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怎么可能会被挫败?! 阴冷的笑溢出嘴角,张一凡看着携手离去的两道背影,这看似幸福的两个人,他们的脚步根本不可能和谐! “罗文。” “做什么?这么快便想告诉我了么?”口中做出回应,罗文脚步未停,反而加快几分。 知道身后的人不会轻易放弃这个绝佳机会,他能够做的唯有尽量避开喧闹夜市,以便当局面真的失去控制的时候,将伤害减至最低。 罗文的这个想法并未逃过张一凡审度,后者快步追上两个人挡住去路,目测此地距离夜市仍在射击有效范围之内,他指着身后的逼仄小巷,低沉道:“难得今晚能够与你畅快一谈,此时我有一个关于小巷的故事,你想听么?” 凭借手中拉着的郑佩文掌心中渗出的汗水,罗文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再次变得异常,绕过张一凡,他道:“我需要先送她回家,如果你想讲故事的话,那就边走边说。” 给出一个令张一凡有所犹豫的回复,趁这人站在原地思考,罗文握紧郑佩文的手快步前行,再走二十米,便能够远离夜市的那些无辜者。 一直紧绷着神经,加上在顾及郑佩文的同时要与张一凡周旋,几重打击之下,罗文的指尖传来了麻痹感,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张一凡跟了上来,他摸向药盒的手,收了回来。 能够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却无法掩饰病痛带来的折磨。 看着罗文虽凌乱却仍在坚持着的前行速度,张一凡不得不放弃那时以夜市群众要挟想要看好戏的打算。 回想起罗文所说的他与郑佩文之间的关系,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家人? 何为家人? 既然是家人,是否该坦诚以待呢? 郑佩文这个女人,哪里值得罗文口中所说的“家人”?! 带着一连串念头,张一凡缓缓开口,道:“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在这几年中我接触了不少心理有问题的咨询者,三年前,有一个人带着另一个遭受过心理创伤的女人来我这里就诊。那个人求我帮帮这个悲哀的女人,因为,后者刚刚遭受过非人虐待。” 罗文前行的速度随着他的话语慢了下来,这令张一凡很满意,他的话语还在继续。 “并且对这个女人实施虐待的人不止一个,先不说她受到的是什么样的虐待,在此期间我问过女人一个问题,在深夜她为何会选择一条僻静的小巷,难道她不知道那样会不安全?罗文,你猜她的回答是什么?” “是什么?” “她说要去给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送饭,小巷是个捷径。” “然后呢……” “然后?” 没有继续话语,张一凡冷冷一笑,从罗文的语调中,他已然捕捉到了属于后者的异常。 停下脚步,罗文扶着墙壁微微喘息,回望身后人一眼,“为何不继续了?” 此时月华渐现,落入视线中的那副面容,苍白中,透着再难掩饰的悲戚。 对视罗文镜片下的那双眼眸,张一凡慢慢走上前,忽略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郑佩文,道:“你想知道这个故事的后续么?” 将郑佩文护在自己身后,罗文道:“说吧。” 双手斜插抱肩站着,思考片刻,张一凡凑近些许,“很抱歉,这个故事的后续是什么我还没想到,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起因,想知道么?” “等一下再说可以么?我需要先送家人回去,好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会令人担心。”胳膊被郑佩文紧紧攥着,传来的痛感反而令罗文指尖的麻痹有了好转,回眸一笑,他安慰道:“别怕,我先送你回去。” “不……”郑佩文道出的声线再不复往日清甜,带着风扫枯叶般的嘶哑,看着罗文,她除了拼命摇头,已然道不出任何话语。 张一凡不急言语,不可否认,眼前上演的这场戏码比他起先想要的更加精彩,接下来该将之推向高潮了—— “罗文,既然这位想留下来一起听我讲的故事,既然你怕有人为她担心,何不致电那位会为她担心的人?” 致电…… 两个字令罗文与郑佩文两人内心同颤,有所不同的,是后者的身体也跟着颤抖! “罗文?”诡谲一笑,张一凡看着僵在原地的两人,不怀好意道:“方便告诉我你这位家人的名字么?” 名……字…… 又是两个字,郑佩文的颤抖开始加剧! 郑……佩……文…… 是郑佩文? 还是……郑……配……文…… 时间在缓缓流逝着,张一凡不着急,他在等着罗文亲口道出郑佩文的名字。 这次真是连老天都在帮他!
第81章 墓志铭 会在这个时候先抛出徐彤这个关键人物,再来一味刺激郑佩文,张一凡究竟想要什么结果? 推测结局之一:郑佩文杀死徐彤,加上所有案件的线索皆指向前者为疑凶,一旦徐彤死了,郑佩文便是板上钉钉的杀人凶手,也是最完美的献祭者,张一凡便能够再次逍遥法外; 推测结局之二:假设陈睿风也在此地,一旦郑佩文杀了徐彤,即使是在未遂的情况下,陈睿风会做些什么? 联想到那时陈睿风如同交代身后事一般道出会将他交给国际最好的脑外科医师,罗文神色一黯,眼中悲戚愈发浓郁。 也许陈睿风早已凭借他那极强的洞悉力,想到了这个结局。 如果郑佩文要杀徐彤,以陈睿风的为人,必定会承担一切,自我牺牲般的成为这一系列案件的最终“献祭者”。 所有案件到现在,仍在本着它先期的套路进行。 两明,一暗。 除了上述的两个“明”以外,张一凡抛出徐彤想要的目的,应该还有一个“暗”。 凭借陈睿风与郑佩文之间的通话不难得知,很显然,张一凡应该通过某种未知手段刚刚刺激过郑佩文,所以后者才会致电他,想要寻求一丝安慰。 而他那时所做的,除了残忍拒绝以外,还给了郑佩文一个更大的打击! 加上刚才靳平凡给郑佩文的更进一步刺激,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她…… 罗文回眸看了一眼郑佩文,对方此时的神情,已然僵如死木。 阖上眼眸不愿去看,在暗自揣测的同时,罗文留意过张一凡眼中带着的笑意,后者嘴角与眼角的弧度很一致,证明该人此刻的心情真的很好。 如此一个胜利在握的笑容,代表了什么含义? 指腹有节奏敲着自己腿侧,思考片刻,罗文忆及徐彤听到他道出陈睿风姓名之后的状态,睁开的双眼饱含锐利眼神,罗文看着张一凡,慢道:“佩文,姓郑,张教授可以称之为郑小姐。” 给出一个十分恰当的回答,罗文接着反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个故事的起因么?” 张一凡的笑容变得平和,他猜到罗文会如此回答,一个看似恰当,却将罗文本人内心尽数出卖的回答。 简简单单一句话,足以证明,罗文仍在极力袒护他身后极度危险的女人。 此时午夜零时已过,凭借在电话中刺激过郑佩文加上抛出徐彤这只小白鼠,张一凡不是没有想过,只要郑佩文能够杀死徐彤,那么所有一切在以郑佩文成为案件凶手完美收官的同时,更能够打开新的篇章—— 属于他与罗文的新篇章。 一场心理战术,不到最后,谁都不会知道获胜者到底是谁。 不可否认,在那一刻未发现陈睿风的身影,张一凡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在这个时候抛出徐彤,他想要的只是一个针对罗文所做的实验。 目前看来,这个实验结果令他相当满意。 罗文现在想要的无非是确保郑佩文完好,能够令这个女人逃过法律制裁的办法,莫过于利用她在精神方面的异常。 一位素来以光明为信仰的执法者,也会想到钻法律的空子? 罗文,罗法医—— 也不过如此。 思考到了这里,张一凡笑意逐深与眼前人互望,罗文,其实你与我是一样的人。 那么,该如何才能够加深你我之间的“一样”? 带着心底念头,缓缓凑近罗文耳畔,张一凡低声道:“知道么?我想说的故事起因,其中还囊括另一个女人的悲惨经历。我指的是另一个,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都是一条逼仄小巷,不同的两个女人,她们的遭遇却是相同的。” 几句话,张一凡说得很高明,如同给出罗文一个围绕着思考的“条件”,并未违背他心理咨询师的职业守则。 接下来张一凡换了一个表情,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审判姿态,扫过郑佩文,语调跟着转冷道:“发生在那名女性身上的事情固然令人觉得惋惜,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利用自己的不幸去绑缚着一个无辜的男人,她的这种行为只能用变态来形容。不仅这些,连带她当时所采取的舍身救人做法,也令人觉得十分愚蠢!她以为凭借自己逞英雄的做法,便能够令自己心仪的男人对她产生好感么?她错了!她以为凭借自己悲惨的遭遇便可以束缚住心仪的男人么?她也错了!她以为自己的行为,就是她所说的以道德的量尺来衡量么?她更是大错特错!她的一切……” 周身血液尽数凝固,郑佩文蓦然抬眼:“张——” 刚努力挤出一个字打断张一凡的高谈阔论,她惊觉罗文的身体骤然前倾,“文——文哥哥!罗文!!” 比郑佩文更快伸出双臂抱紧罗文,张一凡感觉自己胸前衣衫有些湿润。 难道罗文哭了? 不对! 鼻尖嗅到异样气息,张一凡撇去想多抱怀中人一刻的念头,待将罗文的头抬起…… 他看到了罗文毫无血色的面容,以及后者鼻腔中不断溢出的鲜血。 落入耳畔的痛吟声,很轻。 “头好痛……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文文……送我去医院……” 借着后仰力道倒进郑佩文怀里,罗文面色痛苦的掏出电话,艰难道:“打电话……现在……” 指端的麻痹感袭来,电话脱手而落。 这一幕令郑佩文猝不及防,随着罗文下滑,她一同跪倒在地。 事情为何会到这种地步? 记得前一刻,罗文不是还很关切的出现在她身边么? 他的笑,他的话语,以及他温暖的体温,罗文对她从来都很温柔…… 机械的笑渐渐在郑佩文清丽面容晕开,嘶哑笑声缓缓荡在夜风中。 是啊……是她错了…… 张一凡说得没错…… 三年前,是她逞英雄想要救徐彤,救那个混蛋女人,一切都是她错了…… 郑佩文默默跪坐在地,恍惚听到两道心房碎裂声响, 一道是她的,一道是罗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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