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出现在八月中旬,在我几乎已经放弃唤醒次人格的想法之后,迎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只是那时距离六·一三灭门案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在那之前,我给凌云木准备了一本A3尺寸的大图画本及画笔,让他尽情地在上面涂鸦。一开始他还不接受,在我用无数根冰激凌施展诱|惑术之后,他才养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就是涂在墙上没冰激凌吃,画在本子上有冰激凌吃。 这种连小白鼠都能很快掌握的条件反射,他却花了好几天才领悟。真是让我内牛满面。 八月,是宏安最为炎热的月份,堪称火炉。既闷又热,室外温度三十有八,室内没有空调会死人的季节! 一个下岗的独居男人,除了在家逗逗警犬,瘫在沙发上得过且过,就只能钻进厨房里做做简单的食物了。 “项哥,得有个人照顾你!”卢广义看到我拍的焦糊味土豆烧鸡,就在微信里说,“不管男的女的,能做饭就行。” “我不是一个自恋的人,很明显给你发自拍也不是为了表白,你还不明白吗?” “难道……不行,我没空!副队有空,让他上去给你做几个小菜,喝点小酒岂不美哉?” “我的意思是,你再不把卷宗给我弄过来,就把你煎成焦糊味,喂骁龙。” “!” 下午,我裸着上身只穿一条孖烟囱①,趿着拖鞋提上一袋垃圾,将墨镜架上,刚出冰箱就进入了烤箱。心说这么热,好在给凌云木的病房装了空调,否则正常人也热出精神病。 吹着口哨到了楼下,以哥的身材和舞步本来是很吸睛的,奈何路上半个鬼影都没有。 路过一棵树底下忍不住去躲避几秒,就看到一个戴黑框眼镜西装革履的青年人站在那里,手里提着公文包和脱下来的外套。 在这个所有人都恨不得脱|光的季节,他却衬衣、领带、套装、皮鞋一件也没少! 我扔完垃圾回来,给他递了瓶冰镇矿泉水,他接过并礼貌地道谢。 “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项先生,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闻声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退回去问他:“有是有,你找他干什么?” 他将公文包夹在腋下,打开那瓶我给他的矿泉水,“我想找他签个名,请问他住哪里?” 我伸手抢过那瓶矿泉水,直往自己嘴里倒。 作者有话要说: 孖烟囱:粤语指的是比较宽松的平角裤,可外出。
第14章 兵来将挡 我将墨镜摘下:“你是应届毕业生吧?” 他挺惊讶的:“你怎么知道?” “第一天上岗?” “是的。” “第一、不分场合穿得这么正式只有应届毕业生干得出来;第二、问什么答什么,是面试面多了条件反射;第三、衣服标签还没剪,是想先试一天,不合适就退?本以为是办公室的活没想到吧?第四、脸上写着‘我是毕业生’!” 他吞了吞口水,看着我将剩下的矿泉水倒在头上,要是这样还认不出我来那就是个大傻瓜了。 “项少果然厉害。那请你给我签个名吧。”他开始在公文包里找文件。 “我又不是明星有什么好签的!”我不再理他,迈开脚步往楼道走。 他跟了上来:“项少,老……老爷子说再不签名,就要断了你的经济来源,这次是真的!” “他以前也没做过假啊。” “他会注销你的银行卡……” “卧槽,你让他试试!” “项少,不过是签个名而已,又不影响你的生活,你还是可以自由自在的啊。” “你懂个屁!站住,再进一步,告你私闯民宅!” “知道我为什么放你进来吗?” 这个新来的律师咕噜噜地喝完了整杯水,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抬手一拍他的大腿,正想来点狠的,就听见他说:“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吼吼!”连骁龙都等得不耐烦了,这个应届毕业生才从洗手间里出来。而我发现他跟刚才有些微妙的变化,他洗了个头!这会头发半干,丝丝缕缕的耷拉着,不经意地一边抹匀,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 “对不起我太热了,洗了个头。”他将衬衣纽扣解开两颗,好像刚从火炉里跳出来捡回了一条小命。 我说:“没事,你还可以洗个澡。”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咳了声。 “多少酬劳呀?” 冷不防听到我这么问,他没反应过来:“啊?” “老爷子给你多少钱?” 他戳了戳眉间的鼻梁架,还是决定告诉我:“成功的话,二十万。我家里急用钱,所以,我接。” “有信心吗?” 他腼腆一笑,看了我一眼,扶了扶黑色镜框,表现得有些不自在。 我从茶几下面抽出一张卡,推到他面前:“这里是三十万,你拿了,回去立刻辞职,告诉老爷子你干不来,他不会为难你的。” 大概从未碰过这种事,他愣了。 我大方地说:“走吧,我这个人向来这样,三十万只是喝个下午茶的事,没什么的。” “项少,我说的你就信?” “不信。我不是在做善事。” “但我的情况是真的,你也说了,我只是一个毕业生,我没想过骗人。” 这家伙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不上当! “项少曾经是刑警,我还想在律师这行里有一番作为呢。” “好,很好。”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我可以让你平步青云!” 他犹豫了十几秒,才终于狠狠心,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真皮沙发上。 我往后靠,两手撑开,将他虚拢着,问,“姓名?” “段弋阳。” “年龄?” “22。” “性别?” “?” “不好意思,干警察的职业病。咳咳……”我调整了下坐姿,有意无意地朝他靠近了点,“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他身体僵直,脑袋几乎要垂到胸口了。 我伸手捋了捋他耳边的发丝,“没关系吗?” “我需要钱。” “挣外快我理解,但你不了解我。我是个狠人!” “有多狠呢?就是今天你委身于我,出了这个门,你会发现整个律师界都会认得你这张脸!别说一个小小的律师资格证,就连临时工你也找不到。” 段弋阳赶忙往旁边位置一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惊。 “项少,怎样才肯签?” 我躺倒在沙发上,按开电视遥控器,不再理会这个应届毕业生。 “令尊的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项少你不能老活在他的阴影里。” 我眯了眯眼睛,室内冷气逼人,此时,他应该感到颤抖。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在老爷子面前提我父亲,否则你的饭碗要保不住!” 郝爱国进来的时候看到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问:“刚才那人是谁?” “不认识。” “不认识从你家里出去?又找你签名的?” 我看他提着大袋小袋,竟然是蔬菜瓜果肉。 “你干嘛?” “广义说你怪可怜的要我过来给你做顿饭吃。” 我看了看表,下午五点二十分钟,“今天下班这么早?” “刚结了个案子,都歇会。”末了加了一句,“她一会也过来。” 我刚离开沙发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在昔日的队友中,就数郝爱国烧菜最香了,以前没事的时候大家都聚在一起,吃他烧的菜,赞不绝口。但这个点往我家里聚,还真有点不习惯。我不时看看表,快六点了…… “怎么你赶时间吗?”郝爱国冷不防在后面问,吓了我一跳。 “手艺又长进了?好香!”我翕动着鼻翼,跑到厨房里,就看到一盘油亮亮的红烧狮子头和虎皮尖椒。操起筷子捅了一个,率先吃了起来。 “不错!好吃!” “都是简单的菜,很快就可以吃了。” “谁要是嫁给你,可真有福气!”我随口扯了句,“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去相个亲什么的了吧?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自己留着吧。”他往油锅里洒了一大把蒜,滋啦滋啦的冒油,香气扑鼻。 不久,卢广义和沈童协都来了,兴致很高。我从橱柜里拿出一瓶上好的红酒让他们喝。 “哥,你不喝?”卢广义不爽了。 “一会要开车,你们喝。” “去哪呀?外面这么热!” 沈童协:“又跑精神病院?” “三天没去了。” 卢广义是个大嗓门,“才三天!你又不是去上班干嘛这么勤快?” “吃你的饭!”六点三十五分,我起身准备。 “等等我,我也去。” 我一阵头疼:“你去干什么?” “谭队让我去找魏医生,问问凌云木的情况。” “问他还不如问我!”我一脸不悦,没想到这妞今晚眼神不好,非要跟我的车。 我一路带着她,眼看七点钟马上就要到了,路上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好多次想赶她下车。好在高峰已过,我择了短线,离病院已经不远了。 “哥,等等我!” “闭嘴!”我停好车就往病房赶,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好像握着一个即将爆炸的□□。
第15章 Rein雷恩 时间刚刚好!关上306的门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我背靠在门边以防有人进来打扰,刚要接通电话,发现墙上又添了黑色墨笔,凌云木站在墙边,必然又是他的杰作! 我没空理他,在五秒之内接通了母亲的查岗电话。 “渊儿在吗?渊儿你在吗?” “在,妈,我在呢。”我气还没喘匀。 “在哪里呀?” “没任务没社交没出外勤,在家看电视呢。”这屋子怎么这么黑?我随手打开了灯,终于看清楚墙上的画,不,确切来说,是字! “真的吗?你在家吗?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愣了片刻,“在外面的家呢,妈,你忘了吗?” “哦!你记得不要出门,七点钟不要出门!” “知道了妈,七点不出门!”我挂断电话,被墙上的字震惊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项警官,真是非常孝顺呀!十四年如一日,温柔体贴!”病房里响起了这么句话,我倍感诧异! 这里只有我和凌云木,话不是我说的,那只能是他说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么正常的一句话居然从凌云木口中说出来…… 母亲的查岗电话在每天下午七点整会打来。我习惯在这个时间里独处,不让任何人发现我的秘密。 但凌云木,我从未避讳过他。因为他混沌不清,我便放松了警惕,在他面前接过几次电话,还自顾自地说过:“十四年了,她的病十四年了。如果我不接她电话,她会吓得晕倒,抢救不及时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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