,有一只什么什么动物在救孩子的时候被我们打断了一条腿,乔乔竟然怪我们没有同情心,导致自己的宠物受伤,要求打官司。” “还是邻居最后觉得受不了这种天天吵闹的日子,算了算了。” “从此之后,乔乔成了老实人避而不谈的话题,却又成了村里另一种追求个性的人的目标——” “——胡。” “年轻人认为乔乔也是受害者。明明付了钱让邻居喂动物,邻居自己没有喂养导致小孩受伤——年轻人认为,乔乔不过就是一个高雅时尚的少爷,被贫贱的农村人伤害了。” 一直沉默的下家再赢一局之后,抽了一支烟不再继续,而是翘着二郎腿苦笑摇头:“从合约上看,确实是邻居没有履约在先,因此造成动物狂躁失去控制,导致伤人。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这个事情中间,就算我们没有证据,我们也觉得不道德。乔乔就算是未成年人,他爸至少是成年人,在养危险动物前是不是,应该预见到?” “反正最后,村里的大家互相越来越少交流了。一来是习惯了提防乔家跑出来动物,二来,是大家都跟着乔乔去城里见世面。” “这其实不算啥,最过分的就是——” 聊开话匣子,已经赢得差不多的大家开始继续深入话题—— -- “是什么?”许星柏端起一次性纸杯,和小卖部的大姐们碰了碰杯,继续询问—— 大姐们仰头将自己杯子里的饮料喝完,直接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吃一边扭头将皮吐在地上等着一块打扫。 这才继续:“乔乔自己家的嫂子。” “听说,应该是他把乔乔娃告了。” “什么?不可能吧——”许星柏从谢嘉弈那里得到聊天真谛:一句“然后呢”以及“我不信”,足以炸出所有自己想要的聊天信息。 看到对面新认识的年轻人对自己的话有所怀疑,大姐们瞪大眼睛坐直身体手掌在桌上一拍:“咋不可能,我当时就在跟前!” “然后呢?”许星柏依然一脸怀疑的望着众人:“人家乔乔那么帅那么有钱,咋可能在村子里谈恋爱,还是和嫂子。” “你听我说呀!“大姐竟然生气许星柏抢话——
第052章 施暴者(04)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 所有人就打开了话匣子。 无论是打麻将的大叔们。 还是小卖部里的大姐们。 “——人家乔乔年纪小长得又俊,要找肯定也得找年轻的女娃,村里大把大把的女娃, 咋可能看得上他嫂子。”大姐们摇摇头哀叹。 “——人家乔乔家里有钱又有能力, 要找肯定也得是找城里细皮嫩肉家里同样能帮忙买房买车的女娃, 咋可能看得上他嫂子。”大叔们啧啧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乔乔他嫂子长得确实也好看,尤其那个胸大的,腰细的。平时走在街道上谁问话都不吭气,听说这次是几个人一块玩, 没想到也是个骚货。”说到这里,大叔们互相流露出彼此懂得的眼神,抖着腿咧着嘴不怀好意的说着,麻将桌上的其他人就算是觉得不妥,却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制止。 “——不过话说回来,乔乔也真是倒霉, 娃就是当时没忍住,一时糊涂。你说这他嫂子也太小气了,都是一家人, 也不是处女了, 闹来闹去这把人家乔乔娃送进去,这以后全村都没脸出门见乔家人了。真的是,当年咱们村小学还是人家乔家给捐了三万块钱呢。” 综上——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为了这个理,我们就是你看不过眼。” “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三十岁的女人了, 装什么。” 明明是春风吹过谢嘉弈光洁的胳膊。 明明都是刚刚看谢嘉弈输的太多于心不忍最后让老板娘给谢嘉弈下了碗面的善良的大叔们。 明明都是提醒许星柏买饮料的时候看清楚是雪碧还是雷碧,提醒他不要背着门口坐以防有谁家散养的狗出来吓到他。 事情发生之后, 因为乔家曾经的善意,而不由自主的失去了是非观。 一种恶心感盘旋在胃里。 谢嘉弈了解了相关的情况,忍着心中的恶心和大叔们告别,慌不择路就要离开这里。 是善良的人。 是遵纪守法的群众。 只是因为太过善良,才在资本蒙蔽双目堵住耳朵之后,依然毫无理由的一腔热血的相信,弱者最终反倒成为刺向弱者的一把刀。 “对了,大叔,你们知道乔乔的嫂子叫什么名字吗?” 临走之前,谢嘉弈转身询问那些聊天时有许多形容词来称呼的乔乔的嫂子。 她不是谁的嫂子,也不是谁的媳妇,她应该是乔家村的村民,她应该是她自己。 “啥?” 在大叔一脸茫然中,谢嘉弈早就预料到似的笑笑,离开了这里。 许星柏从舍不得开灯的小卖部里出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里面的大姐热情招手,说自己家在烙饼,等会给他带点拿回家吃。 许星柏摇摇头礼貌的表示感谢并拒绝,几次想要说什么都没有开口,最终却还是表达自己的疑惑:“大姐,您知不知道任何的违背您意愿强迫行为,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不管您是有工作还是没工作,不管您是有孙子还是没孙子,都是错误的行为?” “我之前认识一位大姐,老公不喜欢她,经常不回家。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到位,于是自己从来不买新衣服不买化妆品也不出去和朋友玩,任何需要给自己花钱的行为她是能省则省,平日就穿儿子不要的旧衣服,靠自己以为的,就是每天给家人早稀饭中面条晚蒸馍,只要孩子不在家绝不吃肉。她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已经做到性价比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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